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个都不能少
袁彬道:“回陛下,暂时还没听说消息,只是外面动静很大,有很多蒙古士兵突然闯进马场来了。”
“那多半就是了。”朱祁镇道,“快点叫曹大人来,我们也该行动了。”
说着,朱祁镇便急忙起床穿衣,准备和曹鼐等人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然而,曹鼐还未到,却听外面马蹄声急促响起,朱祁镇急忙外出查看,却见一大队蒙古骑兵从门前经过,有个人被绳索捆了,倒放在马背上,正要离开。
“刘福?”朱祁镇一惊。
那被绳索捆绑的人,竟是刘福。
只是他却一直低着脑袋,不敢与朱祁镇对视。
“放肆,你们为何敢抓我的人!?”朱祁镇怒道,“快把人给我放了。”
为首的蒙古军官道:“太上皇,此人昨夜潜入忽里翁知院的宅邸,将之杀害,手段残忍无比,把头颅都割掉了,忽里翁知院是大汗的娘舅,身份贵重,吾等不敢怠慢,连夜追赶至此,将疑犯拿下。”
“如何得知此人就是疑犯?”
“在其床下找到这把带血的刀。”
说着,蒙古军官将刀展示给朱祁镇看。
朱祁镇仔细看过,见这刀是普通的宰牛刀,长约一尺,虽然有清洗擦拭的痕迹,但依旧可以清晰辨认出残留的新鲜血迹。
见朱祁镇不再言语,蒙古军官将刀收起,作了个揖,便要带着人离开。
“慢着。”朱祁镇突然道。
“太上皇还有何事吩咐?”
“把人给我放了。”朱祁镇依然坚持。
“太上皇休要为难我等。人赃并获,杀人之事确凿无疑,我们要赶去给大汗交代。”
“你们立马把人放了。”朱祁镇道,“让你们大汗来找我,我会给他一个交代。”
那蒙古军官面色一沉,目光露出阴鸷来:“太上皇,这里是哈拉和林,不是你们大明北京。你的人在我们地盘上杀了我们的贵人,就要依照我们的律法来办。难道你还指望他能逍遥法外,不被审判吗?”
“不必跟我说这些道理。”朱祁镇道,“人必须留下,你回去叫脱脱不花来。”
“明朝的太上皇,请你不要太过放肆,我对你的尊重是有限度的。”蒙古军官强忍着怒火,口气开始带着威胁。
朱祁镇心头也是一股怒火上涌,眼看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这时,刘福却开口了:
“陛下,你回去吧,不要管我。没错,那个蒙古人是我杀的,他强迫了蕙贞,我若不弄死他,我便不是男人,再没脸活在世上了。杀人偿命我知道,我这贱命还他便是,一命换一命也算值了,我不想连累大家。”
“他妈的。”朱祁镇骂了一句,“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这时候给我找事?”
刘福道:“陛下,臣罪该万死,臣对不住你。可我心里实在过不去这个坎。”
那蒙古军官听到对话,傲然道:“怎么样,嫌犯已经承认,太上皇可以让开路,放我过去了吧。”
朱祁镇没有说话,只静静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时候很多人听到动静,都出来围观了,如果冲突起来,人数上汉人是明显占优的。
只是,蒙古人都骑着马,如果他们骑马强行突破,人再多也很难拦住他们。
而如果放任他们带走刘福,倒也不见得会死刑立即执行,说不定朱祁镇还有周旋的时间。
只是,伯颜帖木儿的人马就要到了,可能就是半天、一天的时间。到时候一攻城,朱祁镇就必然要在城内策应,里应外合,这个事是天大的事,不容耽搁分毫。
如果时间正好撞上,朱祁镇根本没有时间与脱脱不花周旋此事,只要他一露出獠牙来,那么刘福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朱祁镇走上前去,对那蒙古军官说道:“让我跟他最后说句话,我就放你们离开。”
那蒙古军官点了点头,让骑兵们让开一个身位,允许朱祁镇靠近过来。
朱祁镇走到刘福身边,见他目光平静,似乎已经是看透了生死,只是还带着一丝的愧疚,想来他也不愿意看到事情惊动到朱祁镇本人。
“你走之前,想不想最后见一见你夫人。”朱祁镇问。
刘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必了。没什么好见的,我刘福要死,也要像个男人一样死,见不得女人在边上哭哭啼啼。”
朱祁镇又骂道:“那我问你,你杀了人,死外面就好了。还回来干什么?”
刘福道:“我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快抓到我。对不住陛下,我刘福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想连累你们。”
“可你知不知道……”朱祁镇道,“你这个王八犊子,已经连累我了。”
说着,朱祁镇突然掏出一把匕首来,猛地朝那匹马的后腿上扎了下去。
可能是扎到大动脉了,鲜血猛地滋了出来,那马吃痛,长嘶一声,一个翻腾,把马上的骑士颠了下来。
刘福被捆死在马背上,没有被立刻颠下来,却也被剧烈的摇晃搞得头晕目眩,几乎要吐。
只见那马一瘸一拐朝着远处奔走,朱祁镇叫道:“弟兄们,快把马拦住。”
刘福平时为人很不错,又懂挖矿技术,很多兄弟都和他关系很好,在旁边围观的时候,心里早就跃跃欲试,想要救他下来了。
此刻看到朱祁镇突然暴起,马上知道太上皇的意思,于是迅速奔跑过去,把那马团团包围起来,将刘福保护在中间。
那蒙古军官看到这个情景,大叫道:“大明的太上皇,你敢包庇凶犯,你是要造反不成?”
“你快滚吧。”朱祁镇笑了笑道,“我说了,让你们的大汗来与我说话,你还不配。”
那蒙古军官见朱祁镇周围人多势众,他虽然有兵器和战马,显然也不是用强就能解决问题的。
“你等着。”于是只好放下一句狠话,带着他的人马,灰溜溜地离开了。
朱祁镇哈哈大笑,目送蒙古人远去。
其他人也都高兴极了,跟着朱祁镇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朱祁镇走到刘福身边,将他搀扶起来。刘福已经哭得不成人形,说道:“臣有罪,臣贱命一条,陛下何苦要救我。”
这时候,曹鼐也迟迟赶了过来,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对朱祁镇低声道:“陛下,你这是干什么?大事当前,再生冲突,岂不是要坏事?”
朱祁镇道:“我说过,我要带兄弟们回去,一个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