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丹麦的密谋
丹麦，耶灵
位于北海和波罗的海之间的丹麦王国全国境内是由诸多岛屿组成的，日德兰半岛、西兰岛、菲英岛、洛兰岛、伯恩霍尔姆岛等等。
《王子复仇记》的故事发生在西兰岛的“埃尔西诺”城堡，后世丹麦首都哥本哈根所在地也在西兰岛，实际上现在丹麦首都的所在地并不在埃尔西诺，而是日德兰半岛的耶灵。
耶灵是丹麦一个不起眼的村子，如果不是王室每年都会在这里驻扎，那么这个村子必然无法获得首都的名分。
因为丹麦作为岛屿国家的特性，所以丹麦王室会不断在各个岛屿中巡游，建立王宫，每年固定在各个地方办公。
罗马帝国的皇帝深感帝国的庞大，于是将偌大的帝国分成东西罗马帝国，两个帝国，两个元老院，两座首都，由两个皇帝分别管理，而两个皇帝对于管理即便是拆分了一半的帝国也力不从心，于是又各自任命了一位副皇帝，四帝共治成为了罗马的政治传统。
丹麦王老哈姆雷特丝毫不觉得一个丹麦有什么管不过来的，他甚至想要将隔壁的挪威都一起置于自己的管理之下。
“自己的哥哥还真是贪心啊！”
王室的膳食总管，国王的亲弟弟，当今的摄政克劳狄斯伯爵叹息一口气，内心里有着一种糟糕的感觉。
耶灵是丹麦一座不起眼的沿海小渔村，村子里的大多数人都以打渔为生，丹麦的土地都位于贵族和武士们的手中，如果能够得到一块流传子孙的土地，无疑是丹麦人一生最大的奋斗愿望，就算是贵族，如果子嗣众多的话，也不能保证每一个孩子都能分配到相应的土地，最终只能沦为海盗。
例如他的哥哥早他半年出生，因此哥哥当上了国王，而他只能当哥哥的大臣。
如果是民间，长子继承了一切，那么弟弟只能成为兄长的农奴，为哥哥和嫂嫂种田放羊。
这就是当今的现实。
耶灵今日下了一场暴风雨。
暴风雨才刚刚消停，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走路的声音，在木质的地板上，以波洛涅斯为首的大臣们却已经在外面等候。
天气实在是太冷，每次永夜到来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丹麦的冬季悄然降临了，在这个寒冷的时节即便是身穿厚厚熊皮大衣克劳狄斯也感觉到全身发冷，恨不得自己整个人都缩在铺满了天鹅绒的被窝里。
壁炉烧着火，桌子点上了蜡烛，顿时整个房间充满了光明，屋子也变得暖和起来了。
克劳狄斯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看见手里拿着火把的大臣们则已经来到了王宫议事的大厅。
“尊敬的摄政，克劳狄斯伯爵大人，您好！”
“您好，波洛涅斯大人！”
“国王万岁！”
“国王万岁！”
“丹麦王的臣民们，不知道你们一起来到王宫，是有什么事吗？”
摄政克劳狄斯向着自己兄长信任的御前大臣波洛涅斯问道，随后在短暂的寒暄以后，又看向了跟随在他身后的贵族们。
“尊敬的摄政，我们来这里是向你报告吾王的好消息，在战场上我们丹麦士兵在吾王英明的领导下，击溃了挪威亲王史威诺的军队，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
现在远在苏格兰的挪威国王福丁布拉斯也赶紧回来了。
他现在一路上舟车劳顿，吾王必定能以逸待劳，一举击溃我们的仇敌！”
波洛涅斯诉说着来自战场上的喜悦，这份战报的意义不可谓不重要，然而本应该听到这个消息露出笑容的克劳狄斯却微微皱眉，“福丁布拉斯怎么在苏格兰！”
挪威国王不好好待在挪威，怎么跑到苏格兰去了。
一想到这里，他随即明白了过来，胜利的天平早已经向着自己的兄长倾斜。
丹麦人、挪威人、瑞典人，在后世有一个响亮的名字，那就是维京人。
在北欧没有土地的人在国王和贵族的带领下，直接开始了对英格兰、法兰西、意大利等诸多国家的劫掠，有的更是在当地建立自己的国家。
丹麦已经实现了让英格兰国王对于自己俯首称臣，那么一向想要和丹麦一决高下的挪威王福丁布拉斯又怎么会甘愿输给自己的丹麦堂兄弟一头，自然也要远征苏格兰办成同样的伟业。
然而挪威国王的雄图霸业还没有实现，丹麦就已经开始对挪威展开了进攻，逼得挪威国王只能紧急回国处理国内的事务，毕竟偷家的痛楚是挪威国王不想承担的。
“这么说，我的哥哥，我们的国王哈姆雷特陛下很快就要回国了！”
克劳狄斯脸上露出了笑容，实际上他的心情并没有他表现得那样好。
如果丹麦在战场上输给了挪威，他未必开心，可是如果丹麦赢得了对挪威的胜利，他就更加不甘心。
这种微妙的复杂心理只有他本人才能理会。
“丹麦王的臣民们，你们通知我的消息，我已经知道，此时我的内心洋溢着无穷的喜悦，甚至恨不得赶紧前往埃尔西诺城堡报告给我的皇嫂，备受我们丹麦人爱戴的王后陛下。
诸位请准备开始迎接我们国王的凯旋吧！”
克劳狄斯用着热情洋溢的语气诉说着国王即将凯旋归来的喜悦，两兄弟的深厚情谊在此刻显露无疑。
宫廷的朝臣们和臣民代表们为两兄弟的友爱感到高兴，挪威国王福丁布拉斯和他的弟弟兄友弟恭，丹麦国王也是同样如此，那么整个丹麦王国必然能够繁荣昌盛。
群臣们纷纷告辞，而御前大臣波洛涅斯看着大臣们都离开后，他即将离开王宫前只用淡淡的语气陈述了一件事，“殿下，国王让我们写信给远在德国的哈姆雷特王子，让他起身回国。”
克劳狄斯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消失不见，眼神如鹰一般锐利只是盯着波洛涅斯的脸问道，“您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想筹备哈姆雷特王子的婚姻吧！”波洛涅斯说道。
“结婚以后呢？”克劳狄斯问道。
“或许会册封为伯爵，要不然直接册封为亲王，或者一步到位册封为丹麦副王.....”
波洛涅斯回答道，他每说一句，克劳狄斯的脸色都会变差一点，直到他说，“如果国王凭借着大胜挪威的余威，召开公民大会，选举他为挪威的共治国王，殿下，您要如何应对！”
应对，这让他怎么应对。
丹麦的王位继承，总体上遵循两个大的原则。
第一个原则是国王通过公民大会的选举而诞生。
第二个原则，国王的神圣，因此国王的人选要从王室成员中选择，前国王和国王要有血缘关系。
国王(King)一词来源于“血亲”(Kin)，是人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事。
从很早开始克劳狄斯就作为自己兄长老哈姆雷特的继承人，直到小哈姆雷特出生，他作为王位继承人的待遇就消失了。
原本他的头衔是丹麦亲王，也因为一场战争的失败，被自己的哥哥收回。
尽管在哈姆雷特去世后遭受到了国王哥哥的打压，不过北欧的继承法是选举制，他有信心在自己的兄长去世后，获得国民的爱戴被选举为王。
毕竟，在一个成年的王子和一个未成年的王子中选择，大家都会选择成年王子作为国王。
他作为战士身经百战，作为王弟更是在国王出征以后频繁摄政，他现在就估摸着日子，看自己和尊敬的哥哥谁更能活。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他的兄长年轻时身体受了伤，现在一身病痛，他熬出头的日子终于要到了。
然而他现在要趁着打一场胜仗，要通过威望提前让自己的儿子继位。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的阴谋不会得逞的，他这是搞威权政府，他这是破坏革命。
我要捍卫民主！”克劳狄斯说道。
“殿下，你现在明白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你这是在造反！”
波洛涅斯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听到了这样的话。
“失败就是叛乱，成功就是革命，不是吗？
波洛涅斯，请放心，这份荣耀我不会独享，失败了我一人来扛！”
克劳狄斯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此时桌台上的蜡烛火光也随之闪烁，在烛光闪烁的那瞬间，烛光的黑暗笼罩在了波洛涅斯的脸上，一切都是那样晦暗不明。
鲜血流淌在手心里，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这是克劳狄斯正在发血誓。
“您有多大的把握！”波洛涅斯问道。
“一成也没有！”克劳狄斯冷静地回答道。
虽然丹麦的国王论及权力远远不及东方的君主，在国内也受到各个部族、贵族和公民大会的制衡，国王的身份仅仅是军队的领袖，最高法官，能够以实行完整君主权力的也就是王室领地范围，无论是各地的部族领袖，贵族，例如波洛涅斯，国王也不能想杀就杀的，但是王权重拳出击的豁免范围并不包括他。
部族长老和贵族他们的权力来源是来自于他们的部族，庄园的土地和民众，国王需要得到他们的支持，就像头脑也需要身体的各个肢体的同意，他们的权力和地位是国王本身就拥有的权力和地位进行的默认。
克劳狄斯则完全不同，他的权力是他的王族身份赋予的，他是国王的弟弟，无论是担任宫廷的大臣还是在国王出征时成为摄政，这都是国王的信任，这些信任来源于血脉。
在王室的历史上，父子兄弟之间对于王位和权力的争夺，就爆发过种种血腥的事件。
一旦国王哈姆雷特察觉到自己这个弟弟的野心，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收回他曾经所赐予的一切。
因为他拥有的一切权力、地位和荣耀都来自于自己的兄长。
对付叛乱的贵族，国王还需要起兵讨伐，对付叛乱的王弟，如果没有贵族支持，那么就是死路一条。
克劳狄斯究竟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对着自己这位拥有如此崇高威望和地位的哥哥掀起叛乱的旗帜。
“正面对抗我的哥哥，我是没有一点希望的，可是如果不是正面对抗呢？”
克劳狄斯慢悠悠地说道，“如果我的兄长在凯旋回国以后，就突然去世了呢？”
波洛涅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如果国王哈姆雷特去世以后，那么哈姆雷特就不再是克劳狄斯的对手了，他的对手已经从克劳狄斯变成小哈姆雷特王子了。
因为父子同名的缘故，所以哈姆雷特王子能够顺利继承老国王的威望和名声，能够得到丹麦臣民的爱戴，一直以来他都享有着崇高的威望和名声，即便是在德国留学，他的名声也无处不在。
回国以后，同样会成为克劳狄斯的对手，因为哈姆雷特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一个成年王子，所以公民大会上，大臣、贵族和公民代表的票依然会流向哈姆雷特王子，尤其是丹麦的教会更是会支持父死子继制度。
“如果我和我的妻子离婚，在哈姆雷特还没有回国的时候，我就和嫂子乔特鲁德结婚怎样！
我没有自己的儿子，因此趁着哈姆雷特还没有回来的时间差，我承诺我当上国王以后，哈姆雷特不会失去丹麦王位的继承权。
他将作为我的继承人，我会在未来册封他为丹麦亲王。
我了解我这个嫂子，为了他的这个儿子的身份和地位，她愿意和我结婚的，也为他这个儿子的继承权，他会对我的行为进行默认。
而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哥哥，丹麦国王哈姆雷特已经背离民主之道。
他已经借着一次又一次的军事胜利，准备当一个独裁者了。
他就是罗马的凯撒！”
克劳狄斯声情并茂地说道，明明是如此虚伪的事，他却一点也不感到恶心，他说，“我是一个军人，作为军人都是很单纯的，我们一心都是为了国家。”
波洛涅斯沉默，克劳狄斯说的挺好的，可是唯独有一点，那就是最重要的前提。
丹麦国王哈姆雷特回国后就得赶紧死了，不能让他撑到王子哈姆雷特回来接班那一天。
“我亲爱的波洛涅斯，从今以后丹麦王室和你家族关系，正像头脑与心灵一样密切
丹麦国王乐意为你效劳，正像双手乐于为嘴服务一样。
丹麦是我的，更是你的。
我的哥哥不喜欢你，可是依然要重用你，我不仅喜欢你，更要给予你无上的尊容。
我未来的宫廷总管！”
克劳狄斯用着蛊惑的声音说道，这声音在波洛涅斯听来，宛若天使的歌声。
“陛下，臣愿意接受您的效忠，也为你效忠。”
波洛涅斯说道，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犹豫了。
任何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都是一位权臣的最终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