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敕勒川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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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贺六浑何等样人

娄内干与夫人谈论许久,最后也只得哀叹一声。自家女儿的性子他们又不是不知道,真的闹将起来,这娄府恐怕也别想安稳了。

娄内干即将过大寿的喜悦完全被那个叫贺六浑的恶子破坏的一干二净,他此刻正拦着一个小侍女,也不顾往日里辛苦经营的儒雅风度,语气焦急的问道:

“昭君怎么样?她跑哪儿去了?”

从没见过娄老爷这般模样的小侍女一脸紧张,战战兢兢道:

“老爷,小娘子、小娘子她去镇城了。我们没能拦住……”

娄氏在后面听闻娄昭君不顾下人阻拦强行前往镇城,气急攻心脱口而出道:

“混账!她还想反过来告我们不成?”

娄内干急的直揪自己精心梳理过的胡须,把自己平日里爱惜无比的胡子揪掉了好几根也恍若不觉:

“昭君必不如此、必不如此……”

虽口中说着,他却一刻不停的唤来几个平日里看来比较有眼色且信得过的家仆。也不耽搁,当下便要往镇城而去。

怀朔镇城

段长多年来养成了早晨练剑的习惯,今日一早练到酣畅之时,心里正想着这一套下次舞将出来,不知那对剑术颇有些不凡见解的贺六浑又会如何评价时。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喧闹,像是有什么突发情况。

于是,满头白发却精神抖擞的段长收剑入鞘,高声对身旁仆人道:

“去看看,一大早的何人在喧闹镇城?”

还没等到仆人回报,段长便见两人低头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群面带焦急的侍女。刚要开头斥问,段长猛然看清了来人是谁,语气转缓问道:

“贤侄女这是怎么了?可是被恶人冲撞了?侄女勿忧,我这就命人前去缉拿!”

娄家作为怀朔大族,自然与这镇将段长交往密切。说起来娄内干与段长同样是怀朔镇少有的极度崇拜汉文化之人,两人算得上惺惺相惜,平日里也经常一起饮茶论玄,颇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

因此,见老伙计的掌上明珠一大早满脸泪痕闯进自己镇城,段长登时便要点齐人马去寻那不长眼的恶徒。

娄昭君见这从小便如阿爷一样关心自己的白发老人什么都不了解,便急着要带人替自己“出气”,心里的委屈顿时大为消减。她稳定心神,轻声道:

“伯父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昭君此来是有一事要相求伯父……”

段长见状心里已经有所明悟,他转身小声向身后站着的仆人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仆人听罢便悄悄离去。

段长转过身对娄昭君道:

“昭君想要说的事我已明白,既然昭君已经来了,想来那娄老兄不久也会过来。昭君可以在后堂休息片刻,等一会娄老兄到了,我自有分晓!”

娄昭君也不多说,深施一礼后招呼月姝以及一干追来的娄家侍女走进怀朔镇城后堂。

少顷,娄内干带着几个忠心家仆风风火火来到怀朔镇城。

还未进门娄内干便急急高喊:

“段老兄、段老兄,我家昭君是不是来你这里啦?”

段长听着平日里以每每以遇事沉静自矜,常常自比东晋谢安的的娄内干此刻焦急无措的声音,心里暗自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故意板着脸问道:

“我那贤侄女自幼聪明懂事,今次究竟是为何啊,让老兄你这东山安石都无法安坐了?”

娄内干进门迅速扫视一圈镇城,见院中并没有娄昭君的踪影,那段长还一幅阴阳怪气的嘴脸。也不想与他多作纠缠,高声问道:

“现在不是胡诌的时候,我只问你,我家昭君现在何处!”

段长哈哈一笑,上前挽起这老伙计的臂膀,站近之后小声道:

“我说娄老兄,枉你平日里自诩心思沉静、行止如仪,学汉人东晋名士之风那一套。现下看来你是只得其表,不得其体啊。而我学汉人剑术,追求汉人的任侠之气,可谓切中要旨,看来你是不及我多矣……”

娄内干见他绕来绕去就是不说娄昭君在哪儿,登时气的满脸通红:

“你那贤侄女与人……我一张老脸都要被丢尽了,我……”

娄内干说话之间,见段长不住的朝自己使眼色。顿时惊悟有些话不能在此地大庭广众之下乱讲。于是拉着对方衣袖朝内室走去。

段长无奈,只好跟着娄内干进入内室。

娄内干进门便见自家女儿面向自己匍匐在地,忙甩开段长,三步变作两步走上前去扶起娄昭君。温声道:

“昭君不要老是跪在地上,地上凉!”

段长见状几乎忍不住笑意,言语揶揄道:

“我这贤侄女今日也不知是受了何等委屈,一早便来寻我这伯父。我记得你家夫人自幼也是宠溺昭君,必不会使昭君如此难过啊……”

顿了一瞬,段长故作恍然大悟状,一拍大腿“惊”道:

“莫不是娄老兄你最近红鸾星动,又纳了一房恶妾!现下情形是你那恶妾行宠妾灭妻之举,要逼走夫人与昭君吧!”

娄内干一进门便见娄昭君满脸泪痕跪在地上,本来就已经心软,正自心疼自家女儿。此刻听得段长如此编排自己,竟也没有生气,只是解释道:

“什么宠妾灭妻!我娄内干何等样人!怎会容内宅妇人作这等天良丧尽的举动!是昭君她……”

见娄内干说道一半环视房内诸人,段长登时会意,摆摆手示意家仆们都离开。等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段长这才悠然开口:

“娄老兄你糊涂啊!昭君的事情我早就知道……”

娄内干看着面前段长一幅悠然表情,又见娄昭君眼中满是希冀之色。一瞬间心急电转,开口打断道:

“就凭你这句混账话,我也要治你个知情不报、纵容……之罪。你既然早就知道,却为何不提前知会与我,好让我早做打算。也不至于让我家昭君现在弄得脱身不得……”

娄内干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脸上已满是痛惜之色,一脸无奈的看着娄昭君。

段长见状微叹一声:

“本来以为怀朔娄内干也是一位胸有丘壑、深思远虑之人,却不想你连我这蹉跎仕路的鲜卑老奴的见识都不如!更别说是我那贤侄女了。娄老兄,你一生自诩江北谢安,可实实在在是没有谢镇军于京口力排众议,越级简拔刘寄奴的魄力啊”

听段长说完,娄内干福至心灵,口中喃喃自语道:

“那贺六浑究竟何等样人,竟值得你段老哥如此评价?”

段长闻言微微一笑:

“我已安排人去知会贺六浑,他应该很快就到,待会儿老兄你亲自考较一番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