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血盈天街
楚瑶没有继续说话。
包括身后的周弦雅与楚姜二人，小丫头也难能可贵的没有叽叽喳喳。
正如易水所说的那样，她们虽然名义上是李君言的侍女，但实际上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
她们没有权力去评判易水，就像是没人能指责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野心赴死。
几人沉默的功夫，外头早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黄东海的围剿行动已然开始。
从一炷香前，就能看到有不少人零零散散的跑出破屋，想着从暗处逃离。
但无一例外，在整列的府衙衙役与兵甲到达之后，皆是被当场缉拿，没有一个人能逃掉。
哀嚎与求饶声似乎大雨一样，在街道上倾盆落下。
黄东海站在人群正中，好似看着一群老鼠一样看着众人，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只要是被逮住的人，就只有当场横尸。
血液飞溅下，隐约将整条街打红。
这场杀戮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几人身处的位置，倒是成了除黄东海之外，最好的看台。
直到最后，所有人都从惊恐转入麻木，好似地上的不再是尸体与血迹，就只是单纯的数字而已。
几滴血溅到易水脸上，让后者此时的面容看着越发阴沉恐怖。
“大人，探查过了，那破屋之中的人，几乎全数落网，唯有李君言的女人与易水不曾找到。”
“是吗？”
听着下方副官的汇报，黄东海笑了笑。
本就肥大的面容，此时颤抖得仿佛浪花一样。
他看向身边的韩川。
后者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走到队列后方，将一道双腿被打断的人影拖了出来。
衙役与兵甲为其让开一条道路，让人能看清楚那人的面容。
赫然便是于世飞。
只见此时的于世飞哪还有半点最开始遇到李君言之时的意气风发？
浑身上下脏乱不堪，右肩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直裂到左腹。
脸上刀疤已经数不清了。
此时被人拖行，更是被地面碎石剌开数不尽的伤痕。
在他身后，一条赤红色的地毯延伸而出。
一直被拖到黄东海身前。
黄东海低下头，看着奄奄一息的于世飞，笑意越发璀璨。
伸出手捏住后者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好久不见了于堂主。”
“最近过的如何？”
于世飞几乎只剩下半口气，似乎若非因为他的眼睛已经被打肿，大概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此时的死死盯着黄东海。
“等大人回来……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虽然说得气若游丝，但依旧血气纵横。
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证明他还是原本那个于世飞。
“大人？李君言？”
但落在黄东海的耳中，却仿佛是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让后者几乎一时间笑得直不起腰来，浑身的肥肉都跟着胡乱颤抖。
“你还在等他回来？你没疯吧于世飞？怎么？当初靠着李君言，有了点呼风唤雨的感觉，现在还做梦不肯醒？”
“你以为他没有来过吗？来了又如何？当初老子可以把他像条狗一样，追杀出桂宁城外，再来一次也是一样！”
“李君言？今日只要他敢来，天下就不会再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畜生……”
但于世飞只是沉声说道。
目光像是毒蛇一样凶狠。
可没了毒牙的蛇，再凶狠也没有意义。
黄东海笑道。
“行了，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说说吧，你把剩下的人藏在哪里了？”
“把那几个女人交出来，老子还能留你一条命。”
“没可能。”
尽管只剩下半口气，可于世飞仍旧死咬着牙关不肯松。
“那李君言到底给了你什么东西？能让你命都不要？”
黄东海微微眯起眼睛。
他没打算继续等下去了。
朝着身后的衙役扔出一个眼神，后者便明白过来，将腰间佩刀拔出，恭敬递给黄东海。
“于世飞，你我也算是有些交情，我给你机会，说，你仍旧荣华富贵，你也还是我黄东海的客人，不说，行，那就一根一根剁了你的手指，我倒要看看，你能熬到第几根。”
“冷静！”
话音落下，巷子内，楚瑶已然泪流满面，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
前方放眼望去，尸横遍野。
骨骼与血痕覆盖一切。
刚才于世飞被从众人面前拖行过去的时候，楚瑶有那么一瞬间，看到对方的眼睛看见了自己等人。
但他一言不发，任由自己被拖出一地血痕。
易水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说道。
但尽管如此，楚瑶也能从那只手上的的颤抖感觉到，易水也并不像表面那般沉静。
他沉声道。
“于堂主已经准备好了。”
“你们要做的，就是等于堂主死之前闹出一些乱子来，我会找到那个机会，带你们走。”
话虽如此，但易水却察觉到自己的脸也已经湿润一片。
血泪纵横。
在第一次分堂被毁的时候，于世飞就问过他，要不要继续跟着自己干。
易水至今记得于世飞当初的话。
“你跟着我这么多年，要走，我不留你，倒不如该说是庆幸，毕竟我之后要做的事情，是要人命的，也没有任何保证。”
“说实话，我也不确定之后如何，大人能不能救我们，你有选的权利，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于世飞的兄弟。”
是了。
于堂主已经选好了。
易水深呼吸一口气，死死盯着眼前的场景。
接下来是他要做的事情。
远处已经传来黄东海的放声狂笑，还有于世飞几乎撕开人耳朵的惨叫。
“说不说！”
“……”
“第一根！”
“啊！”
“说不说！”
“第二根！”
……
每一次问话，在沉默片刻之后都会伴随哀嚎，撕心裂肺。
楚瑶默然回过身，看着面容惊恐的周弦雅与楚姜，缓缓将二人抱在怀里，为她们捂住耳朵。
这本不是她们要承受的东西。
楚瑶能感觉到，两具瘦弱的身子在自己的怀里像是筛子一样颤抖不已。
但如今自己能做的，就这么多，不要让她们看到外面的东西。
那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