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衣锦还乡
中午出发，一路走到傍晚，几人才堪堪到达公社。
路上，陆家的汉子们几次拒绝陆允川和戴裕迟想换班拉车的提议，一帮人说说笑笑，那么一大段路就靠着双脚硬生生趟了回来。
中途经过南岙公社时，那里正在逢大集。几个人路过公社的大路口，能远远看见主干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私人粮油摊位。
在河山县，乡下农产品交易历来不算是投机倒把的，所以这些摊位也毫无遮掩，直接就摆在公社大路上。
而且有一些粮油副食的摊位，甚至可以不要票证，只是价格要高出一些。
这些摊位相当于是半公开的黑市，大家心照不宣，也没人会去真的举报。
在陆有钢的提议下，一帮人又准备赶一赶南岙公社的大集。
他们分出了一辆空一些的平板车，在统计了各家需求后，由陆允川等五人留守，陆有钢带着另外两个人又去集市上拉回了一车的粮油调料。
猪肉实在买不到，但鸡蛋鹅蛋却买了足足接近十篮子，他们几乎把集市上的禽蛋包了圆。
一大车的粮油副食品又被瓜分一空，每个人的车上起码增添了几十斤的重量，但大家都是满脸笑容，丝毫没觉得重。
陆允川能理解他们，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挨过饿，所以一旦有机会，他们不会放过任何囤积粮食的机会。
就连省城来的戴裕迟也心有戚戚，他小时候也经历过定量时代，对挨饿也是记忆深刻。
平板车越走越重，接近公社时，大家都是汗湿重衣，气喘吁吁了。
陆学远是最累的那个。他准备结婚的家伙事儿都在他的坚持下被放到了自己的那台平板车上，一路汗流浃背，也笑得最开心欢实。
到了公社后，一帮人都松了一口气。
六架平板车，四架借自其他大队，如果送还的话，和双湖大队的泥石路是两个方向。
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这四架车会被放到陆有钢在公社的丈人家里，明天再由他老丈人一一归还。
剩下两架本大队的平板车，他们会直接借用陆有钢丈人家的骡马，剩下的十几公里泥石路，就不用了人力拉着平板车硬趟了。
陆有钢丈人养骡马的大院在公社最西边的野地里，他们在暮色里一路拉车过去，倒是没引起公社其他人的注意。
不过，看着一车一车的东西被拉进自家院子，陆有钢丈人一家也直了眼睛，一家人躲在一边直咽口水。
陆允川当然不会忘记这一茬，毕竟这几天他们用的板车以及即将借用的骡马，都是陆有钢老丈人帮忙联系的，这个人情他记得很清楚。
情分是陆有钢的情分，但陆允川也不能平白靠着陆有钢刷脸。
所以，他早就和其他几个人商量好，每个人都专门给陆有钢丈人一家带了礼物。
东西也不算贵重，几尺布、一罐饼干、一提水果罐头，林林总总堆到一起，也在陆有钢老丈人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虽然嘴上推脱着说太客气了，但老人家一家人的笑容明显变得更灿烂了。陆有钢的两个小舅子甚至直接拿出了自家的粗麻绳，动手帮着大家一起转移和固定剩下的物品。
老丈母娘也拉着陆有钢的手一顿夸，让陆有钢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又是一番折腾，一帮人手提肩扛，准备清空板车，重新装货。
但因为东西实在太多了，根本不是两辆板车拉得完的，陆有钢老丈人干脆大手一挥：
“哎呀，别这么麻烦了，那两架车板车东西少，你们直接搬下来，挪到另外四架上去。明天有人打了招呼要用车，两架也够了。”
他的眼睛又扫过了那堆礼物，声音更加豪爽：
“另外这四架，你们直接套上牲口拉回去，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就去有钢家走亲戚，到时候自己赶回来就行了。”
听到这话，一群人松了一口气，立刻大声感谢老人家，然后一起松手转移剩下两架车上的物资。
各类物品在四架平板车上堆成了四座小山，其中两座小山的顶端，各是一台闪闪发光的收音机，分外惹眼。
道别后，几人赶着牲口在夜色里重新出发，不得不说，有了牲口的脚力，速度确实快的多。
加上没有在卸车上浪费多少时间，他们到了双湖大队村口时，时间还没到八点。
这个年代娱乐匮乏，九、十点钟已经是上床就寝的时间了。七点多钟，正好是村里人睡前最后的活动时间。
陆允川一行人赶着板车，也没遮掩，说笑声惊起了一帮村民，让他们站在院子里好奇探看。
一些人看着板车上黑咕隆咚的一大堆东西就开口询问，陆允川他们也不隐瞒，手电筒的光柱下，堆成小山一样的布匹和粮油副食往往都会迎来一阵惊呼。
两台崭新锃亮的收音机更是点爆了人群的热情，趁着时间还不算晚，很多好事的村民甚至走出家门，想要跟着板车一起回到陆家，好好看个稀奇。
戴裕迟坐在一架板车的左侧车头，像模像样的赶着骡马，看见又一户惊呼的村民，他突然饶有兴致的问一旁的陆允川：
“老陆，咱们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吧。不过这大黑天的，你说咱们这应该叫衣锦还乡还是锦衣夜行啊？”
陆允川懒洋洋的挥着手电筒，开口答道：“算衣锦还乡吧，没事儿，大的还在后头呢。”
四架大车一路走一路卸，每到一名股东的家，迎接他们的都是家人的不可置信和欢天喜地。
陆家的这六个人，总是先嘱咐家里人搬东西，然后就在邻居之间大声的夸赞陆允川，这个完全就是他们自发的。
陆允川一开始想拦，后边干脆就顺其自然了。
只是在大家越来越惊异的眼神里，谦虚微笑，毕竟现在这个场面跟他之后要干的事比起来，这才只是个开始呢。
当然，虽然每个股东都很激动，但他们还是牢牢记住陆允川说的，每当有人询问他们赚了多少钱时，他们都是微笑不言，转而更加卖力的夸起陆允川。
最好玩的还是陆学远家。
当陆学远在家门口叉着腰和老爹报喜时，他爹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老娘更是喜笑颜开，大着嗓门和邻里谦虚，说自家二小子也就一般有出息，勉勉强强全村前五。
每卸完一家，股东们也不在家里停留，而是跟着陆允川继续前进。
等板车走到陆允川家门口时，围观人群的数量也达到了顶峰。
已经有好事的人先来提前报信，陆允川到时，爷爷已经等在了家门口。
“爷爷，我回来了！”
看着抱着收音机，一脸笑容的孙儿，老子也满眼感慨。
那台被邻居们大声议论的收音机他不怎么关注，倒是明显瘦了一圈的孙儿让他更加心疼。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孙儿迎进了家。
至于车上的东西，早有那六位股东上手，一一卸下放好。
这是陆允川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热闹，人们挤在堂屋里、院子里，起哄让陆允川打开收音机，让大家的耳朵开开荤。
等到收音机被装上电池，调频完毕，终于传出了清晰的歌声时，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欢呼出声！
又闹了好一会儿，陆允川才带着那六个股东一起，一一劝离这些村民。
几个大老爷们一起发声，过足了收音机瘾的村民们倒也非常配合，相互议论着准备回家睡觉。
还有一些平时亲近的旁姓村民表示还想跟着一起到陆盛国家看完最后一点热闹，陆允川他们倒也不好拦着，干脆就由着他们。
把家里大概收拾停当，陆允川接上爷爷，几个人一起前往陆盛国家。
戴裕迟很识趣，知道这是陆家的家庭会议，就主动提出在家休息。
月色下，陆家的几人赶着车，说说笑笑前往陆盛国家，身边还跟着一堆村民。
今晚，他们还有好多事情得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