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昭烈
贫瘠的边陲小镇迎来了许多了不速之客:长右、猾褢以及吃人的彘。
大千世界,万物有灵。长右知水祸,猾褢晓人灾。
似乎这边陲小镇并不惹上天的喜欢,又或许真的如十年前那个蹲在村东口的老头预言的一样:紫气东来,仙起边陲。
那老头生前顶着不知从哪来的虎皮锦帽,总是喜欢站在山神的脊背上,吞吐着天地间的混浊气息,深邃的眼神似乎是在怜悯众生。
“想到白骨黄泉,壮士之肝肠自冷;坐老清溪碧嶂,俗流之胸次亦闲”,是这个老人回光返照前在地上写下的“遗言”。
颇有慧根的孙子杨昭烈当时年仅七岁,并不能领会自家老太爷那种看破生死的境界。只是在葬礼上,学着老太爷的蹲姿,在地上用着一手的簪花小楷描摹着这句话。
“其德昭昭,其志烈烈”是那个大智近妖的爷爷给他的小孙子测得命,这辈子他没能见到自家后生如何在乱世中彪炳史册,是他死不能瞑目的一个心结。
杨昭烈不管被自己爷爷如何捧在手上,作为张家镇唯一一个外姓门户,他总是会被人欺负。但是,只要有人敢对昭烈暗下毒手的家伙儿,第二天,他家祖坟一定会被扒个精光。
这是谁的手笔?自然是哥哥杨孟毅。
在杨昭烈的记忆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曾经告诉过他那个行将就木的爷爷,倘若杨孟毅生在权贵之家必然有机会成为披重甲、驾赤兔的无双国士,可惜凤凰落入了乌鸦群。
那个一口烟桑的爷爷只是淡淡回一句:“夜眠八尺,日啖二升,何须百般计较;书读五车,才分八斗,未闻一日清闲。儿孙自有儿孙福,是凤凰还是乌鸦,看他的命吧。”
这个爷爷总是这样,在外人眼里他总是一个保持着一副不在乎子孙后代福缘的态度,但是只有一直照顾自家公公的赵氏女人才知道,这个曾经纵横捭阖的公公已经为杨孟毅和杨昭烈安排好了命运。
“哥,你说这老天爷真不是东西,既是涝灾,又是瘟疫,还有一头吃人的彘盘桓在不远的山头上,咱还有好日子吗?”弱冠之年的杨昭烈说道。
“昭烈在乎这些,学堂的课都让你搅得开不下去了,咱娘都不知道一个月被你老师唤了几回。”比杨昭烈出生早五年的杨孟毅,脸上没有杨昭烈的狡诈,更多的是憨厚。
“嘿,杨老二,镇长老大的张瘸子带着一帮人杀来了,他说你偷看他女人洗澡。”一个小孩一路跑来,大气不接上气。
“虎宝,你别着急慢慢说。”杨昭烈说道。
“张瘸子说你偷窥他婆娘,他要打折你的腿。”
杨昭烈不怕反怒,火气霎时间上来了,骂道:“这个狗娘养的,自个儿女人水性杨花,怨得了别人吗?”
杨孟毅听得弟弟这番豪气干云的话,露出一个标志的憨笑表情。杨孟毅那足够震撼住全镇子男人的身躯里,没人知道有几斤憨厚,几斤狡猾,但是全镇人跟着这对近乎“妖孽”的兄弟生活了几十年,心中有一个不容置疑的答案:谁敢欺负杨昭烈,谁就会被杨孟毅折磨得半身不遂。
这不,总有人不信邪。张瘸子来了。
张瘸子身后跟着全镇里最有名的流氓帮,他们仗着天高皇帝远,还跟老镇长有着不能明说的关系。他们便在乡里横行霸道,奸人妻女、劫财谋命是这帮人的拿手好戏。
张瘸子早就看不惯这两个比他说话还好使的外姓角色,他瞒着自己阿爸,花重金请出这帮人把这对兄弟做掉。
杨孟毅瞳孔紧缩,憨厚的表情上直接挂上一抹杀机,他轻声提醒道:“昭烈,小心,这帮人手里恐怕不止有一条人命。”
“人命,这张瘸子玩的够大的,敢请杀手来弄咱。”杨昭烈猛吸一口气,紧握拳头。
“昭烈,这帮人我招呼着,你带着虎宝躲在后面。”
张瘸子一声招呼,为首的从腰后抽出一柄柴刀,领着七八名刀客挥刀冲锋。
杨孟毅教化八极,不动如山,动如捷豹。
三柄柴刀砍到身前,杨孟毅抬起双臂,左抡一圈,三柄砍在皮肤上的柴刀顿时断裂;右抡一圈,三人直接震飞出去。
为首的刀客看出眼前的高大汉子与普通人有所不同,仔细一看,化作八极的双脚上流出一股股真气。
如铜铃般大小的眼珠子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恐惧的神色,这让这个从南方湖镇跑到北方地刀匪想起来那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只需一招,十柄钢刀全都断裂,三个兄弟但是被那个老者一掌毙命。
“哐!”
随着那柄柴刀掉落在地上,杨孟毅也到达了为首刀客地面前。方圆五十米,除了躺在地上的属下,只剩下首领还在站着,他恐惧地问了一句:“大哥,给~给我一个机会吧。”
砰!
一贴,一靠。
首领刀客直接甩出去四十米,站起来时,胸膛前仿佛烙下了一个印记。
下一秒,血涌如泉。
张瘸子直接吓跑了,至于虎宝则一直被杨昭烈死死挡住眼睛,没有看到这凶残的一幕。
傍晚,兄弟俩坐在自家修建的土坑上。
杨昭烈问道:“哥,你那招《八极炮龙拳》太厉害了,只可惜爷爷他不教我。”
“不是爷爷不教你,只是爷爷只会这些霸道一些的功夫,你的身子自打生下来就有先天疾病,爷爷把在你泡在药桶里三年,你才能活到现在。但是,是药三分毒,这些让你一些经脉受阻,先天真气偏阴柔一些。”杨孟毅每次一谈到这个“爷爷”,心中总是心事重重,这让杨昭烈看不懂。
端来饭菜的赵氏女人刚进来就知道他们又打架了,她是又气又恼,冲进来就说道:“你们哥俩又去闹架,不知道整个镇子里就咱们一家外姓人吗?”
“阿妈,是张瘸子这次请了杀手,我们才去闹架。”杨昭烈对真相有所隐瞒,是因为他不忍这个生他育他二十年的女人在为这件事劳神费心,他打算自己解决这件事。
“去,给你爷爷磕头,去认错去。”
凡是他们哥俩谁犯错,都会被赶到爷爷的牌位面前三省己身。
三根已经燃尽的香火被一双布满沧桑的手换下来,重新插上三根香火,并拿起牌位旁的戒尺狠狠地砸向兄弟俩。
啪!
他们兄弟俩都没有痛的发声,因为这个女人打他们是应该的。至于这顿平白无故的打早让杨昭烈把仇按在了镇长老张家的头上。
这对兄弟在山林里是捕豹猎鹰的好手,杀久了脑袋里就没有了杀人和杀飞禽走兽的分别了。只要敢欺负他们,那么那个人遭受的报应就连老天爷都觉得这辈子的所有过错都抵消了。
两兄弟躺在一间堂屋里,在一个土坑上,杨昭烈对着那个憨厚哥哥说道:“哥,怎么样,今晚咱们给那对张家父子一点颜色瞧瞧?”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