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拔河
为了让高台下的士兵能看得清晰，扶苏领着蒙恬的短兵再次登上高台。
一旁等候多时的婢女端着陶盘上前，婴儿手腕粗细的麻绳放在其中。
扶苏从陶盘中取出麻绳，双手向身前抖动将之展开。
只听得叮当作响，原来是长十丈的麻绳正中央挂有一枚铃铛。
“这拔河啊，就和牵钩类似。过去军中盛行，诸位想必也体验过。不过，牵钩乃是两方背对背，孤认为这还不能激起众将士的胜负欲，故而改动为面对面对抗。”扶苏耐心地解释道。
短兵们面露了然之色，纷纷扭扭脖子蹬蹬腿，热起身来，随后便跟随什长的脚步，自动分为两方，站到麻绳的两端。
扶苏轻笑道：“三军云集，众目睽睽之下，二三子可得精神点，别丢份！”
“唯！”短兵们齐声喝道，眼神中似有火花闪烁。
短兵，说白了，便是将领的贴身卫士，一定是精挑细选，突破重重选拔，方可担当守护主将大任。
一般来讲，短兵只用对主将安全负责。战斗中，拱卫好主将即可，并不太需要与敌方士卒作战。可一旦主将被俘虏或击杀，那短兵除了力战身死，便只有殉葬一条死路。
当然，也有意外。总有些头脑发热的将领，一股脑把短兵也押上战场，可非但没有取得预期效果，反而兵败身死，那么短兵便可不必陪葬。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成年人，自己选择的路，自己也要负责！
扶苏走到铃铛处站定，拔出长剑，剑光一闪，划出三道三尺长的剑痕，双方同时将麻绳攥在手里，蓄势待发！
“孤为拔河比武总裁，两位什长负责各自队伍指挥，可有问题！”扶苏把铃铛往左移动二三寸，与中间的剑痕对齐，开口问道。
“无有！”魁梧的汉子们齐声吼道。
“拔河比武，正式开始！”
扶苏一声令下，只见那麻绳瞬间绷直，铃铛不住地抖动。
左侧的什长头脑灵活、眼光毒辣，观察片刻便发觉这拔河并不全倚赖蛮力，更考究发力的方向与配合。
若是发力时强时弱，被另一方看出端倪、察觉规律，瞅准时机猛地一拉，极易瞬间落败。
若是众人拉力不处在同一条线上，即便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无济于事，收效甚微。
“二三子，且看我手势。”
只见左边什长的手臂一两个呼吸便摆动一次，麾下短兵随着手臂摆动持续发力。
指挥颇有效果，纵然右方士卒看起来更高大、更壮硕，可铃铛正一丝丝往左边挪动。
随着铃铛的移动，台下观众也爆发出狂热的喝彩声。
“飞，你可得使劲哇！”站在前排眼尖的士卒大声吼叫着，为台上的好友摇旗呐喊。
扶苏眼看左方即将获得胜利，大感无趣，双方僵持之际，趁机命人搬了个大鼓来。
“二三子，让孤看看尔等的勇武！”扶苏狂吼道，“孤来擂鼓助威！”
“咚—咚—咚”
扶苏双手握紧鼓槌，将之重重地甩下去，雷鸣般的鼓声响彻天际，惊起不少飞鸟。
一众将士眼看天生贵胄的公子扶苏竟然亲自为普通士卒加油，顿时心潮澎湃，涨红了面颊，纷纷握紧拳头。
不知是谁在台下喊了一句“大秦万年！大秦勇士万年！”
这呼号刚开始还微乎其微，随着附和的士卒越来越多，五花八门的呐喊声逐渐合一。
见此情状，绳子两端的大力士们热血沸腾，暗自蓄力。
右方什长也有样学样，指挥起来。
原本居于劣势的右方，慢慢凝聚起合力。
“嘿哟！嘿呦！嘿呦！”
铃铛又缓缓回到了中央，时不时左挪一些，时不时右移一点。
扶苏满意地看着势均力敌的双方，心下满意，手中动作不由得加速。
听到磅礴鼓声，所有士卒都奋力发出最大的吼叫。
“大秦万年，大秦勇士万年！！！”
其声如同山呼海啸，令人无比振奋。
台上的勇士也寸步不移，牢牢把住手中麻绳，哪怕硌得手掌生疼也绝不松劲。
右方什长见状，眼珠一转，大声吼道：“东门虎！你这虎小子还不给我使劲！赢了哥几个凑钱给你娶媳妇儿。”
东门虎傅籍后就加入军队，跟随蒙恬南征北战，其人力大无比，曾还举起过青铜大鼎，所见之人无不赞其勇武。
入伍六年，最大的心愿便是讨个贤惠漂亮的女子，以便自己不在家之时能照顾爹娘。
绳子末端的东门虎听罢，瓮声瓮气嚷嚷道：“对面都是牲口！怎么这么大力气啊！气煞乃公啦！”
说罢，胳膊上的肌肉又隆起一分，粗脖子下方的青筋又突出了一些。
“二三子，再加把劲，拽倒对面那群瘪犊子，一个月的酒我包了！管够！”另一个什长也加入其中，许下豪气的赏赐。
“呀呀呀！拼了！”
“乃公要娶老婆！”
“咔嚓！”
一时间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台之上。
碗口粗的麻绳竟然被扯断了！！！
两方人员顿时失去平衡，猛地向后仰，倒作一团。
哎哟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扶苏见罢也只能停下擂鼓，掩面走上前，哭笑不得：“本局比武为平局，为嘉奖参赛者不输一寸、不让一尺的昂扬斗志。
孤宣布，每人赏赐烈酒一瓮！”
“哗——”
听到扶苏口中的赏赐，台下观众炸开了锅，更有甚者，偷偷吞咽着口水。
原因无他，蒙恬治军历来禁酒，但凡饮酒者，轻则打板子，重则贬低爵位。
实在是有老馋虫抵抗不住美酒的诱惑，也只能提心吊胆偷偷喝。
“谢公子！”一时间还叠在一块，爬不起来的大汉们兴奋非常，齐声谢道。
“快给我起开！乃公要被你们压死了！”肉山下边一只粗壮胳膊艰难地往外伸出，不住地拍打着上方的袍泽。
“什长，您看我这媳妇，还作数嘛？”东门虎挠着脑袋，憨笑道。
“你赢了吗？没脸没皮！还不给我下力气训练！”什长抬起脚踹了踹东门虎，后者往后一跳，灵活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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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书·地理志》称，故楚地南郡、襄阳一带“有牵钩之戏，云从讲武所出。楚将伐吴，以为教战，流迁不改，习以相传。钩初发动，皆有鼓节，群噪歌谣，震惊远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