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自由
青石血染。
凶戾的杀意透过电子蜜蜂的复眼，传递到深山基地中每一名观战的人员眼前。
“好重的杀性！”
巨屏下面负责记录的众多通讯员全被震了一下。
在画面中，七杀血字写下没多久，回传的影像中出现了一排排被缴了械押来的黄虎亚种。
不管雌雄老幼，全被砍断脚筋跪倒在青石前。
李镇已经从青石上跃下，眼神冰冷地望着这些人兽混血的亚种。
刚才从周同元逼问之后得到的消息。
黄虎部落在此落根已经有近二十年的时间。
要说茹毛饮血的他们能修建和维缮这么一座村子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年在杀完据守此地的自治军后，便留下了一批男女数量相当的年轻人类作为奴隶豢养。
平日里则如同牲畜一般生杀予夺，却又不将之灭绝，只因需要长久供应血食和奴隶苦力。
其中面色姣好的女子则供于族内宣泄欲望，因此也诞下了不少兽血血脉较为稀少的亚种，但是其生母必定活不过那新生儿的哺乳期。
而众人也都知道了，青石下葬着的便是那两百多名战死士兵的遗体。
时隔二十年的血仇，便由他们这些后来者进行清算。
嘭。
下方杀意弥漫之际，不远处的房顶上传来一声轻微声响。
一蓬烟尘扬起，并没有引起除了F5小队和尖刀小队之外的其他太多关注。
但在深山的基地内的通讯员听来却是不同，那道响声就好像榴弹在耳边爆炸一般让他们脑袋嗡鸣。
“怎么回事？”
就在刚才，通讯员操纵的电子蜜蜂准备悄悄靠近，尝试近距离观察现场。
岂料下一秒，屏幕上突然响起炸裂声，接着画面陡然一黑，彻底失去了信号。
“快切换其他画面！”
屏幕滚动，几个距离较远、不同角度的蜜蜂画面传了回来。
通过分析人员的逐一排除，最后隐约在一间瓦房的缝隙中看见一小截伸出来的、缠满了灰黑色布条的枪管。
紧接着一道浑身布条的人影突然窜了出来。
转眼间就消失在了电子蜜蜂的视野中。
“徐庆？”
在他转移的一刹那，有眼尖的观察人员发现他正低声对耳麦里面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正在村口清扫战场的陈卫疆动作微顿，四处看了看，眉头皱紧，捂着嘴似乎在做别的部署。
“他们想做什么？”
基地内有人问道。
但是很快他们就明白了。
村落上空盘旋的无人机突然汇集，将村口围在其中，一枚枚银灰色弹药落下。
砰！砰！砰！
徐庆的枪法又快又准，低空还未彻底落下的弹药接连被击爆。
弥漫的烟雾将电子蜜蜂的视野彻底遮挡。
“杀！”
隐约间，白濛濛的画面中响起一声果断而冷漠的命令。
没有枪声响起，只有一道道如同利刃砍伐沉木的顿挫声音。
一连串的惨叫清晰无比地透过电子蜜蜂的双眼传进基地内每一个人的耳朵。
每一声惨叫都让人听得眉头一颤。
半分钟过去，烟雾还未消散。
但是一抹殷红的血色从烟雾中蔓延出来。
鲜艳而又温热的液体，汇聚成一缕缕血流从村口往地势底下的河溪口淌去。
滴答滴答...
血水点点滴落。
河边清洗着同类血肉的人们呆立原地。
刚才的战斗他们看在眼里，但是长期以来的奴役和压迫让他们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直到混着黄色虎毛的血水滴落声逐渐加快、加重。
他们死寂已久的心跳似乎也随着这滴答声逐渐加快加重。
慢慢地，连续的滴答声终于达到一个临界点，变成了淅沥沥的细流声。
再然后成了哗哗的水流声。
踏、踏、踏...
这个时候，像是血水被踩得溅射开来的脚步声从溪口上方传来。
底下的人们猛然抬头。
烈日昭昭。
一道衣衫血色半染的年轻身影出现，朝天举起手枪连鸣三声。
砰！砰！砰！
“大家，自由了。”
他的脸上不见有多少悲天悯人的沉重，反而是眉宇间萦绕着化不开的戾气。
随后李镇脚下一踢，图鲁的虎头脑袋就咕噜噜滚了下去。
“主上...不，是图鲁...图鲁死了！”
河边的奴隶们先是惊恐地看着那颗被砍出森森豁口的脑袋，接着眼睛中爆发出强烈的亮光。
“他死了！”
有人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有的疯了一样搂起盆里的同类血肉自言自语。
“砸死它！！”
剩下的则是从河边拾起尖锐的石头，争先恐后地扑到那颗宛若梦魇般的硕大脑袋上，使尽了力气往下砸，即使手掌被震得鲜血淋漓也不停手。
过了好一会儿，失去气墙支撑的图鲁脑袋就被敲得面目全非。
失去了力气的人们获得了自由，最后瘫坐在地久久不能回神。
血与泪过后，他们又该往哪里去？
当！
就在他们茫然之际，一把挂着亚种血迹的刀刃钉在他们面前的一块石头上。
“人类从来都不是奴隶，过去不是，今天不是，将来也绝不会是！你们想要活，想要光复旧土，那就要杀！杀净那些踩在你们头顶的异族！”
李镇的声音在底下每一个迷茫的心头响起。
一名搂着血肉哀泣的少年转过头，望着那道烈阳下的挺拔身影，恍若救世明主当面。
他朝那块血肉磕了个头，将其沉下河水，冲上前拔出石中血刀。
“大人，我愿意誓死追随！”
他跪倒在地，用力地昂起头，满脸的污秽盖不住那双炽热到堪称狂热的眼神。
砰！
枪声再度响起。
“站起来，不准跪！”
“是！”
少年眼中的狂热再增一分，转过身对同伴们振臂高呼：“跟随大人，杀异族！”
见众人眼中重新有了神采，但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
于是少年目光发狠，拎着血刀，从图鲁的脑袋上奋力割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条，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血水从他的嘴里淌下，他竭力咽下肉块，脸上瞬间被其中的能量激得一片血红，口中喊道：“这是这些杂碎欠我们的！誓死追随大人，杀异族！复旧土！”
“杀异族！复旧土！！”
其余人被他的狠劲所震动，眼中的决绝再无半点犹豫。
“啖其肉，饮其血！”
“啖其肉，饮其血！！”
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
喊声越来越大。
李镇一开始听得还没啥，主要是为了激发他们生存的斗志。
但那个少年带着众人喊出第二句话后，真的带着众人冲上去将图鲁的脑袋给分食了。
是真正地做到了生啖其肉、饮其血。
他感觉有些奇怪，对似乎有些文化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刚才的话是谁教你的？”
“大人，我叫178，十三岁，那些话是娘亲偷偷教我的。”走到李镇跟前，少年的脸上带着几分腼腆。
“你娘亲？”
“嗯嗯，她是被从其他地方抓来的，以前还是一名自治军呢。”
“她在哪儿？”
“她死了，就在今天早上。”少年指着河边的一个空木盆，悄悄说道：“刚才，娘亲告诉我，只有大人能够带我们重获新生。”
刚才那个空木盆有说话吗？
李镇眉头微皱，但看着少年真挚的眼神，心里莫名地有些泛酸。
“以后你不再是178，而是跟我姓李...李屠异，也别再叫我大人，叫我大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