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进城
“娘，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欣欣明天还得上学。”程立柱见一大捆纸已经剪出了一小半，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急忙将张秀梅手里的剪刀抢过来。
“那就明天再弄。”张秀梅点头，曲了曲手腕。
“欣欣，去睡觉了。”
程欣趴在桌子上，负责给母亲抻纸。
大哥则是负责剪横联，这个难度要小一些。
之前的时候，程立柱已经仔细比对过了，母亲她们剪的纸令他很满意。
很直，而且没有那种碎边。
虽然速度慢了点，可是慢工出细活，快了就容易走偏。
等到家里人都睡着了，程立柱将电灯拉灭，在书桌旁点起了蜡烛。
母亲她们忙的时候，程立柱找了几张白纸，在上边练了好久。
要找到那种笔走龙蛇的感觉。
再加上从脑海中搜刮出一些用在春联上的对子。
而且马上就到兔年了，他特意选取了一部分是带兔的。
拿过两张红纸，程立柱凝神静气，写了起来。
很快就写完上下联。
然后他将其铺在地上，走到了门口位置，然后以稍远的视角来审视这副春联。
看完之后，他摇了摇头。
感觉不是很满意。
首先排版上有些不尽人意，这个方面他认为问题不是很大。
令他蹙眉的是这上边的字缺了点东西，字倒是写的不错，就是有种什么感觉呢。
想了半天，他得出的结论是，缺精气神。
程立柱挠了挠头，看向窗户外边思索起来。
外边霜华满地，玉叶银花。
空中点点扬花飘落。
程立柱顿时有感，想起了李白的诗：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他知道问题出自哪里了，笔下的字是一个人的神。
感觉自己现在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缺少了年少轻狂的劲头。
将刚才写好的春联收起，程立柱再次提笔。
这次他不在内敛，写起字来大开大合。
近乎一气呵成下写完。
再次放到地上，走到远处看去，顿时感觉有种张牙舞爪的既视感。
程立柱发自内心的认为这副要好许多。
随后他将这一副放到了桌子上，等墨迹干了，就可以收起来了。
从晚上十点钟开始，一直到十二点。
程立柱总共写了四十副。
还有几副不满意的，被他扔到了一旁…
……
第二天上午。
稍晚起床的程立柱正在吃着早饭，梁满囤和梁璐就在院子里喊了起来。
“柱子起来了没有？”
“柱子哥。”
程立柱歪着头回应道：“唉！进来就行。”
——咯吱！
梁璐和梁满囤先后走了进来，看到程立柱家里人都不在，说话也就放的开了。
“柱子哥，听说你要请我和满囤哥下馆子啊。”梁璐搓着手，嘴里哈出一口白气。
“没错，看到这些了吧！”程立柱指了指放在电视桌上春联，以及还没剪好的半捆纸。
“今天你俩帮我把这些搞定，等我换了钱，想吃什么，你们随便挑地方。”
“柱子，你都写这么多了，啧啧，这字写的真俊，跟印到上边的一样。”梁满囤拿起一副春联仔细端详着。
赞不绝口。
“嘻嘻，俺柱子哥从小就手巧，柱子哥你先吃饭，我和满囤哥先帮你弄着，对于你的决定我是举双手赞成。”梁璐说完，拿起了桌子上的剪刀。
“刚才来的时候，满囤哥还让我劝劝你，看看他这没见识的样，国家都鼓励下岗择业了，凭自己双手挣钱不丢人。”
梁璐一边说，一边抻开红纸，用一只眼瞄了瞄。
“嘿嘿，说不过你们这些文化人。”梁满囤挠了挠头。
梁璐的话听在程立柱心里暖暖的，他明白对方是怕自己心里有压力。
程立柱赶紧放下手里的馒头，指导着梁璐和梁满囤怎么干。
需要多大尺寸。
白天视线好，干起活来效率要高不少。
三个人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将这些春联全部赶制完成。
期间母亲张秀梅也跟着帮了会忙。
最后程立柱数了数，总共写了一百零三副春联。
每副春联里还夹着两个‘福’字，算是一整套。
用化肥袋子里的薄膜将这些春联装好，就等着腊八那天的年会了。
程立柱揉了揉发酸的胳膊。由衷的对梁璐和梁满囤说道：“多谢了，等挣了钱，绝不会亏待你们。”
“滚蛋！别说这有的没的，你程立柱哪天挣了钱，比我自己挣钱都开心。”梁满囤脸绷起来。
认真的说道。
“柱子哥，你准备卖多少钱一副啊。”一旁的梁璐好奇的看向程立柱。
“嗯…集市上的春联卖一块五，我这加上两个福字卖两块怎么样？”程立柱想了想，给出了自己心理价位。
关于价格，程立柱昨晚已经向母亲张秀梅调研过了。
那种印刷的，比较厚的那种能卖到两块，这种薄的，基本都是卖一块五。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身上没钱，他也可以去进一批成品，可是家里的钱每一分都有每一分的用处。
管家里要钱显然是不现实。
他想好了，等自己攒点钱，再想别的渠道。
“我感觉可以，每次县里赶会，都是人山人海，你这些说不定能卖个八九不离十。”梁璐点了点头。
“到那天别落下我，我也跟着去凑凑热闹，给柱子哥当保镖。”
梁璐临走前嘱咐了一句。
“行。”程立柱答应下来。
……
很快就到了腊八这一天。
外边的雪终于停了。
程立柱早晨四点就在床上爬起来，他听到外边有动静，掀开帘子伸出头往外看。
母亲张秀梅正在灶台旁弯着腰，用勺子在锅里搅和着。
“娘！怎么起这么早。”
程立柱轻声说道。
听到说话，张秀梅转过头来，说道：“知道你今天出门早，我早起了一会，你等会喝完腊八粥再出门。”
“我不喝了，怕来不及，到那里还得占个位置。”
“哪有不喝腊八粥的，你先去找满囤他们，叫他们都来，我熬的多，你回来我就晾凉了。”说着拿出碗，盛了三碗出来。
“好。”程立柱点了点头，系上扣子跑了出去。
走出家门，就听到了摩托车的轰鸣声。
梁满囤带着梁璐缓缓驶了过来。
后座上的梁璐冻的嘴唇直哆嗦，嘴上不停的说着：“冻死了！冻死了！”
“进来喝腊八粥，暖和一下。”程立柱走上去抓住梁璐的胳膊，将她扶了下来。
随后帮梁满囤撑好摩托车。
一起走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