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街往事之： 灯光球场
一笑
三十多年前，元阳县所在地新街镇，宛如一颗明珠镶嵌在哀牢山南麓的山脊梁之上，地势起伏，而灯光球场所处的那一片区域，恰似这崇山峻岭间的一片难得的平地绿洲，成为了整个山城独一无二的平坦之地。一条蜿蜒的 G219国道如灵动的丝带，围绕着灯光球场优雅地转了一个大大的回头弯后，便向着绿春的方向奔腾而去。国道内侧静静坐落着灯光球场、庄严肃穆的大礼堂以及文化馆图书馆。而国道外侧，则林立着各类建筑，仿佛是围绕着核心区域展开的一幅生活画卷。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新街镇的灯光球场无疑是小镇居民娱乐生活的核心所在。那两块篮球场是整个灯光球场的活力之源。记得那时的“山城杯”篮球运动会极具影响力，各乡镇、单位篮球队齐聚，球员全力争胜，球技精湛，拼搏精神可嘉，观众热情助威，赛事促进篮球运动发展与各方交流团结。而彝族火把节的摔跤运动会民族风情浓郁，摔跤手身着传统服饰激烈较量，观众呐喊助威，赛场热闹非凡，促进民族文化交流融合。没有比赛的日子，每至傍晚，夕阳余晖未尽，热爱篮球的小伙子们身着背心短裤，脚蹬回力鞋，满怀热忱地在场上挥洒汗水。篮球撞击声、球员呼喊声、观众加油声交织成充满活力的乐章。
大礼堂外观朴实却庄重，内部空间宽敞，木质座椅整齐排列，舞台幕布鲜艳，墙壁宣传画颇具年代感。县里的文艺演出和各种大型会议都在这里举行。在没有演出和会议的闲暇时光里，大礼堂便华丽转身，承担起了电影院的独特功能。那时，正值改革浪潮初涌的激情年代，大礼堂的银幕上，一部部经典影片如璀璨星辰闪耀登场。《少林寺》中，李连杰那矫健的武打身姿，伴随着激昂的配乐，在观众眼前展开了一幅热血的武术画卷，让无数人为之痴迷与振奋，一笑甚至一度想要离家出走，去嵩山少林习武做一个大侠。《小花》以其细腻的情感刻画和独特的叙事手法，赚取了观众们大把的热泪，影片中真挚的亲情与革命年代的情怀深深触动着人们的心弦。而《庐山恋》则宛如一股清新的春风，吹进了人们的心田，其唯美的画面、纯真的爱情故事，为那个时代的人们开启了对美好爱情向往的新窗口。这些精彩绝伦的影片，在大礼堂里放映时，场场爆满，人们沉浸其中，或欢笑，或落泪，或激动，或沉思，它们共同编织成了那一代人心中难以磨灭的难忘记忆。
文化馆和图书馆原本是文化传承的殿堂，文化馆陈列着民族服饰、手工艺品、历史文献等珍贵展品，生动展现新街镇的历史文化与民俗风情。图书馆书架林立，书籍涵盖诸多领域，是人们汲取知识的宝库。然而，八五年的山体滑坡无情地掩埋了它们的主体建筑，文化传承遭受重创，此后只能在大礼堂后的小屋艰难维持……
八十年代末期，台球兴起于山城，灯光球场外侧从最初一两张台球桌发展到数十张。年轻人围聚台球桌，手持球杆专注击球，清脆击球声与篮球喧闹声交织，高手对决精彩绝伦，台球为居民娱乐生活增添一抹新色彩。
国道外侧有国营饮食二门市，政府招待所，那是计划经济时代的印记，迎接着往来的旅人，为人们提供着充满怀旧气息的美食，小镇居民的婚宴大多在哪里举办，特别是政府招待所食堂的大猪肉肘子可是一绝，色泽红亮诱人，油光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凑近细嗅，香气扑鼻而来，先是一阵醇厚的肉香，带着猪肉特有的鲜嫩与丰腴，这股气息瞬间唤醒了味蕾的原始渴望。紧接着，香料的芬芳若有若无地萦绕其间，八角的辛香、桂皮的甜香、香叶的清香等相互交融，却又丝毫不掩盖肉本身的浓郁本味，只让这股香味愈发层次丰富、回味悠长。用筷子夹起一块，那带着皮的肘子肉质纹理清晰，饱含着丰富的汁水，送入口中，外皮的香糯瞬间在齿间散开，紧接着是 Q弹的肉感，鲜嫩多汁的猪肉在舌尖上舞蹈，每一口咀嚼都能感受到肉香与香料香在口腔中肆意蔓延，醇厚的味道在味蕾上久久停留，令人陶醉不已，欲罢不能。
还有那在炎热夏日里备受欢迎的冷饮店，是孩子们眼中的甜蜜天堂，大人们消暑的好去处。在那骄阳似火的夏日，冷饮店的三分钱老冰棍成为了一笑儿时最嘴馋的消暑食品。每当酷热难耐之时，孩子们总会怀揣着那珍贵的几分钱，飞奔向冷饮店。那老冰棍被从冰柜中取出的瞬间，仿佛携带着整个清凉世界的魔力。它通体洁白，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表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轻轻舔上一口，那股凉意便如电流般迅速传遍全身，甜蜜的滋味在舌尖上散开，先是一阵淡淡的奶香，而后是清爽的甜意，丝丝缕缕地沁入心底，瞬间驱散了周身的暑气，让人心旷神怡，仿佛所有的烦恼都随着那一口清凉消逝得无影无踪。
此外，众多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私人经营的小餐馆如繁星般点缀其间，它们各具特色，散发着浓郁的人间烟火气。犹记得其中有一家不起眼的春梅羊肉馆，是一笑经常光临的小店。九十年代初期，笑哥在文化馆就职，完成一天的工作后，常常会邀约上三两个知心好友，一同踱步前往春梅羊肉馆。彼时物价尚算亲民，十元钱便能换来满满一大海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羊肉羊杂汤。盛在粗瓷大碗中的羊肉羊杂汤，奶白色的汤汁升腾起袅袅热气，仿佛是一场味蕾的盛宴在召唤。羊肉鲜嫩爽滑，纹理间渗透着浓郁的汤汁，咬上一口，汁水四溢，鲜香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羊杂则处理得极为干净，口感丰富多样，有嚼劲的肚丝、软糯的肠段、爽脆的羊肝等，每一种都在汤中炖煮得恰到好处，吸收了汤汁的醇厚味道，又保留了自身独特的口感。再添上一碟香脆可口的花生米，那花生米颗颗饱满，炸得金黄酥脆，咬下去“嘎吱”作响，为这顿美食增添了一份香脆的口感。一大碗清新爽口的蘸水苦菜，苦菜的微苦与哈尼豆豉小米辣蘸水的香辣相互交融，既解腻又开胃。外加一斤老白干，二十元的花费，就能让他们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尽情享受一段惬意的时光，畅聊生活琐事、工作感悟、世间百态，直至微醺，带着满足与欢笑踏上归家之路。
记得还有灯光球场后面一家叫“刘掰脚狗肉”的馆子。在元阳这边山里的民族而言，狗肉无疑是上等的美味之一。那“刘掰脚狗肉”馆子内常常弥漫着一股独特而诱人的肉香。炖煮好的狗肉色泽红亮，浓郁的汤汁包裹着每一块鲜嫩的带皮狗肉，肉皮软糯，肉质细腻多汁，入口即化。搭配上店家秘制的蘸料，香辣的味道恰到好处地激发了狗肉本身的鲜美，每一口都让人陶醉其中，欲罢不能。食客们围坐在桌旁，一边大快朵颐着这美味的狗肉，一边畅谈着家长里短，欢声笑语在馆子里回荡，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
时光流转，三十多年过去，元阳县城已经搬迁到三十公里外的南沙镇，而灯光球场那一片建筑早已泯灭在新世纪新街镇的改造中，那往昔的辉煌与热闹，已成回忆，外出游子的浓浓乡愁又该何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