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鬼
人皮扭曲成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松弛地耷拉着，像是被人强行从身体上剥下后又随意地披挂在骨架之上。那“皮肤”的颜色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苍白，上面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毛发，看上去是从毛囊里被硬生生拽出后留下的痕迹。
垂下来的手指倒是有骨头，只是指甲细长且尖锐，如同黑色的钩子，弯曲着嵌入桌面，那双手臂像是折断了多次的枯枝，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伸展着。
人皮头部无力地垂着，头发稀疏且油腻，一缕缕地贴在头皮上，脸半掩在头发后面，隐约能看到两只空洞的眼眶，里面仿佛有幽绿色的火焰在跳动，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姜傲心吓的呆愣在那时，这人皮毫无预兆地抬起了头。它那没有嘴唇的嘴咧开，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牙缝里还塞着一些不知名的肉丝，看着姜傲心道：“姑娘，一个人？”
它那声音极度沙哑，喉咙像是烧坏了一样。
姜傲心深深吸气，在人皮诧异的眸光下冷静下来，平静开口：“嗯，一个人。”
周围空气愈发粘稠，人皮头部忽然伸到姜傲心面前，那幽绿色的空洞眼眶，直勾勾的看着姜傲心的双眸：“怎么遮着自己样貌，见不得人吗？”
姜傲心扯下脸上的布，人皮看了，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你这......嗯.......”
它缩回去，问：“当香火客还是佛奴？”
姜傲心早就从胖子那了解清楚，若是说香火客，便要进那大殿，没个百两银子不会放你出来，若是说佛奴，就要进后山，给禅院干苦力。
和人皮鬼搭话的那一刻，就没有其他选项了，这两个你必须选一个，若是不选或废其他话，人皮鬼便会附身上来，然后硬生生扒下你的皮。
于是姜傲心直奔主题：“佛奴。”
“又是个贱皮子。”它骂了一声，然后喊道：“十三！！”
一只狐狸从石像背后窜出来，这狐狸长着人的面孔，穿着人的衣服，还是人的走路方式。
它看了一眼姜傲心，那狭长的眼睛盯着姜傲心的面容，说道：“随我来。”
姜傲心走过来时听见它小声道：“长得真吓人。”
她看向那狐狸，只见狐狸那脸像一张被揉皱后又勉强摊平的人皮，五官虽然俱全，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眼睛大而狭长，眼珠是浑浊的黄色，像是蒙了一层多年未洗的灰尘。鼻子扁平，嘴唇红得像刚吸食了鲜血，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耳朵尖尖地竖着，时不时地微微抖动，耳朵边缘的毛稀疏且杂乱。
它身上穿着的衣服和它根本不搭，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它那瘦小的身体上，上面满是补丁和污渍，散发着一股酸腐的味道，学着人的走路方式，两条后腿直立着，摇摇晃晃地走着，每走一步，那细细的爪子就从衣服的下摆露出来，爪子上的指甲又长又黑，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浅浅的痕迹。
姜傲心没吱声，心说你也没好到哪去。
两人绕过主殿，经过一大片菜田，进入竹林，顺着竹林的小道，来到一处山洞门口。
山洞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气味，有发霉的潮气、腐烂的食物味，还有人体散发的汗臭味。
“跟我来。”
狐狸说着便跨步迈入，姜傲心紧跟其后。
靠近洞口的佛奴们身上还算干净，他们一看到狐狸，就忙不迭地走过来，话语中尽是谄媚之语，狐狸根本不理，无视了他们，一直向洞口深处走。
越往里走，佛奴们便越惨。
姜傲心看的清楚，里面的佛奴们，他们一个个面容憔悴，眼神空洞无神，头发油腻而杂乱，衣服破破烂烂，几乎遮不住身体。地上只有杂乱的茅草，那茅草被压得扁扁的，有些地方还沾着可疑的污渍。角落里有几个破碗，碗里盛着一些残羹剩饭，上面爬满了苍蝇。
“到了，就这儿吧。”
狐狸停下脚步，指向山洞靠角落的一处茅草：“那地方就是你的。”
姜傲心看过去，茅草上躺着一个人，不知道死了多久，鼻腔处已经生出白花花的虫子。
“那里有人了。”姜傲心说。
“死了。”狐狸不耐烦道：“你把他搬开就行。”
“搬哪都行吗？”
“都行。”
姜傲心上前，第一脚把那人的头踢进更深的山洞里面，第二脚把他剩下的身体连带着那些茅草一起踢进去。
狐狸看的眼皮直跳，周边的佛奴默默离姜傲心远了一些。
姜傲心看向狐狸：“有什么规矩吗？”
“没什么规矩，听禅院钟声行事，卯时敲钟起床干活，子时敲钟歇息，有一些特殊时段的钟声，你到时候就知道。”狐狸说道。
姜傲心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原地坐下。
狐狸却没走，它站在姜傲心面前，咳嗽一声。
姜傲心：“？”
她抬头看它，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狐狸：“？”
它看姜傲心是真不懂，冷笑着道了三声好好好，于是扭头就走。
姜傲心：“？？”
她坐那沉思，自己是暴露了，还是做错了什么？
旁边一个麻子脸的少女靠近，给她竖起了大拇指：“姐们，你真勇。”
姜傲心看她：“什么？”
麻子脸少女见她是真不懂，便告诉她：“你来之前没看到门口旁边刻着的字吗？当佛奴也是要代价的，不管有没有钱，多少是要给点的，毕竟山洞位置是按照你给的价值来排的，给的东西越值钱，便越靠近洞口，越靠近洞口，就越容易从这出去，被观音娘娘选中成为弟子。”
“狐管家应该是看你长得丑可怜你，就先给你排了这个比较中间的位置，按理说你应该给点答谢的，但是没想到你是一点都不给啊，你比我还抠。”
还有这种事？
姜傲心挠头：“我不知道，但我身上真的没什么值钱的。”
“那你就麻烦了，我看得出来，狐管家是真的生气了，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你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麻子脸少女叹气，“上一个让它这么生气的，还是个胖子，已经被它踢出去了。”
“......他干了什么？”
“也没干什么，就是刚见狐管家那会儿，差点把它抓住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