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贺六浑？

身上的铠甲多处被划出深深的痕迹，战袍也被鲜血染成一片殷红的破六韩孔雀双目通红，眼神中满是不甘，被几名亲卫围在中间，一路狂奔，直到回到武川城外的主营，才勉强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

营地里的义军将士们早已注意到他们的归来，纷纷围了上来。破六韩拔陵等将领也闻讯赶来，看到破六韩孔雀这般狼狈的模样，心中不禁一沉。

他们自然知道，破六韩孔雀此去，原本是带着五六千精锐去伏击怀朔的援军，按理说，以破六韩孔雀的兵力和地形优势，就算不是稳操胜券，那也不至于……。

然而，如今破六韩孔雀却带着仅剩的数名亲卫仓皇而归，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破六韩拔陵快步上前，低声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只有你们这几人回来？你们是撞上怀朔大军了吗？”

破六韩孔雀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胸口剧烈起伏，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沙哑，一字一顿道：

“怀朔那批援军……战力非一般六镇兵士能及，有名骑将在我阵中穿插数次，我等一时不慎……”

破六韩拔陵等人对视一眼，心中涌起一股不详之感。破六韩孔雀平日里绝非懦夫，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那场战斗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破六韩孔雀的儿子破六韩常更是忍不住追问：

“他们多少兵力？怎会到了全军覆没这等境地？”

破六韩拔陵闻言瞪了口不择言的破六韩常一眼，随后又转向破六韩孔雀，语带侥幸：

“是否还有残兵在后方？”

破六韩孔雀闻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说道：

“我们斥候原本探查敌方只有两三千援军，没想到他们竟有五六千人。而且，敌方主将也不知是谁，那厮见到我们之后当机立断，直接率军冲杀上来，打乱了我们的部署。

还有一名年轻骑将，更是领着骑兵从后方杀出，直接冲垮了我们的阵脚。我的兵士，大多就是在混乱中被冲散的……”

说到这里，破六韩孔雀声音微微颤抖，显然想到了战场上那惨烈的一幕，心中正悔恨交加。

“你们为何不多派斥候啊？我军不是预先埋伏的吗，怎会这么容易便被人寻到先机？”

也不知道破六韩常是不是与自家阿爷关系紧张，从破六韩孔雀仓皇逃回来那一刻，这小子不仅一句关心话没有，反而净说一些落井下石的话。

破六韩孔雀闻言脸色铁青，紧握双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我小视了怀朔诸人，这次的失败，根源在我错估形势，和叔父无关。”破六韩拔陵语气淡淡，听不出半点情绪。

随后他转头看向破六韩孔雀，沉声道：

“叔父大人，你先去处理伤口，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破六韩孔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也不多言语，转身走出营帐，心中的不甘几乎压抑不住。

破六韩拔陵目送破六韩孔雀离去，转身面对着围拢过来的义军将领们，眼神中透着一丝凝重。

“诸位，”破六韩拔陵沉声道：

“今日之事，大家也都看到了。怀朔的援军实力远超我们预期，而且他们的将领显然不是怀荒于景那等酒囊饭袋可比，我们原本预想迅速拿下武川显然已经不现实了。”

众将领们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压抑。破六韩常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被破六韩拔陵冷冷地扫了一眼，便把话咽了回去。

“从今日开始，斥候们要加强警戒，扩大侦查范围，务必要摸清怀朔援军的动向和兵力部署。”破六韩拔陵顿了顿，继续说道：

“同时，传令下去，让各营做好准备，随时应对敌军的突袭。我们不能再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

“大王，那我们接下来还打武川吗？”一名将领小心翼翼问道。

破六韩拔陵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后道：

“既然我们原本的伏击计划已经失败，怀朔援军想必不久就要来到此地，我们不能再让他们轻易汇合。

传令各部，收缩防线，集中兵力于武川城外，莫要再出现孔雀那等莫名其妙被全歼的笑话了！”

破六韩拔陵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显然是对破六韩孔雀极度不满，此刻对方已经离开，便也不需要再留什么面子了。

“可是，大王，我们事先约定好在此截断武川粮道，若是骤然收缩防线，别帅那里……”

又一名将领担忧地问道。破六韩拔陵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怀朔的援军固然精锐，但他们毕竟只是援军，兵力有限。我们义军汇聚于此，人数远超他们。

等到与卫可孤他们汇合，我们便先不管武川镇，集中兵力拿下这支援军，到时武川镇内贼军定然悚动，我们便可一战而下了。”

众将领们听了破六韩拔陵的话，心中虽然仍有疑虑，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他们目前唯一的选择。

于是，众人纷纷点头，开始按照破六韩拔陵的命令行动起来。破六韩拔陵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却依旧难以平静。他原本就知道六镇之中，就属怀朔和武川的兵力还能和他掰掰手腕。

但就算是怀朔和武川两镇，也不至于有能一战覆灭他五千兵士的精锐吧？

破六韩拔陵的眉头越皱越紧：

“难道是上次那个打退柔然的贺六浑？”破六韩拔陵心中陡然闪过这个名字。

他自然曾听闻过贺六浑的名字，怀朔段领军亲自认定的“有康济才”嘛！但贺六浑真的有如此能耐，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将兵士调教得如此精锐？破六韩拔陵不敢确定。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一边吩咐亲信传令各营加强戒备。

…………

另一边，高欢的援军已经完成了对战场的清理，也顺利地将战利品发放了下去，军中士气显而易见高了很多。

高欢走到提前找巧匠制作的沙盘前，轻轻敲打着武川城的位置，沉声道：

“接下来，我们要遇到的就不是今日这般好对付的对手了。”

侯景等人围了上来，屏息聆听。

高欢见状接着道：

“那些投降的叛军说今日领兵的乃是破六韩拔陵的族亲，并非破六韩拔陵，这也解答了我初遇他们时的疑惑。”停顿了一下，高欢继续说道：

“如果是破六韩拔陵，我们也许侥幸能以骑兵冲击敌阵，但想要达成今日这般战绩，怕就是痴心妄想了。”

“军主，我们是否直接进攻武川城外的叛军？”侯景觑空问道。

高欢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不，破六韩拔陵绝非易与之辈，他一定有所防备，等待我们犯错。我们不能贸然进攻，需要一个更周全的计划。”

他转身看向沙盘，手指沿着武川城外的地形缓缓移动：

“武川城外有一片丘陵地带，地势复杂，易守难攻。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设下埋伏，引诱破六韩拔陵出兵。一旦他离开主营，我便以旗号告知文彬、如愿他们，截断其退路，将其一举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