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梦里拾伤（求追读）
“哼！”
庄先进见此情景，冷哼一声，起身手一甩，大步朝屋外走。庄赶美几人见主心骨离开，也黑着脸起身，周桂梅临走前，还瞪了庄超英一眼。
庄超英钳口结舌。
等众人走后，他看向一旁大快朵颐的庄图南，质问道：“图南，你什么意思？”
庄图南边嚼着饭菜，边云淡风轻地道：“我怎么了？我笑着让振东振北来家里住，他俩自己不愿意，爷爷说吃饱了，我不想浪费妈做的饭菜，有什么问题？”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接你奶奶的话？”庄超英继续质问。
“你没看到妈一个人在厨房忙吗？”庄图南直视着庄超英眼睛：“你在这招呼爷奶他们，妈一个人忙活，我去帮忙还有错了？”
“你……”庄超英知道是这个理，但心里就是憋闷：“图南，你太不尊重长辈了，读了这么些年书，你怎么能不懂尊老爱幼的道理呢？”
“呵，尊老爱幼。”庄图南扯了扯嘴角：“不是让他们为老不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庄超英扬起手，作势要打。
黄玲赶紧走到庄图南身前，把他护住：“我觉得图南说的没错。”
“阿玲，你怎么也跟图南一块胡闹？为什么就不能一家人好好吃个饭呢？”庄超英一脸无奈。
黄玲冷声道：“到底是谁不想好好吃饭？平常我们缩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时候没见他们来，一听到买肉马上就来了。开口就是让振东振北住进来，还让筱婷过去，你这个当爸的就一点意见没有？”
“我……”庄超英道：“我肯定不会答应让筱婷过去的，但你们也不能这么对爸妈说话啊。”
庄图南缓缓道：“爸，你要觉得我做错了，那我就错到底，爷奶怎么对我们，我就怎么对他们。”
庄超英怒道：“你们还想不想好好过了？”
“既然你不想过，那就别过了。”黄玲回怼。
“你们……好，我走。”庄超英说完，就起身收拾行李，迎着萧瑟冷风，走出了院门。
等庄超英离开，黄玲气也消了不少，她看向庄图南道：“图南，你说你爸会去哪？”
庄图南道：“他应该不敢去二叔家里，可能回学校了吧。”
黄玲点头，她也没打算劝庄超英。这么多年，她受婆家冷眼也受够了，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依旧委曲求全，但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庄图南的成长、新邻居宋莹的泼悍，都让她感觉身边有人依靠，不需要再委屈自己。
她对庄超英的感情，早就在婆家的各种欺压中消散，如果他想离婚，她即便加班累死，也要让俩孩子平安长大。
庄图南说得没错，庄超英没有回二叔家，而是去了学校。
附中里是没有房间住的，他只能在教研室找了几张凳子拼接在一起，再铺上被子，做了一个简单的临时铺位。
第一天早上是冻醒的。
天还未亮。
他赶紧起床把被子收好，椅子摆放回原位，避免其他老师发现自己有家不能回的局面。
第二天根本睡不着。
一整个晚上，他的脑海里都是那个暴雨滂沱的下午，自己跟儿子声嘶力竭争吵的画面。
他想为自己的出走找理由，但始终找不到，就像是一只困在封闭房间的飞蛾，不断碰壁，却找不到出口。
由于晚上没睡好，白天上课也没精神，讲课时晕晕乎乎的，差点睡了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等师生们全部走光，他赶紧拼桌子睡了过去。
心想白天熬了一天，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妈妈周桂梅把所有好吃的都给弟弟庄赶美，由于家里房间不够，就让妹妹庄桦林在厨房打地铺睡。
直到长大，自己考上了中专，当了老师，可以拿钱贴补家里了，母亲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终于夸他懂事了，他很开心，认为自己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又梦到国家出了知青下乡的政策，爸妈都没有找他们聊，直接决定让妹妹庄桦林去了贵州，让弟弟庄赶美顶了她的进厂名额。
他永远都忘不了庄桦林走的时候，最后看他的眼神。有痛苦，有不甘，有乞求，最后都转为绝望。
最后梦到他在一次交流会上遇到了黄玲，那时的黄玲年轻漂亮，穿着一身米黄色碎花裙，在舞台上拉着手风琴，一颦一笑间，仿佛逆乱了时光。
他对黄玲展开追求，那是他一生中最勇敢的一次。黄玲那时候家庭条件优渥，追求者很多，他为人老实，半天憋不出一个屁，可黄玲就喜欢他这股傻劲，坚定选择了他。
轰隆！
银色闪电如贯穿天地的长蛇，在漆黑如墨的夜空轰然炸响，庄超英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他猛地起身，大口喘息着，口中念叨着黄玲的名字，背后冷汗淋漓。
……
第二天清晨，黄玲刚下晚班，手里提着给孩子买的韭菜饼，走到门口时，忽然怔住了。
庄超英此刻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熊猫眼布满了血丝。
她泛起一阵心酸。
庄超英忽然大步向前，一把将她抱住。
“我错了，阿玲，我错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我对不起你们……”
看着号啕大哭、袒露心扉的庄超英，黄玲把手搭在他肩膀，轻笑道：“回来就好，小声点，别吵到大家睡觉，等会宋莹出来骂你啦。”
“好，好。”庄超英听到宋莹的名字，赶紧停止哭声，匆忙抹去眼泪。
他仔细端详着黄玲，她现在跟当年相比，脸上多了几道岁月的刻痕，也很少笑了，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认真看过她。
他柔声道：“阿玲，以后我把工资都交给你保管，家里的事你说了算，图南说得对，爸妈有退休金，完全够过日子。”
黄玲把韭菜饼递给他，又拍了拍她的胳膊：“几天没洗澡了？一股臭味，你先吃，吃完去烧点热水，我再去买点早餐，等会你洗完我洗。”
“诶，我现在就去。”庄超英赶忙点头，小跑着去烧热水了。
黄玲看着远去的庄超英，愣了愣，摇头失笑：
“还是跟当年一样，冒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