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风雨欲来
当沈兰将那瓶子取出之时,心中尚残留着一丝顾虑。
她实在难以相信,仅靠着这么一个瓶子,就能让察克这般的市侩小人有所改变。
只是如今,已然别无他法,只能依着吴求索的吩咐,拿出瓶子试上一试。
未曾想,这小瓶似乎真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魔力,察克看到它的一瞬间,身子顿时一震。
察克的瞳孔急剧收缩,大脑仿若瞬间宕机,整个人僵在原地。
原本想要嘲讽的话语,此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卧槽,没搞错吧?这血瓶是我给那小爷的,怎么会在她手上?
莫非她是那小爷的妹妹不成?
不对,应该不是妹妹,二人长得也不像啊。
瞧这女孩儿倒还算有几分水灵,多半是那小爷的相好。
既然是那小爷的相好,那就是以后的小姑奶奶,万万不能得罪,以免那小爷迁怒于我。
想到此处,察克原本阴沉的脸,瞬间挤出一抹笑容,满脸殷勤又透着几分油腻。
“小姑奶奶,您要小人去哪儿,小人立马就去。”察克赶忙道歉道。
说罢,察克急忙催促伊恩收拾东西,当下就要动身。
伊恩也瞧见了那小瓶,不敢有丝毫怠慢。半分钟不到,二人便已药物器具准备妥当。
望着这态度陡然转变的二人,沈家母女皆是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片刻之前,察克的嘴还像茅厕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
为何仅仅一瞬间,就变得如此顺从?
沈妻满心疑惑,忍不住问起沈兰缘由。
沈兰亦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其中情形。
救人之事迫在眉睫。时间紧迫,二人也不再多想,带着察克和伊恩,匆匆朝着沈家小院赶去。
为避开倪家的耳目,特意选了一条小路前行,不多时便已抵达。
吴求索早已在院中静候多时。
进了院子,察克一眼就看到身着猩红长袍的吴求索,以及他身旁那两滩喷溅状的血迹。
瞧这阵仗,定是刚杀过人,而且手段极为狠辣。
再看吴求索满脸阴沉的神色,察克心中猛地一紧,脚下一软,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完了,又有人招惹这小爷了!他还杀了两人!而且气还没消!”察克在心中默默念叨,额上渗出几滴冷汗。
吴求索目光冷冷,盯着诚惶诚恐的察克,伸手从沈兰那儿取回血瓶,冷哼一声道:“你为什么现在才来?难道是我请不动你吗?”
察克被这话吓得双手颤抖,往日伶俐的嘴巴,此时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哼!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快进屋给人治伤?”吴求索厉声喝道。
察克和伊恩哪敢再有丝毫耽搁,唯唯诺诺地点点头,急忙挤入屋内,查看沈昆的伤势。
沈兰与母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皆是惊愕得瞪大双眼,满心的难以置信。
在她们的记忆之中,一直以来,吴求索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少年罢了。
甚至,说他平平无奇,都算有些抬举。
吴求索常年受胸痛咳血之症困扰,整日病恹恹的,认识他的人,不少都戏称他为小痨病鬼。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往昔毫不起眼的少年,此时此刻,竟能让码头上最为奸诈油滑之人,对其服服帖帖,点头哈腰、言听计从。
沈家母女这才明白,察克之所以肯来,全然是看在吴求索的面子上。
从吴求索对待察克的态度来看,察克在他面前,如同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这一幕,对沈家母女而言,实在是有些颠覆认知。
屋内,察克和伊恩满脸凝重,正仔细检查沈昆的伤势。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两人皆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倪老三下手极重,后续又耽搁了救治时间,致使沈昆的臂骨、腿骨严重错位,部分肌肉已然渐渐坏死。
这般严重的伤势,即便十五年前正值壮年的察克,也无十足把握能够治愈。
更别说,如今他只是个光会坑蒙拐骗、医术半吊子的小老头了。
吴求索也是知晓医治难度不小,有些惆怅地问道:“怎么样?你有几成把握?”
“一成……都没有。”察克面露难色,语气彻底蔫了下去。
这个答案让吴求索颇为不满,瞳孔之中寒芒一闪,声音也瞬间冷了几分。
“我劝你,还是先看仔细了,再深思熟虑一番,然后再回答我。”
说话间,吴求索语气森寒,隐隐透着一丝杀意。
察克赶忙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称自己方才未曾考虑周全,方才胡言乱语。
又是一番探查之后,察克的脸色愈发凝重,最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对吴求索如实直言。
“小爷,小人绝对不敢骗您。如此严重的伤势,即便年轻之时的我,也仅仅有五成把握。”
见吴求索脸色仍然不太明朗,察克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决心,恳切地道:“五成归五成,今天我和伊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位爷的伤给治了。”
这个回答,虽无法让吴求索全然满意,但已足够表明察克的态度。
“好,那就拜托你们二位了。”
吴求索抬手拍了拍察克与伊恩的肩膀,神色庄重地道:“你们只管安心医治,其他一切事务,皆由我来应对。”
“我可向你们承诺,只要能将他治好,济生堂里的一切,全都归于你们,我分文不取。”
听到吴求索这番话,察克微微一愣,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失神地望着吴求索,道:“小爷,您莫不是打算去与倪家拼命?”
“那些事,你无需操心。”吴求索神色淡然,语气中听不到一丝惧色。
言罢,吴求索起身,朝着屋外走去,猩红长袍随风扬起,只留给屋内众人一道利落的血色背影。
抬望眼,天地交接之处,苍穹骤变,风急云怒。
远处海面之上,雷鸣电闪,狂涛汹涌,一场似要倾覆码头的风暴,正宿命般地呼啸而来。
“暴风雨来了,码头要变天了。”沈兰满眼皆是忧色,不安地喃喃道。
吴求索若有所思,黯然神伤,“小兰,你和沈姨回屋里躲着吧,免得被雨淋到。”
“那你呢?”问这话时,沈兰向吴求索深情一望,投来些许关切的目光。
吴求索遮在二人身前,肩上宽大的血色长袍,将空中的几点雨滴挡住。
“不用怕,我会守在你们身边。”
顷刻间,风云肆虐,暴雨骤降。
血袍之中,吴求索饮了几口人血,呼出阵阵腥辣热气,如一樽沉若万斤的雕塑,静静伫立在屋檐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