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灌钢？这名字倒是新奇，灌濯生铁为钢铁罢？”鑫指着伙计手中的锤子，看向扶苏笑道。
那伙计双手握着锤柄，面无表情走上前来，冲扶苏开口道：“拿稳了，这可是姐丈祖父传下来的铁锤。”
只见硕大的锤头乌黑发亮，锤柄由沉香实木打磨而成，插入锤头预留的凹槽。
扶苏伸出右手，伙计迟疑片刻，神色微妙地将铁锤往上一放。
“咚——”
扶苏只感觉身子往一侧倾斜，手腕不受控制地扭动，铁锤便径直坠地，震动两三指灰尘。
蒙恬见罢，早已掩面偷笑。
自幼没做过苦活累活的公子怎能举起数十斤重的铁锤呢，平日里也只耍一耍轻剑，自是会出糗。
鑫见客人落了面子，轻声喝道：“磊，为何如此轻浮！”
称铁匠鑫为姐丈的伙计磊撇了撇嘴，“我哪知道他这么柔弱。”
原本姐丈今日打完那把铁锄便没有其他活计，他也能休息片刻。
现在倒好，来了两位不速之客，还说什么要展示古籍里面的锻造方法，他又得去劈柴控火打下手了。
姐丈也不想想，拨弄竹简的嫩手指能握起咱们的家伙什吗？
磊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去抱木柴去了。
扶苏尴尬一笑，摸摸鼻子，屏气凝神，双手一上一下，握紧木柄。
“哈！”
铺子里的情景十分怪异，扶苏咬紧牙关才堪堪拿起铁锤，向火炉方向走了两步，便左摇右晃。
铁匠鑫双手抱臂，好整以暇。
蒙恬则低着头数着蚂蚁，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磊面露轻蔑，心不在焉地往炉子里添加木柴，时不时看向扶苏，暗自嗤笑。
“哎呀，蒙弼，你来！”扶苏感受来自双臂的沉重压力，一口浊气泄出，顺势将铁锤放到了地上，抓起袖子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叉腰喊叫着。
“我？”蒙恬闻声一愣，你堂堂大秦公子抽风也就算了，还让我这个大将军帮你抡铁锤？
没开玩笑？
“过来，这很重要！”扶苏轻咳一声，板着脸沉声说道。
今日正好逛到铁匠铺，扶苏需要验证秦朝时的生产技术能否接得住来自后世千年的馈赠！
铁犁牛耕、曲辕犁、青瓷白瓷、高桥马鞍。
一个时代的生产力结晶，几代人民群众智慧的浓缩，都在扶苏的脑子里。
他不要一个破碎山河、循规蹈矩的“统一”；
他不要生民黔首食不果腹的“盛世”；
他不要以和亲换取和平的“帝国”。
他是始皇帝的长子，理应终结二世而亡的宿命！
他也是朱元璋的嫡子，理应缔造出一个更为伟大的时代！
而这些，都少不了更先进的技术支持。
“唯！”
扶苏散发而出的威严，蒙恬只在端坐于庙堂之巅的始皇帝身上感受到，心神一凛，快步上前。
“接下来，务必按照我说的流程来，不得有误！”
蒙恬利索地解下上裳，露出背上、胸前交错的伤疤，似乎火炉旁的高温也随之降低了几分。
磊将头一缩，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到。
只是他添柴助火的动作时不时僵硬，暴露了他并不冷静的心情。
鑫则暗自点头，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行伍出身，举手投足间的凶悍气息难以隐藏。
按照扶苏的要求，先锻打出一块拳头大的熟铁，而后在磊的协助下，在火炉中煅烧出一团铁水。
“快，将铁水注在熟铁上，迅速锻打！”
鑫自幼便跟随祖父身边学习，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法子。
生铁坚硬、耐磨，铸造性好，缺点是脆而不能锻压；
熟铁柔软、可塑性强，可拉成丝，但硬度较弱。
二者各有千秋，可从来没有人想过，将之合二为一。
真是个妙人！
磊则不那么沉稳，长时间呆在火炉旁，炙热气浪烤得他心烦意乱，下意识出声制止：“怎能如此！你等二人定不懂锻铸，休要再消遣与我！”
扶苏面色不快地斜视他，递出一个闭嘴的眼神。
“叮叮叮叮——”
蒙恬拿下裳擦了擦锤柄上残留汗水，粗糙的手背甩去眼角间汗珠，抡圆了手中铁锤。
“停！”
足足捶打了九下，扶苏才示意停下。
只见那钢块棱角分明，捶打之处也无有塌陷的痕迹。
品质显然是上乘！
扶苏拔出腰间长剑递给鑫，扫了一眼磊，后者如坠冰窖，两股战战。
“叮！”
鑫气沉丹田，双手握紧长剑，使出全身力气斩击钢块，迸发出清亮的交击声，他看了看手中长剑，二者均毫发无伤。
鑫毕恭毕敬地将长剑递给扶苏，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击使出了多大的力量，无论是钢锭还是长剑，都非寻常凡物，便回过神来。
“多谢恩人赐教！”
扶苏不躲不闪，硬生生受了鑫一拜，心中大定，开口道：“鑫，想必你也能看出其中的不凡之处。此物就赠送与你罢。”
“明日，我在城外大营等你，相信你会来的。”
蒙恬闻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抛给鑫。
只见上面篆刻着一个“蒙”字。
“唯！”鑫忙不迭点头称是。
扶苏二人走后，鑫连忙将冷却的钢锭用布包裹起来，还不忘叱责磊：“有眼不识泰山！你可知那长剑价值几何，如若再胡言乱语，你便回家去罢，休要再跟着我！！”
“公子真是好肚量，那磊如此嗤笑，公子也未动他分毫。”蒙恬跟在扶苏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夏虫不可语冰！”扶苏微微一笑，“你蒙恬没事为何用衣袖挡着脸？莫不是也偷偷笑话我？”
“哈哈哈，公子好眼力！”蒙恬尴尬地干笑两声。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我扶苏没力气，今后还是多操些心罢。
“公子今日为何心血来潮，让我锻打铁器？”蒙恬还是说出了心中疑惑。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未来的目标需要强有力的后勤保障！”
蒙恬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有些事，不懂就不想了。
就算天塌了，聪明人也有法子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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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绝美者以百炼钢包裹其外，其中仍用无钢铁为骨。若非钢表铁里，则劲力所施即成折断。
——《天工开物·锤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