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剑神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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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宫

此时婴儿被包在厚袄之中,既可抵御严寒,又可遮他哭声。沈一成怕他窒息,敞开一口,紧紧贴在胸怀,一瞥头见张顺开往右方去了,拉过他手臂往左指了指。张顺开怔了怔,看看右方,又看看左方,实不知该往哪里走。

沈一成低下身子,在地上写了些许字,张顺开一看即明,原来右方虽是避开机关之道,可左方离圣火宫峰顶最近,往右边走,反倒饶了远路。

张顺开也在地上写了字,却是:“左方有机关,怎能通过?”沈一成写道:“机关是人布的,自然也能解除,后事交给我。”张顺开将信将疑,一想此人身受鬼刹教之功,对这圣火宫肯定熟悉,信他没错,投过去应允的目光。

两人绕上左路,避过枯叶,只挑着空地走。行出十余步,沈一成停下身子,在地上掘起土来,不过一会,土里竟露出一块石板。沈一成将石板单手抬起,轻轻靠在树上,又往上行。走了十步,俯下身子掘出一石板,也靠在树边。一路行来,接连挖了五块石板,直看得张顺开心里糊涂,这些石板就是机关?

沈一成似看出他心思,微微一笑,在石板上轻轻一弹,只听嗡的一声,林中射出无数支短箭。沈一成早作提防,白袍一展,那些箭从他身体中穿过,不偏不倚,正射中右方的冷杉树。

张顺开见惯了沈一成功夫,倒不稀奇,可这些土埋的结实,根本看不出破绽,若踩中这些机关怎躲地及,再看那冷杉树更是吓了一跳,中箭的地方早已焦黑,这箭上喂有剧毒!

沈一成往上摆摆手,示意继续前行。先前是石板阵,走了些许工夫又是竹桶阵,石板阵布置了毒箭,竹桶阵布置的却是浊水,沾上草木并无变化,一遇肉身立即腐蚀,饶是武功高强之人,也非得自断肢体不可。

小心翼翼行了半个时辰,但听山水悠悠,鸟雀飞鸣,已到树林尽头。

两人踱出林外,是一通天的大道。沈一成刚踏前两步,陡听后方沙沙声起,冒出两个黄衣怪人,一个手拿短斧,另一人握着铁杵。

拿短斧的人望向沈一成和张顺开,冷笑道:“砸铁的,我没说错吧,无缘无故破了咱们的机关,肯定有外人光顾,嘿,原来是两个毛贼,你守住右方,可别放他们跑了。”

握铁杵的人道:“老子砸铁,你的兵器不是铁做的?”

拿短斧的人道:“我的铁是寒铁,你的铁么,破铁,破铁,不一样,不一样。”

握铁杵的人哼了一声,铁棍在地上猛顿,直震得地面都颤了几颤,说道:“机关只有教内之人知道,他们俩怎能破掉?”

拿短斧的道:“既能破掉,就是鬼刹教人,可这两位面生的很,又不像教里的,破铁尊者,你认识么?”

握铁杵的道:“你既不认得,我又怎么认得。”一甩铁杵,猛朝张顺开击去。张顺开见那铁棍势沉,侧头避让开,手拍向对方右肩。握铁杵的反手抵挡,不料张顺开手劲甚大,竟没能挡住,踉跄后退回去,脸上微带惊诧之色。

张顺开道:“这些是什么人?”

沈一成看着那铁杵,道:“七十二尊者之一,金杵尊者,恩公,你要当心,这人很厉害。”

张顺开淡淡一笑,道:“是么?”抬手就是一拳。那金杵尊者抢在他之前发招,手头前送,铁杵如灵蛇般绕过他这拳,缠住他手臂,将张顺开带近尺许。张顺开拳头伸开要去捉那铁杵,可铁杵弯曲自如,捉了两次都捉了空,当胸漏出破绽,急忙后跃。金杵尊者忽发两掌,咫尺距离,正中张顺开小腹。张顺开只觉肚腹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立足不定,翻了两个跟头,萎靡在地,一时间再也无法行动。

沈一成叫道:“恩公!”对着金杵尊者就要发招。拿短斧的人道:“别乱来,你的对手是我。”风声猎猎,铁斧雷霆般砸下。沈一成不顾那斧子,只去援救张顺开,掌势连发,将金杵尊者打了个措手不及。拿短斧的人道:“不要命了吗?”当头劈下,却似劈进一团棉花,全无着力之处,不禁一怔。沈一成反身回击一掌,把拿短斧的也逼退开,挽起张顺开急往山上逃。

拿短斧的道:“破铁尊者,快拦住他!”说着和金杵尊者一齐奔上去。

沈一成左手抱着婴儿,右手拖着张顺开,脚步滞慢,片刻间便被两人赶上。金杵尊者横手扫了一棍,从沈一成腰间扫过,只带下一截白衫。

拿斧头的道:“别动这人,杀那汉子!”

金杵尊者出棍甚疾,收棍也快,猛戳向张顺开前额。拿斧头的翻了个跟头,却是击向沈一成下盘。

沈一成使的是魔道尊者传授的五象空绝功,弱点正是下盘,暗叫不妙,腾身上跃。那婴儿一同抱起,可苦了张顺开,他身子极重,提起来又沉下去,正暴露在两尊者的杀招之下。眼见恩公性命不保,手腕蓦地一痛,却是张顺开挣脱了他,双臂外展,蓬蓬两声,将那俩尊者一同震开,铁斧铁杵也震脱了手,丁丁当当摔下山去。

使铁斧的惊叫一声:“铜游臂!”他此刻没了斧子,单比拳掌功夫又不敌张沈两人,随手拿来一物事权当兵器,低头一看,是个木棍,暗骂一声道:“破铁尊者使的,怪不得难用。”把木棍折为两段,怒哼哼摔回地上。

此刻张顺开胸口热血上涌,可真气已通,慢慢起身,向金杵尊者道:“这铁棍好厉害,怎弯曲的?”

金杵尊者脸上现出得意之色,道:“精铁是我从北极寻来的,只要灌注真气,便能…”话说半截,那使铁斧的人喝道:“和外人讲道什么,快想办法对付他们!”

金杵尊者道:“对了,你是外人。”双掌一合,人陡然欺近,朝张顺开就是一拳。张顺开看也不看,左臂前挡,蓬然一声,金杵尊者已倒飞出去,胳膊耷拉着,竟被张顺开硬生生震断。

使铁斧的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使鹤山的功夫?”

张顺开道:“你是外人,我也没必要告诉你。”

使铁斧的道:“好,好!”第二个‘好’字说完,掌力已到,击向张顺开右侧。张顺开探臂拿他,这使铁斧的看穿他路子,一晃身转到左侧,朝张顺开肋下猛力发招。

便在这时,山下一声清啸,一人踏林奔来,高声道:“兵刃没了,那便是败了,败军之将可不能逞强。”说着话,人已来到跟前,在使铁斧的和金杵尊者背上各击一掌。他用力甚轻,可两位尊者顿时瘫软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再也无法起身。

那人随意扫了张顺开和沈一成一眼,向地上的两人道:“伏虎,金杵,还不给我退下。”

使铁斧的是七十二尊者中的伏虎尊者,对眼前之人异常恭敬,只道:“是,是…”可力气全无,口中应答,身子一动不动。

那人轻弹两指,波波两声,弹在伏虎尊者和金杵尊者灵墟穴上,两尊者登时爬起,头也不转的朝山上疾奔而去。

张顺开见此人年约四十,身着青翠长衫,顾目间不怒生威,与先前两尊者大是不同。又见他刚才出招柔中有巧,既能阻住伏虎金杵两尊者的行动,又不伤及他们,这般功力便是雁阳城遇到的玉面真人也万万不及,深感佩服。

那人面带笑容,拱手道:“两位英豪受惊了,伏虎金杵不明就里,把你们当成了歹人,还请不要见怪。只是不知两位到我圣火宫有何贵干?”

此话一出,张顺开沈一成均是一惊,这人也是鬼刹教的?都说鬼刹教尽是心狠手辣之辈,他怎如此客气?

那人见沈一成腰襟处断了一块,肌肤安然无恙,点头道:“嗯,原来是魔道尊者的朋友,既是魔道尊者的朋友,那就是鬼刹教的朋友,朋友一来,岂有不相请之理,两位这就随我上山吧。”又见沈一成怀中婴儿,眉头皱起道:“血毒手,怎又和魔莲尊者搭上关系了?”

张顺开见他一看便知孩子受了什么招,更是钦佩不已,说道:“前辈相邀在下万分感激,可这孩子伤势极危,前辈若得空闲,还请带我们去见见魔莲尊者。”

沈一成轻曳张顺开袖口,在他手心写了两个字:“不去。”

张顺开心泛嘀咕,正不知他何意,忽听那青衫人道:“血毒手,找魔莲尊者,两位原来是为麻烦事而来啊!”脸上笑容顿去,双臂外张,真气蓬勃而发,直将他衣袍高高掀起。真气荡出体外,卷起无数枯叶,围绕他聚成了龙卷风,饶是张顺开定力了得,身体仍被青衫人慢慢吸过去。

沈一成大喊一声:“快逃!”拉起张顺开转身飞奔。

青衫人张口长啸,直震得地动山摇,单手一招,张顺开和沈一成便被他吸了过来。

张沈二人被他啸声震得头疼欲裂,只觉体内真气乱窜,怎么也控制不住,被吸到青衫人手上时,再无一丝力气,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脑袋垂着不动了。

青衫人摇了摇头,放下二人,刚要回身上山,忽听一声哭泣,那婴儿醒了过来。青衫人敛衣抱起,脚下却没挪动,竟被张顺开死死环住。

张顺开道:“求求你,放下他,放下他…”青衫人道:“放下他你能救活么?”张顺开手上加劲,道:“沈兄只这一个孩子,沈夕要死了,我…我对不起他…”青衫人道:“他叫沈夕?”张顺开哈的一笑,抱着青衫人的手也渐渐松开,只道:“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说到后面越来越低,再无声息。

青衫人掀开襁褓,一摸孩子脉搏,竟已停滞,刚才啸声显然也影响了他。输了会真气,待他脉搏回转,这才飞步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