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曹烈的父亲和聂全真父亲，原本是战场上并肩作战的生死兄弟，先后因伤退下来，一个经商，一个务农，平时走动频繁，给孩子指腹为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结果连年天灾，一个务农亏的底掉，另一个经商大发横财。

尤其在聂全真十三岁拜入天行宗时，聂家更是有了偌大靠山，从普通人的生意，做上了修行者的买卖，家业不可同日而语。

在这种情况下，曹聂两家形成天壤之别。

聂父倒是没说什么，一来聂全真虽然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可毕竟做人要言而有信，二来他一子四女，家大业大，多养亲家几口人也不过是洒洒水而已。

只是聂全真见了外面的天地后，总归不愿再回小地方，加上母亲撺掇，又有孔轻舟在曹家，女儿不像女儿，童养媳不像童养媳的，实在糟心，索性就提出解除婚约。

曹烈也没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种想法，他自知不是一个圈子不能硬融，所以很爽快的答应了。

往事如烟，转眼过去了两年半时间。

曹烈收回思绪，摸了摸孔轻舟的脑袋说：“不要多想，轻舟你很好，我很喜欢。”

孔轻舟忽的抬头，望着自己丈夫，眼睛忽闪忽闪，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

上工的时间快到了，曹烈叮嘱家人不要呆在家里，一来防止四个杂役去而复返，二来有了小钱，该去街上采买就得买，不能亏待了自己。

曹家人依言而行。

焚尸堂内，曹烈赶到的时候，刚才闹事的四名杂役已经在了，这让他放心很多。

很快李工头也来了，只是似乎元气大伤，今早是被下人用马车拉过来的，听说全身酸麻无力，县里有名的大夫也瞧不出什么。

跟着李工头一起的，还有他的长子李吉，说是照顾自家父亲，其实是来熟悉焚尸流程的，不过看他快要睡着的样子，谁照顾谁还真不一定。

曹烈把李家父子的症状看在眼里，尝试总结归纳：

原来阴神被殴打，也会导致肉身受损，并且表面看不出来。

至于阴火被收走是否会导致萎靡不振，这个有待观察，毕竟昨晚李吉身边有四个女仆，真折腾半夜，累成这样也在情理之中。

曹烈默默扛尸，守着自己的炉膛开始一天的工作。

李工头躺在狐裘上，难受的哼哼唧唧，早上闹事的四名杂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他们被抢的事说了。

曹烈耳力超凡，哪怕双方隔了三丈也听的一清二楚，原本也不以为然，哪知道李工头冷不防低声道：

“巧了，老子今天全身痛不可当，而且放在柜子里补贴家用的一袋晶沙也失窃了。

本以为下人手脚不干净，现在听你们一说，这分明是聂家小妮子手段了得，偷了晶沙，又使什么秘法叫老子如此受罪。”

“老大，那如何是好？聂家连堂主都要给三分薄面，是我们无论如何惹不起的人物。”

“聂家小妮子每三个月回一趟家，不过是孝敬她爹娘的惯例，住两天就会走，等她一走，咱们再对曹家动手，先把那个童养媳轮了，再把瘸老曹推进江里弄个意外，一个个全搞死，再和曹烈算总账。”

四名杂役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曹烈却是越听越皱眉，心中暗道：这几只苍蝇好烦啊。

嗤~

曹烈一铁爪削出，一只路过的绿头苍蝇当即身首异处。

绿头苍蝇：“？？？”

焚尸堂的活每天基本固定，就像流水线一样。

但是偶尔也会有插队，比如宗门内部自己人，算了一个好时辰火化下葬。

大家正忙碌间，一名气宇轩昂，身着玄色云雷纹袍服的男人，在十几人簇拥下大步而来。

李工头见到来者，连滚带爬起来行礼，免不得疼的龇牙咧嘴：

“堂主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请堂主恕罪则个。”

玄袍男人摆了摆手示意免礼，正是长生宗焚尸堂堂主王啸。

在他身后，一干人等抬着三具裹了白布的尸首，血水全部集中在头部，且已经塌软变形，显然死者的脑袋曾经遭受过暴击。

王啸淡淡道：

“这三个是我没出五服的本家侄子，惨遭仇家打死，他家里托本座炼化他的尸首，取其修为炼丹留个念想。”

这种事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至于是不是王啸的本家侄子，脑袋都被砸得稀烂，亲娘来了也认不出来，大伙懂的都懂。

而且你王啸隔三差五就送几个族中子侄过来，未免也太离谱了。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王氏就得灭族了吧？

接着，所有人退出去避嫌，焚尸堂大门从里面锁上。

杂役们无事可干倒在其次，关键是少烧一具尸体就少一份收入，难免有人大发牢骚：

“入了修行门径，不是都有自己的丹鼎么，堂主为什么不用，占用我们的炉子炼丹算怎么回事？”

“哪个人会用丹鼎炼尸体啊，别吵了，叫堂主听见，叫你小命难保。”

曹烈听着这些小声议论，倒是无甚所谓，因为王啸在里面炼丹，他在外面也能收取飘出来的阳火，以逸待劳不要太轻松。

偶尔曹烈也会奇怪，这阳火最终会飘向天空中的何处呢。

数刻钟后，焚尸堂内‘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王啸的咒骂声，显然炼丹失败了。

大门‘哗’的开启，王啸灰头土脸，脸色难看地指了指李工头：

“你，进来打下手。”

“堂主明察，非是小的推辞，而是今天撞了邪祟，怕误了堂主大事，不过堂主无需忧扰，小的手底下有个叫曹烈的，掌控火候功夫一绝，由他辅助您是再好也没有了。”

李工头表面上笑的比哭还难看，心中却是无比窃喜：这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我正愁弄不死曹烈呢。

从尸体中炼丹的难度本就非常大，何况修士生前都会留有后手，防止自己的尸体被炼化，这就更加难上加难，稍有差池丹药报废，炼丹者也会受伤，远远不如提炼结晶沙来得安全便捷，只是大部分灵力会浪费而已。

加上王啸此人喜怒无常，已经失败了一次，怒气开始积累，要是再失败，直接把杂役当柴炭活活炼杀也是常有。

重点在于曹烈进来才半年，哪有什么火候功夫啊，让他去辅助炼尸丹，基本就是让他去送死，包的。

曹烈见李工头眼珠乱转，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就知道他憋着坏水，寻思怎么才能反制，王啸的冰冷目光已经打量过来，并且直接一锤定音：

“曹烈是吧？那就赶紧吧。”

曹烈倒吸一口气，心想躲是躲不掉了，只能坦诚道：

“堂主明鉴，小的控火虽然小有所成，但毕竟没有炼过尸丹，不过李工头如此抬举小的，又有堂主在旁指挥，想来问题是不大的。”

曹烈说这话时，着重提点李工头，待会要是真出什么事，责任都是连带的，谁也别想跑。

李工头听到这话，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刮子，疼昏头了，想出这么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策。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