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温顺 孽障
可都是那该死的朱元璋,出现了变局。
他妈的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等等!
他猛然间醒悟,自己似乎是发现了盲点。
朱元璋不是已经死了嘛!
他又怎么会突然间活过来。
咱们开始时都太畏惧朱元璋了,以至于无人发现。
都换了五任帝王,时间接近七十年,再怎么都不能存活于世。
而现在,他们是色厉内荏。
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神似太祖的人,就想要退敌?
这不似宋徽宗用道士驱逐金人吗?
大明完蛋了。
一想到此,他忍不住发出哈哈大笑。
众人瞧着也先如此,无不疑惑。
“也先,这有什么可笑的?”兀良哈轻声问道。
如今局势可对咱们不利啊。
“我笑他大明朝已然无人,竟然想用一个死掉的家伙退敌!”也先手持马鞭,注视众人。
死掉的家伙,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也先意有何指。
也先站起身来,环视众人:
“我且问问你们,朱元璋是不是已经死了呢?”
众人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你们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让死人复活呢?”
众人听闻,恍然大悟。
对啊,洪武大帝已经死了。
如今在那个位置上的,就是个冒牌货。
咱们险些就被吓住。
“对面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这也就说明了,如今的大明,根本就没有多少实力。”
“再说了!各位,如今咱们有六十万大军,对方只有多少人!两万!”
“这场仗,就算是朱元璋再世,也扭转不了战局!咱们优势尽现。”
“咱们大军南下,夺下北京,江北之地,不,整个大明都会是我们的!”也先沉声道。
他朱重八在世又如何?
咱们亦无惧。
兀良哈率先站起身前:
“这该死的中原人,咱们差点就中了他们的诡计!也先,您说,需要我们怎么做!”、
脱脱不花亦表示道:
“也先,我们将以您为尊!整个部落勇士听候您的调遣!”
“我部落亦是!”
“我部落亦是!”
在场部落首领纷纷起身。
也先点头,瞧着众人:
“各位,都是我草原的雄鹰,与瓦剌也是非亲非故的关系。甚至在场有不少人,我得尊称叔叔。”
“各位是首领,要考虑部落的发展,有所顾虑,实属正常。”
“可咱们马上入关,与大明全线开战!”
“那时,将是战线的问题,如若因为你一个部落撤出而导致全面崩溃!”
“其他人饶不了你,我饶不了你,长生天也饶不了你!”
“所以,要退出趁早!现在,离开这里,绝不阻拦!”他指着营帐,道。
众人纷纷以草原尊贵礼节,表明也先的至高地位。
“好!”也先沉声道:
“那就按照既定计划进攻,会师北京!”
“他大明皇帝不是要跟我们不死不休吗?告诉他们!”
“投降者不死!”
“负隅顽抗者,屠城!”
“是!”众人纷纷退下。
也先挥了挥手,示意身边之人过来:
“你替我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至建州女真部落,诚邀他们进攻大明!”
“要是晚来了,那就只有汤给他们喝了!”
也先本来瞧不起这个部落。
这个苦寒之地,人群蛮夷尚未开化。
甚至连咱们,都不想占领此地。
可如今,咱们蒙古几乎倾尽全地之兵,已然再无余力。
这大明朝可是根难啃的骨头。
他虽不信大明皇帝口中所说,战至最后一人。
可咱们的实力终究有限。
土木堡一战,大明伤了筋骨,可却未伤其根本。
山东、西北、西南都有兵力驻扎。
这些人一旦调动,也会给咱们带来不少麻烦。
让建州女真来吧,这些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也能替咱们减少一些伤亡。
“是!”身边侍卫立即领命。
也先像是想到了什么,走出营帐来到了关押朱祁镇的场所。
此时的朱祁镇,脏头乱发,胡子拉碴,眼中无光。
能够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便是他还是大明皇帝。
这是他们手上最值钱的筹码。
对于草原人而言,他们最看重的是什么,金银财宝。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不叫事。
他若能再次回到大明,就还是帝王。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所以!
他必须得支撑下去。
朱祁镇瞧见也先,冷哼道:
“你杀了我吧,我朱祁镇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出卖我的国家!”
也先轻笑一声,你们中原人总是这般不要脸。
你若真想死,就不会等着被俘,就不会把死挂在嘴边。
也先走近,一把薅住他的头发,沉声道:
“你爹活了!”
朱祁镇闻言,瞪大眼睛,神情之中满是迷茫。
“不不不,应该是你的太祖——朱元璋活了!”
“不,不可能!”朱祁镇摇头。
“我的使者亲眼所见。”
“他回到了朝堂,震慑了群臣!”
“同时,他还宣布了一个消息!”
“明朝的皇帝,就没有一个叫做朱祁镇的家伙!”
“所以,你是冒牌的!”也先笑眯眯看着他。
“不,我怎么可能是假的!”他高声反驳:
“我乃宣德皇帝嫡长子,大明王朝第六任皇帝,朕.....我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身为皇帝,这是他的最大倚仗。
他还想着母后救他回去,继续做他的皇帝呢?
可如今,自己被除名了。
母后为什么那样做。
也先蹲下身来,用马鞭拴住他的脖子,而后双手不断用力: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你被他们给抛弃了。”
“也就是说,你没有半分用处。”
朱祁镇呼吸困难,马鞭不断在脖子处越扎越深,他已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顷刻间,仿佛就要丧命于此。
最后,也先还是松开了手。
朱祁镇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所以,一个毫无用处的人,本汗杀了你,都脏了自己的手。我想想,自己该怎么杀了你呢?”也先想道。
你连钱都换不到,又有何用。
“行吧,你们中原不是有什么残酷刑法吗?那就都让你受个遍,你死了后,再将你的头颅送回大明,以示惩戒吧!”
“来人!拖下去,大刑伺候!”也先道。
朱祁镇被士兵架了出去,他瞥向远方,一柄硕大的铡刀正矗立着,明媚亮眼,其余刑法工具正罗列一旁,行刑人肃穆站立。
不不不,自己还不能死。
我是大明皇帝,这天下江山都是我的。
“也先,我还有用,我还有用!我真的有用!”看着刀斧手越来越近,朱祁镇都快歇斯底里。
也先脸上浮现几分笑容,右手一抬,示意士兵退下。
他缓步上前:
“你告诉我,你有什么用?”
朱祁镇惊魂未定,却还是开口道:
“我是大明皇帝,无论他们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
“我可以立即修书一封,让宣化、大同守将打开关隘!”
“你的话他们还会听吗?”也先叹息一声。
“不,他们不会听,可我曾是皇帝,我曾是大明的皇帝。”
事实不可掩盖。
更何况,朕御驾亲征之时,路过此处,不少将领都识朕脸庞。
“您派间谍进入守关,大肆宣扬此事,百姓浮动,人心不稳,这对您们来说,不是更好攻打吗?”朱祁镇道。
如今的他,为了能够存活,已无所不用其极。
而对将领来说,朝堂之上不认皇帝,到底是真的,还是虚与委蛇,他们把握不住。
势必会投鼠忌器。
也先点头,表示肯定。
“还有,我是他们的龙,龙颜不可触,反正我已是必死之身,何不将我悬挂我战旗之上,合力攻城呢?”
“这些士兵必然不敢攻击。”
也先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现在的你有价值,所以你可活。”
士兵缓缓退出营帐,朱祁镇吐出一口浊气。
“你只要配合我们的行动,原先的条件依然成立,甚至,我们会夺回你的王位,让你还是大明的皇帝。”
朱祁镇卑躬屈膝:“当真?”
“你以为我们是狡诈的中原人?”
朱祁镇噗通跪倒在地,感激涕零:
“我朱祁镇感谢大汗,若能复国,定亮大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也先摸着他的头发:
“乖!”
在顽固的烈马,都会是我们的坐骑。
在凶猛的雄鹰,都会是我们的眼睛。
至于这条龙,也没这么难驯。
.........
此时,乾清宫内。
朱元璋做着战前部署。
他将仅有的明军全部开出九城门外,列阵防御。
同时加强城防,疏浚河道,将北京城外数十里的树木全部砍伐。
周围庄稼全部毁坏。
让器械司抓紧赶制兵器,尤其是远程兵器。
同时,将神机营中剩余的红衣大炮合理安排,拱卫八门。
他将仅剩的将领分别驻守八门,谁要是丢了城池,九族尽灭。
而他,朱重八,自己负责最危险的德胜门。
锦衣卫巡查城内,凡有查到盔甲士兵不出城作战者,格杀无论。
他们也要查出奸细,维护城池。
听闻这话,朱棣率先不淡定了。
德胜门是北京北门,正对也先大军,这也太危险了。
“爹,你让我去吧,是我这一脉犯下的错。怎能让你以身犯险。”朱棣率先出列。
朱瞻基紧随其后:
“爷爷,怎能让你去呢?是我儿子犯错,那我这个做老子的,就要一力承担责任!”
“此战我去!”
朱元璋瞧着两人,沉声道:
“好了,别争了!你们俩有更重要的任务!”
朱元璋转过身来,看向朱棣:
“朱老四,山东之兵尚有数十万,你和朱瞻基都曾远征漠北,那地方你们熟,所以朕要你们领着这些兵,捅他们的老窝。”
“然后在他们回兵的路上设伏,阻击他们回到漠北,咱们两兵合击,全数歼灭!”
“爹,那您呢?”朱棣担忧道。
咱们把你一个人丢在北京城,自己潇洒,怎么能放心得下。
“我?老头子我不走了,就留在北京城里,他们想要灭我大明,那就走着瞧吧。”朱元璋冷哼一声。
“爹……”朱棣还想继续劝阻,朱元璋挥手示意住嘴。
“别这么婆婆妈妈的,要想救朕,就赶紧在漠北给朕打个漂漂亮亮的战役,这样前线压力才会变小。”
“至于你!”朱元璋将视野投向朱高炽:“你先行前往南京!调度全国能调动之兵力,尽快北上。”
“是!”朱高炽道。
于谦这时推门而进,手上呈上折子,禀告道:
“回禀太祖,宣化、大同守将来信!”
“朕懒得看那些这字,直接说!”朱元璋言简意赅。
于谦性格刚直,忠心义烈,难能可贵之人。
于是朱元璋立马加封他为兵部尚书,辅助自己总理京城一切事务。
事有从急时,可便宜行事。
“回禀太祖,是.....是皇上。”他闭上,艰难吐出这句话。
“皇上给这两地守将派去圣旨,令其打开城门,迎瓦剌军队入城!”
朱元璋听闻此话,踉跄退后几步。
朱瞻基更是心中郁结,一股逆血在身体内游动。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咱们老朱家有这么一个人,咱就臭了。
朱元璋闭上双眼,停息片刻,这才说道:
“信呢?”
于谦恭敬递给他,继续开口道:
“宣化、大同守将自然不肯。”
“可城中突然出现谣言,说陛下已降,诸臣何故造反?”
“一时之间,人心浮动,战斗力有所下降!”
“两地守将凭借地形之利顽强守之。”
“也先见此,就.......就.......”于谦也有些难以启齿。
“就什么!”朱元璋朗声道。
这个畜生,还能干出什么震惊自己的事。
于谦想好措辞,尽量避重就轻:
“就强令皇上剥去衣裳,赤身裸体,悬于战旗之上!”
“两地守将见此,皆逡巡不敢战,宣化、大同已然陷落!”
几位皇帝见此,已然说不出话来。
他们已经能联想到当时的场景。
朱祁镇被剥得一丝不挂,在战旗之上,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不准抵抗,开城投降。
他哪里来的脸。
他有丝毫作为帝王的觉悟?
这两地守将虽然知晓咱们不承认朱祁镇了。
可朱祁镇无论怎么废,他都曾是大明的皇帝,都曾是天家的颜面。
朱棣更是捶胸顿地。
咱奋斗了一辈子,史官都不会记咱是顺位继承的。
可咱马上天子死社稷,后世儿孙就算不耻于我,至少也得留三分敬意。
你倒好,后世儿孙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朱祁镇,是个叫门天子。
咱老朱家,出了个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