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国葬

发表完短暂演讲，布莱恩没想到自己就得回家了，不是因为牛津处罚。

乔治三世去世的消息终于公布了，在他永远闭上眼睛后的第三天，2月的第一天。

牛津大学放假了，准备私下找马考莱教授算账的特雷纳学监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一打算，赶去温莎城堡。

上一次是因为父亲去世，这一次是国王去世，对大多数英国人来说等于他们的第二位父亲离世了。

虽然自美国独立战争失败后乔治三世的政治影响力就在逐渐下降，但是他却一直受到国内民众的爱戴，以王室为中心的仪式、庆典、节日等公众活动广泛流行，乔治三世逐渐成为不列颠民族的象征和民众爱国热情的焦点。

《天佑吾王》这一后世英国国歌最初只是一部为称颂乔治三世而作的戏剧，近些年来也因流传甚广有家喻户晓的趋势。

如今这位深受爱戴的“农夫乔治”国王去世，一股深切的哀伤正在以伦敦为中心向全国各地扩散开来。

但这一切都和布莱恩无关。

泰勒大宅，布莱恩昏昏沉沉下了马车，马考莱在在离开前拉着他喝了几杯。

回到家，他还没来得及捂热屁股下面的坐垫，一堆事情就迎了上来。

首先是批准了几位仆人的请假，他们想去教堂为乔治三世祷告；然后批准了管家托马斯上交的关于这个月家庭开支的计划，里面包含：

——食物采购费用：85镑

——煤气使用费用：210镑（冬季价格有所上涨）

——宴会准备费用：500镑

布莱恩勾画的羽毛笔突然一顿，他皱着眉头问道：“托马斯，这个‘宴会费用’是从哪来的？”新年早就过去，还有什么节日是要准备庆祝的？

托马斯表现得比布莱恩还要诧异，但一想到也许是最近布莱恩的辛苦劳累，他也就理解了。

“少爷，快要到2月14日了，每年这个时候您都要举办宴会，邀请一些朋友聚会的。”

这一提醒布莱恩才想起来，原身曾经还有个“纨绔子弟”的身份，既然如此在情人节这一重要节日，他怎么可能不做做些什么呢？

托马斯说的还算是委婉，“朋友”？都是他特意邀请来的各家未婚小姐，老泰勒对此都是乐见其成，泰勒家除了他俩可是一个亲戚都没了，他巴不得儿子多为家族开枝散叶呢！

要不是还盼望着能娶一位有身份的淑女，甚至是贵族，他早就催布莱恩结婚了。

揉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布莱恩果断划掉了这一项，“今后家里不再举办这类无意义的宴会了，能节省的开支都要节省。”

他为自己寻找的借口是节省开支度过公司难关，非常合理，这要是放在过去的他身上就显得不可思议，可托马斯只回应了一句“是”，内心却在不断感慨少爷变得越发成熟稳重了。

后续的费用他也快阅览结束，没有更多需要更改的。

另外，由于老泰勒去世，家中所有人都准备了一套服丧礼服——主人家有丧事，仆人也有义务一同服丧；这一回国丧期就不用单独准备了。

其余的费用托马斯已经尽量节省了，很多不必要的开支都被削减。

例如：每个月雇佣抖毯工的费用，让家中仆人负责；通烟囱的雇工也专门挑选了要价最低的一个；三位厨娘也请离了一位。

仆人们私下的揣测与担忧也不可避免地出现，可布莱恩没有解释自己正在做的那些事情，只是照常生活，表现得很平静。

他们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于是渐渐的也不再惊慌失措，害怕自己某一天就会失业。

关上书房大门，布莱恩看似平静的心忽地出现一丝波动。

在了解泰勒公司危机的时候他果断地开始行动，报业公司那边看似按部就班，伦敦城的人们没有注意到，今天《曼彻斯特卫报》看似正常的与其他报纸一同报道了乔治三世离世的消息。

可有极少数订购了报纸的细心人发现，今天的报纸不需要熨烫，上面的字迹也不会那么容易脱色，而且除了乔治三世离世的“新”消息以外，其他没有一件称得上是新闻的消息，都是些笑话、杂事之类的无关紧要的见闻；

只有分销售卖报纸的小贩和报童才清楚，他们今天拿到《曼彻斯特卫报》的时间比拿到其他家报纸的时间早了许多，而且这些报纸到他们手上的时候冷冰冰的，一点温度也没有。

这是因为这批报纸并不是刚刚印刷出来的，在一天前这些报纸就已经印刷出来了。

而且就连小贩与报童都不知道的是，这将是他们卖出的最后一批次《曼彻斯特卫报》，等他们拿货询问时，才会知道报纸暂时停刊的消息；

待下一次他们再见到泰勒报业公司的报纸时，就是《卫报》第一次问世之时，也是《双城记》展现于大众眼前的时候。

这些日子，布莱恩一有空闲就动笔写作，每完成一部分就会令人送去报业公司，一份份稿件也让约翰逊等人的信心越发充足。

“铛铛铛！”

窗外传来喧闹的音乐声，挑开窗帘，布莱恩就看到四匹黑色的高头大马拉着车架，车架上是一樽雕漆华贵的棺椁——是乔治三世，周围跟着他的送葬队伍。

平日里难以见面的王室成员一一在列，宫廷大臣贴列于后，受封的公侯贵族以及骑士勋爵们也赫然在列，所有人按照严格的礼仪规范身穿黑色丧服，手持表明身份的纹章旗帜，跟随马车缓缓前进。

送丧队伍按照规矩要穿过伦敦城，再回到温莎城堡，据闻乔治四世决定将父亲安葬在温莎城堡内，圣乔治教堂的皇家陵寝内，而不是依照旧习俗在威斯敏斯特教堂下葬。

沿途可以看到站在家门口望着送葬队伍的民众，他们不被允许靠近和跟随。

就是这样，也有一些太太悲伤哭泣着晕倒在丈夫怀里，她的丈夫虽未流泪，也显露出由衷的哀伤。

布莱恩就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他看不清人群中哪一个是乔治四世，又有没有他们那位学监大人的身影，他只是知道时机越来越近了。

等葬礼结束，乔治四世第一次在公众前以一位国王的身份露面，《双城记》就要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