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国子监上学
日子一晃过去几年,今夕年号改为庆历,已至四年。
赵昕从吃奶的婴儿已经长成能走会跑的六岁垂髫,避过了早夭的命运。
年过,正月初,寒侵依旧,近期多下雨,今日放停,却不见太阳。
清晨辰时一刻左右,赵昕睡醒揉揉眼,吱了一声,宫女几个井然有序的伺候他穿戴洗漱,拥送至大殿饭厅中。
赵秋筱比他醒的早,已经和曹兰泚在桌上用膳,赵秋筱今日是一身鹅黄色枫叶锦绫绢,脖子上有一个和他类似的长命锁,头发挽着双鬟,用同款颜色的发绳垂绑着,两根清雅的白珍珠花钗点缀。
“给娘娘请安!见过大姐姐!”
曹兰泚微笑招手:“最兴来有礼了,快来坐。”
赵昕刚出生时,赵祯取了小名叫宗亮,不过多久,赵祯一夜梦中喜梦吉事,又更取小名最兴来,宗亮改为字。第二年七月赐名昕,授虚职检校太尉、忠正军节度使,又封寿国公。
在三岁时,进封为豫王,五岁又被进封为秦王。
(注:宋朝时期,宫中妃妾生子,身份降下一辈,以示皇嗣尊贵。苗修容与自己的孩子是一个辈份,所以叫姐姐,又因为子贵母卑,赵秋筱在苗修容之上,赵昕称赵秋筱为大姐姐,称苗修容为姐姐。)
赵昕走到赵秋筱身旁的凳子,娴熟抬屁股挤坐上去,拿起筷子吃饭。
皇家的饭是毋庸置疑的好,早饭也是满桌子的珍馐佳羹,怕小孩肠胃弱,曹兰泚命宫人备饭都是比较清淡的。
曹兰泚用公筷夹了一筷子泽兰菜放入赵昕的碗中,看着姐弟俩道:“今日可是要去国子监学书启蒙了,到了堂上,可不能想着玩不专心,老师在上讲着,要仔细的听。”
姐弟俩都点头表示知道,桌上听劝,吃完饭,曹兰泚命人带他们去福宁殿给赵祯请安。
“给爹爹请安,爹爹万福金安!”
殿中,姐弟俩齐声异口,抱手朝赵祯行礼问安。
赵祯看着这两个孩子,自有欢喜浮面。
“有礼,到爹爹这来。”
赵秋筱率先跑到赵祯身前,抱拉住他的手,撒娇道:“爹爹,筱筱不想去国子监上学,过明天再去吧?”
赵昕此时也来到赵祯面前,学着赵秋筱的动作,双手拉着赵祯的大掌,“爹爹,最兴来也不想去上学,到明天再去吧?”
虽然是第一天正式去国子监上学,说是启蒙,但平常也被教一些简单的字,赵秋筱对学习很苦大仇深。
赵祯听这俩孩子这么不争气,不想读书,有些沉下脸来,却也不是凶相,语重心长的模样。
“到年纪都要去学堂的,哪有一推再推?不趁早学好,以后不识字读不得诗书文理,别人会笑话的。”
“到国子监有宗亲兄弟作伴,大家一道学,放了学还有的玩的,难道不好?”
“你们可都要听话,不要去耍威风做派,听老师的讲,守规矩,知不知道?”
赵秋筱不情不愿的嘟嘴颔首。
赵昕也没有忤逆,跟着赵秋筱把头点下。
请安过后,出了福宁殿,外面的天朦胧飘白雾,阴昏的天气,风还有些大,裹着雪乱舞狂坠。
“最兴来,咱们去看看姐姐吧?”
赵秋筱比较喜欢生母苗昭仪,平心而论,赵昕也是一样的,倒也不是曹兰泚不好,作为皇后,她是很尽责的,基本挑不出错。
苗修容在赵昕封豫王之时,地位也跟着被晋升成昭仪。
同年,赵秋筱被进封为兖国公主。
“大姐姐,爹爹催我们去学堂,快赶不及了。”
侍女果云也劝道:“公主,咱们早去早回,放学再去恒韶阁吃午饭吧?”
赵秋筱想拖延时间,但失败了,拉着个小脸很是不高兴的和赵昕来到国子监。
院殿门前早有大臣并几许下人恭候,迎接两位尊贵君主入内上坐。
学堂之上,只有他们两人是小孩童样,其余宗亲陪读,都已经是少年了,最大已经十五岁。
“见过兖国公主!见过秦王!”
众人起身行礼,赵秋筱抬手稚嫩声道:“都坐下吧。”
“谢公主!谢秦王!”
赵昕环视了一圈学堂,这里面的弟子都是熟人,宫中办宴会聚乐时,他们都有来。
原本国子监不让宫外女儿来,但从古就为公主选伴读,就选者可同入国子监学堂听讲。
国子监今天当堂老师是翰林学士胡宿。
胡宿刚满五十,一身褐灰色长袄服,头戴顺风幞头,留有黑白参半的胡子。
他是天圣二年考中进士(1025),曾经为宣州通判、湖州知州、两浙转运使等。
念及赵昕姐弟俩小,需要详细的讲解许多要领,其他半大不大的宗亲已经会识字看书,胡宿便命题让他们写作业,然后给这两个半启蒙小孩讲字。
“胡老师,什么是醉卧北极遣帝扶,周公孔子驱为奴?”
学堂上人听了不由脸色大变,胡宿更是唬得心惊一跳,忙道:“殿下从哪听来的?这是贱民写的不敬之句,殿下可不要乱记在心!”
赵昕眨眨眼,指了指李玮:“前几日听李表叔念过的,我记性好便记住了。”
众目投向李玮,李玮惨白了面色,几乎是弹跳站起,急慌磕绊辩驳道:“我、我没有!我没说过!”
赵昕是出了名的聪敏慧记,外人都传他过目不忘,听耳不忘。
胡宿也没有降罪发落之权,更何况李玮是官家生母李宸妃的母族,原本因‘狸猫换太子’一事,官家对生母心中愧疚,加之李宸妃过世的早,母子之间没能见上一面,他越发悲痛歉忝,追封了李宸妃为庄懿皇太后,对李氏一族也多有点赐。
没人怀疑赵昕说谎,毕竟他是小孩子,王益柔所作忤逆之句,没人敢印制成书到处传,不过口口相递入了宫,李玮提了被赵昕听到。
胡宿微微蹙眉,沉目一转,平声道:“李公子请坐吧。”
李玮十一岁,是赵昕两人的表叔,没经过什么大事,冷不丁被指口宣亵渎圣贤之句,这可是大罪,重则便是要死的!
“胡先生!我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李玮此时是惊弓之鸟,慌乱的根本不想下落着树,只想为自己争清白。
胡宿心里暗骂一句蠢货,李玮这么大了,也能明白一些事理,却还不精通人情往来,显愚笨也能理解,但这不是平常过家家,他推脱说没有,那就是反说赵昕扯谎冤枉,这更不能信了,万一闹大了,他的罪责反而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