第14章 拜仙
巨大的黑暗帷幕笼罩禅院,幽深的像巨兽张口。
庭院池塘的水,那东西再次游动起来,看不真切形状,只看到一团团黑影,时而蜿蜒前行,时而盘绕扭动。
姜傲心听见那东西在水下的动作带起的水流声,就像是无数双枯瘦的手在墙壁上抓挠,令人牙酸,还不时有一股腐臭的气息从池子里弥漫开来,直往人的鼻腔里钻——那是死亡和腐朽混合的味道,仿佛有无数生灵在这里被吞噬后留下的残秽。
阴影的迷雾笼罩二人,田舒意抖得厉害。
前方大殿下的红色桌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几道身影,黑色的天空忽地出现一只眼睛,那眼睛看下来的时候,瞳孔里伸出无数苍白的手。
姜傲心感觉背后湿湿的,略带诧异的问:“你尿我身上?”
田舒意嘴咧开,似哭似笑:“我......我也不想啊......”
那手臂从眼睛里冒出来,实在是太掉理智值了。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来:“就这家伙杀掉的十五?看着一般啊。”
“看着一般又怎样。”另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尖笑:“娘娘说她与仙有缘,那就是有缘,你还要质疑娘娘吗?”
“少说这屁话。”那尖锐声音不耐烦道:“十三,她是你招进来的,你带她进去见娘娘。”
迷雾中,一个身影显现出来,正是今日带姜傲心进山洞的狐管家。
它极其郁闷的看了姜傲心一眼,心说自己真是倒了霉了,刚送走一个吃货,现在又来了一个瘟神。
它不耐烦的说道:“还不快把那人放下,随我进去拜见娘娘。”
田舒意泪眼汪汪的点着头,但姜傲心没理,反问:“你们要把她怎样?”
“她刚刚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那么忠心的人,我们能把她怎样?”狐管家没好气道:“你别给脸不要脸,赶紧把她放下过来。
“对,姜女侠,您老赶紧放我下来吧。”田舒意哭着脸,“要不然尿完我该拉了。”
她说的太恶心,姜傲心忙不迭地解开绳子把她放下。
见此,狐管家脸色好了三分,伸手挥开迷雾,道:“跟我来。”
姜傲心知道自己没办法不去了,她看了一眼吓摊在地上的田舒意,大步向前走去。
随着她踩着台阶往上走,天上的眼睛逐渐下移,从瞳孔中冒出的许多苍白手臂越来越长,一直到大殿顶部,随后继续蔓延而下。
由远而近的那些苍白手臂逐渐来到姜傲心面前,擦着她的头发掠过,一只只在她周边晃荡,让她感觉十分压抑。
嘎吱——
她无视手臂,跟着狐管家站在大殿门前,看着那大殿门自动打开,里面亮出幽暗的火焰。
一张张人皮耷拉在两边,红黑的壁画从左绕着神像一圈,一直画到右边。
那神像雕刻着是女人相,盘腿坐在一团触手上,左手托着右手,右手掐着法诀,面露慈祥——如果忽略它额头上长着一块鼓包的话。
大殿门轰然关闭,神像下的蒲团上,一道背影缓缓起身。
那背影扭头,身穿白色道袍,头戴发冠,脸上画着浓厚的彩妆,粗看过去,竟分不清是男是女。
走的近了,姜傲心才看清,那背影真是只扭了头,他的头扭了一百八十度,身子却丝毫没动,仍然面对着神像。
他脸上贴了几张紫色符箓,上面是姜傲心看不懂的文字。
“你就是杀了十五的那位孩子吗?好好好,上前来。”
他说罢,一张人皮忽地从旁边飞下,附身到她身上,还没等姜傲心反应过来,人皮就牵扯着她一直走,走到那人面前。
“贱人烂命,却有星辰护体,妙哉,妙哉。这是什么命,童子煞?不,不对,难道是仙骨?”
那人碎碎念着,表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孩子,你有仙缘,有仙缘啊,娘娘说了,它要给你职位,带你修仙啊!”
阴影中,两张人皮飘出,那空落落的手掌部分抓在姜傲心肩膀处,就要逼她下跪。
“娘娘收你为弟子,还不下跪?孩子,这是你的仙缘啊!”
那人嚎叫半天,却发现姜傲心站在那不为所动,两张人皮累的气喘吁吁,却拿她没办法。
这人的头上下旋转一圈,瞪大眼睛问:“你不愿意拜娘娘为师吗?”
这句话说出来,大殿的空气近乎凝固。
滴答声响起,有红色液体从上面落下,滴在姜傲心脚边。
那人似乎生气了,嘶吼道:“娘娘要收你为徒,你不愿意吗?”
姜傲心沉默,那双眼睛看着那人。
“你不愿意,那便一直待在苦海。”那人道:“你想你和你妹妹一起,困在苦海里不得超脱吗?”
原本打算拿出斧子砍人的姜傲心停下了动作。
“妹妹........?”她问。
“是啊,你的妹妹,你的家人。”那人低声沙哑的说:“他们一直没有解脱,因为你,难道忘了吗?”
“因为我?”
“你有罪,你得赎罪,修仙就是赎罪,拜娘娘为师,娘娘带你赎罪。”
“我要赎罪?”
“是啊,你要赎罪。”
魔音声声入耳,让姜傲心有些恍惚。
“姜傲心,你忘记你过去的幸福生活了吗?”
回忆就这样重新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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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
春风吹动着树,妹妹坐在上面,向她挥手。
“阿姐你看,我爬的好高好高!”
风吹动着姜傲心的秀发,她愣愣抬头,听见妹妹说:“我能看到整个村子,看到村子西边的麦田,看到牛大叔家里的院子,还能看到我们家,能看到娘在那里晾衣服。”
“阿姐,你看,我能看到好远好远。”
姜傲心抬头:“小心摔了。”
“我不会摔的。”妹妹笑道,“我要是摔了,阿姐一定能接住我。”
她闭着眼睛,张开手:“阿姐,接住我。”
粉红的桃花被风吹落,落了姜傲心满身,把她染的鲜红。
她又问:“我要倒下了哦,阿姐,你会接住我的吧?”
没有回答。
她轻轻一倒,从天而落。
啪唧。
姜傲心没动,她就这么看着。
看着自家妹妹,在自己面前摔成了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