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命之誓
谢云辞跟着煜紫后面修炼，君卿影就没太操心，索性白日里在城中随意逛了逛。
夜晚，月亮升上中空的时候，君卿影如约而至出现在了东宫的书房之中，却不曾想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君姑娘！”这个意料之外的人正是漓尘，看到君卿影出现的那一刻，漓尘颇为讶异。
“你我二人谈交易，你却带个修士，太子心不诚啊！”看到漓尘，君卿影就有些遏制不住情绪，说话都带着点阴阳怪气的意味。
意识到这二人认识且有些不和，太子连忙上前打圆场：“昨夜观姑娘非普通人，万一这交易没谈成，姑娘恼羞成怒欲杀本宫，本宫当然得给自己做点保障，故而这才请了玄清宗的漓尘仙长来坐镇。”
“尚未成仙之人也敢妄称仙长吗？”
面对君卿影的讥讽，漓尘也不恼，反而谦卑有度地回应：“自然算不得，在下只是个普通修士而已。”
“凡间的仙门竟沦为皇室的走狗，这要是被你们那些修炼成仙的前辈知道，怕是要痛心疾首了。”
“和姑娘一样，此番和太子殿下合作也是交易。”
眼见二人要争论不休，太子赶紧上前隔开了二人：“姑娘，今夜是你我二人谈交易！”
“我要和你谈的交易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你确定他能在这听？”说着，君卿影朝着漓尘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太子的目光一瞬间晦暗不明，抿了抿唇，转头看向漓尘，道：“仙长，可否劳烦你屋外等候？”
“自然可以。”说完，漓尘退出了书房。
“姑娘，请坐！”
太子抬手邀请君卿影坐下，她却朝着门走了过去，手指在闭合的门上轻轻一敲，淡红色的灵力似水波纹一般顺着门和墙壁蔓延，几乎是几个呼吸间就覆盖了整个书房。
“这是隔音术，能隔绝你我的说话声。但是放心，你的呼救声外面绝对能听见。”在太子询问之前，君卿影主动解释。
太子讪笑：“是本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同于昨夜的矮桌上只有一壶冷茶，今夜的桌上多了两盘点心，连倒好的茶水都还冒着热气。君卿影不客气地坐下，拈起一块点心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三日后的祭天大典上，皇帝会死！”
太子端起茶盏的手猛地一滞，随后茶盏被重重地放在了桌上，些许茶水从盏中溅了出来。
“姑娘你这是当着本宫的面，同本宫说你要杀本宫的父皇？”太子的面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当年谢氏一族几十条命，用他一人的命来抵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我如今不过是看在合作的面子上知会你一声。今日我要同你谈的交易很简单，皇帝死后你继位，我要你替皇帝下一道罪己诏。”
“简直荒唐！”
“你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这个王朝被你父亲折腾成了什么破烂样你也清楚，你也不想一即位就当亡国之君吧！”
“你威胁本宫？”太子怒而起身，拔出之前藏在小榻上被软垫挡住的宝剑，剑尖直抵君卿影的颈间，只要她稍稍一动就能划出血来。
君卿影垂眸瞥了眼颈间的银白色的剑尖，又抬眸看向太子，轻蔑地笑了：“明知伤不了我，却还敢在这逞匹夫之勇，真是愚蠢！我同你说的如何能算是威胁？不过是告诉你真相而已。你们凡人不是常说若要成事须得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全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而今天时上荧惑守心，地利上龙脉式微，至于人和，民心已失哪还有什么人和！即便来日你能登上皇位，再怎么励精图治，也改变不了你们这个王朝快没了的真相。”说完，君卿影笑出了声。
太子握剑的手开始颤抖，天时地利他不清楚，但人和方面，早前他就收到消息东南那边已经有小范围的百姓起义了。尽管如此，太子还是嘴硬道：“你说了本宫就得相信吗？本宫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一面之词！”
君卿影嫌弃地推开在自己颈间几乎快抖得像筛子一样的剑，指着门道：“你大可以带着门外的那个去龙脉上看看，修仙这些年最基本的望气之术他肯定会。”
太子垂下执剑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转身就要去开门，却在将要开门的前夕猛地回头对君卿影道：“今夜就去看，你得随本宫一起！”
君卿影顶了顶后槽牙，起身理了理裙子上的褶皱道：“行，就陪你走这一趟，来证明一下我谈交易的诚心。”
君卿影倚着门看漓尘在书房外画传送阵，趁这个工夫，太子招来了自己的贴身侍卫。
到达丹阳峰已是子时了，夜凉如水，月亮格外明亮，月光如薄纱般笼罩世间，丹阳峰上的祭台上甚至无需火把照明，便可将一切看得清楚。
事关龙脉，牵扯到天下太平，漓尘不敢耽搁，即刻便用望气之术查看了龙脉的现状。
只见他走到空旷之处，原地起阵，双目微阖，双手结印，再睁眼时，眸中有金光，周身起光华。此时夜风乍起，吹动漓尘的白色衣袍，衣袂随风飘然若仙，一时间恍若神明降世。
见此情景，君卿影背过身去，不愿再看。
“太子殿下，确实如君姑娘所言，龙脉的灵气在日渐枯竭。”
太子的脸色难看起来：“仙长可有法子能救？”
漓尘摇了摇头：“龙脉乃天命所系，仙人尚不能左右其生机，何况在下不过是个尚在修仙的凡人，实在是无能为力。”
太子抿了抿唇，垂眸思量片刻，走向君卿影，在她面前站定问道：“如若本宫答应姑娘的要求，姑娘要如何帮本宫？”
“让龙脉再延至少三十年的生机。”
“仙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姑娘张口就来，本宫如何能信？”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又焉知我不在仙人之上？何况，我敢立天命之誓，若做不到，天雷加身，叫我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你敢吗？”
这样的誓言太重，太子不敢轻易应承。他已经陷入了两难之境：答应君卿影的要求，那他就是德行有亏，为子不孝，为臣不忠；不答应荣华富贵烟消云散，云端落尘土，翻身难矣。他做了二十年多年的太子，眼看着快要熬出头了，一朝一无所有，他不甘心。
悄然间，心中的天平已然倾斜。
“我没时间等你犹豫，今夜你若不能给我答复，这桩交易作废，罪己诏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真的不能换个条件吗？”
“不能！”
“我答应！你何时才能兑现诺言？”太子几乎是咬牙切齿才说出这话。
“急什么？启问天阵，你我二人结天命之誓，这样大家都安心。”君卿影说着，脚下金色的阵法浮现，将二人纳在其中。
太子惊讶地后退，却发现阵法随着自己的后退不断扩大，始终将自己和君卿影圈在阵中。守在一旁的侍卫见此情形，想要入阵带出自己的主子，却一头撞在了一个看不见的屏障之上。
“仙长，救救我家殿下!”
“这问天阵伤不到你家主子，不必求他。只要天命之誓达成，问天阵自会消散。除非起阵之人愿意自伤，撤掉此阵，否则谁也破不开。只是如今你们这般作态，我着实不是很明白，难道你们主仆二人一开始就是打着想要诓骗我的幌子，不是真心谈这桩生意的？”君卿影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眸中的杀意开始凝聚。
太子的心狂跳起来，他意识到自己若是敢说个是，眼前的女人便敢当场杀了自己。避开君卿影的目光，太子低头拱手道：“姑娘既说自己在仙人在上，自是不敢欺骗姑娘。”
“最好是你说的那样。若不是云辞说你少时为替谢氏求情，险些被废了太子，我看在他的面子上愿意折腾这么一遭，否则我根本不会给你一个延续此朝的机会。”
“云辞知我是有忠义之人，阁下为何如今却要将我逼上不忠不孝之路？”
君卿影瞥了眼漓尘，复又看向太子，道：“人心善变，经不起推敲。八年后的你未必如八年前一般，谁敢去赌人心啊！立誓吧！”
太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晋朝太子殷灏今日在此立誓，只要君姑娘能续我朝龙脉生机，助我延续晋朝三十年，我愿在家父身死之后代下罪己诏，为谢氏全族沉冤昭雪。如有违背，天雷加身，不得好死，永无轮回。”
“我君卿影今日立誓，只要殷灏能够守约为谢氏洗冤，我定为晋朝再续三十年生机。如有违背，天雷加身，叫我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二人话落，问天阵在四人的注视下化作一抹金色流光飞向天空，随后天边雷光闪动，那是誓约已成的象征。
“起阵立誓易，守誓践诺难。如今誓约已成，我先践诺！太子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