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封赎罪信

【林川警官，这是一篇供罪陈述，在你看到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死了】

林川吃着早点突然停住。他刚从市监狱调来没多久，手上还没有一桩案件，今天却收到了罪犯点名道姓的来信，他不由得一愣。心脏漏跳了一拍，眉头紧锁着往下读…

【我叫周晓，距离我杀死张云，已经5年了。5年来，警察时不时就到我们片区调查，我知道他们大概找到了蛛丝马迹，只是可惜，他们不可能抓到我。】

林川握着那封信，心中五味杂陈。

张云被杀案他知道，案件已经过去很多年，有嫌疑人侧写，也有证据，但就是抓不到人，这嫌疑人仿佛人间消失了一般。现在这份莫名的信件，似乎成为了案情重要的转机。他或许也可以立一次功，想到这，他赶紧塞下手里的馒头，接着往下读：

【2015年夏天，我认识了张云，他是我的学弟，在学校里风头无两。他的父亲是法官，他刚进大一就代表学校赢得了国际法学竞赛，每年的国家特级奖学金也都有他的名字。】

林川皱了皱眉，点起一根烟，他记得张云的父亲，他们曾经还有过点接触，是个表面和善但老谋深算的人。

但就是这样光芒四射的人，给我四年的青春带来了无尽的黑暗。

我在一次法学院新生聚会上认识了张云。那时的我矮小又带着眼镜，性格内向腼腆，在人群中就是个小透明。但不知为什么，聚会上，张云一眼就看到了我，并且热情地和我交谈：

“你好啊，我是张云，你是师妹吧，这么年轻哈哈。”

面前的张云端着酒杯幽默地向我打招呼，我紧张地回道：

“啊不不，我是大三的，我，我叫周晓，你好。”

张云惊讶的说，

“哇，原来是师姐啊，之前都没见过你，那我得叫你声前辈了！”

我看着开朗大方的张云，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好像不太在意似的，主动加了我的微信，然后告诉我多多关照。

这件事本来很平常，我甚至因为他的开朗和主动有些怦然心动，但因我本性自卑，所以根本不敢多想。这样阳光耀眼的人，和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超出了我的意料。

在一个月后的一个雷雨天，我在宿舍看书，张云突然给我发了个消息：

“嘿学姐，我出门没带伞，室友都出去了，我现在被困在自习室回不去，你能不能来法学院自习室接一下我啊，嘤嘤嘤。”

我躺在宿舍的床上，很纳闷张云为什么找我，毕竟我和他平常也没有什么交集。但想着都是同学，可能他真的找不到人了，于是答应下来。

可后来我才想到自己这个想法是有多愚蠢。毕竟法学院每一届就有70多号学生，总不可能他熟悉的都不在。

我换好衣服带着伞去到了自习室楼下，没来由的，我还稍微打扮了一下。远远看见张云站在自习室屋檐下，我便走了过去。他笑着对我表示感谢后突然说：

“诶不好意思师姐，我手机好像落在自习室了，我上去拿一下，你陪我一起吧，外面挺冷的”

我听了之后也没太多想，于是跟着他上楼了。

那天的自习室反常的空无一人，张云一上去就把房门反锁上，锁芯“咔哒”一声落下，将我的退路彻底封死。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却突然好像变了个人，阴冷地看着我：

“师姐，穿这么好看，就是为了勾引我？”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一把抓住我，猛地将我的脑袋往桌上一砸。我头晕目眩，在我剧烈地抗争中，他不停地将我的头一遍又一遍地往桌上砸去，直到我没力气反抗。然后，他强奸了我。

我试着呼救，但在张云说完一句话后放弃了。

“你放心，今天这栋楼没有一个人，你要是敢反抗，我就把你爸是杀人犯，杀了你妈在坐牢的事情告诉全校”

我心中仿佛有什么被击中，是的，他抓住了我最大的把柄。十几年前，我爸杀了我妈，把我丢给了姨妈后，就被抓进局子。我努力考上法学院也是因为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我一直在人群中隐藏自己，不敢出头，生怕别人知道这些不堪的事情。】

林川看到这里眉头一皱，他立马让同事去拿来张云被杀案的卷宗，总觉得哪不太对劲，然后一刻不敢耽误地往下读：

【张云拿这件事警告我，我知道，一旦被宣扬出去，我的法学生涯就全被毁了。毕竟学法律要当律师、法官的学生，自己的父亲竟然杀了妈妈这件事，在业界恐怕都是难以被接受的。

张云强奸完我后再次警告了我，并且拍下来了我的裸照以此威胁。】

林川认真地读着信，这时同事将档案递过来，林川赶忙打开卷宗：

【张云，男，24岁，因头部受利器重伤死于家中，死前受过强奸性虐，现场留有嫌疑人的精液…嫌疑人确定为25岁-50岁男性】

林川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卷宗，不是说嫌疑人是男性吗，怎么…他想不明白，于是只好继续往下看信。

【张云是个变态，这件事恐怕只有我知道。他表面光鲜亮丽地在学校扮演着佼佼者，但背地里是个以虐待为癖的恶魔。

自那之后，我每天提心掉胆，躲在寝室角落里，耳边都是张云强奸虐待我时的谩骂声和羞辱声。我不敢见人，不敢去上课，每次路过自习室都下意识地加快脚步。

我不是没试过反抗，但每一次的反抗都换来更深的绝望。张云会在下一次更加暴力地虐待我，用我的手当烟灰缸，用笔在我的后背刻字。我手机屏幕上那些照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只要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张云就能彻底摧毁我。

但我不知道，我的妥协只是我噩梦的开始。

张云从那天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约我去到自习室，因为那里年久失修没有监控，是他犯罪的最佳场所。我想过很多办法躲掉，但张云总有方式让我妥协。

我试着向外界寻求帮助，找到老师、校领导建议在自习室加装监控，但可笑的是，他们却一直推脱过段时间就装，然后一日复一日，一颗小小的摄像头从未被装上过，最后也不了了之。

我又想到可以在自习室偷学生的东西，这样学校就不得不安装监控。

这办法奏效了，很多学生开始提议要在自习室装摄像头，但就在学校马上妥协时，一条名为“法学系学生周晓竟是偷盗贼”的匿名帖子改变了一切。

那个帖子里面拍摄了大量的我鬼鬼祟祟、小偷小摸的照片，然后帖子火了，我的噩梦也迎来了高潮。

先是校园论坛上我的生活照片曝光，然后开始有各种造谣的声音，说我私生活混乱，说我是陪酒女，说我在寝室霸凌舍友…

那段时间，我如生活在梦魇般，不，噩梦更可怕。

后来，因为我拿的东西都不是贵重物品，学校也为了保证声誉，将事情压下，给了我警告处分留校观察，并让我赔偿了每个学生，给他们一一道歉。】

林川看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一个警察都觉得这样的事骇人听闻。

【我知道帖子是张云发的，却无可奈何，只能忍着。可他却变本加厉，对我进行更残酷地虐待和折磨。

从他一人对我性虐，变成了几个人对我进行轮奸。他们肮脏的手触碰我的每一秒都让我感到绝望又恶心。

张云在他们的“刑罚”结束后对我说，

【只要你伺候我们舒服了，我们可以随便找个人给你洗白。毕竟在座的父母可都是高官，你也别想着报警，你惹不起，也受不起，你说呢？】

林川不可置信地看着信件上的内容，当时走访时，每个人都说张云是品学兼优的学生，也没有仇家，他难以想象这样的人背后竟如此龌龊。他急切地想知道后面的事，继续翻看下去：

【好在，我顺利毕业了。毕业后我找到了一个律所的实习工作，律所在另一个城市，我想赶快远离过去的环境，开始新生活。

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慢慢摆脱张云，摆脱这个几乎置我于死地的噩梦，但可惜，我低估了张云，低估了人心的恶毒。

那天我放假在家，律所的同事邱华突然约我去逛街。我平常性格孤僻，很少说话，和同事们几乎没什么来往。但在心中，我知道我还是依然期待着在陌生的城市有个朋友，于是便应约过去了。

我和邱华性格和爱好相投，那天聊得很开心，至少我以为她很开心，于是我请她吃了饭、给她买了礼物，心里想感激这个在我新生命中的第一个好朋友。

然而，生活总是会在你不经意的开心时，给你一个最为狠毒的巴掌。

一个月后，曾经消匿无声的论坛上突然出现了一则新的帖子：法学恶女毕业成律师，挥金如土潇洒生活。

帖子上附上了律所的地址，我的地址，我的裸照，还有偷拍我和邱华吃饭，给她买礼物的视频。

帖子迅速发酵，恶毒的评论一条接一条：

这女的当初在学校就被人包养了；这样的人也能当律师；这种人真是恶心；快把这个律所扒出来，肯定是个黑律所…

看那些视频的角度，我知道，帖子是邱华发的。她还在上面回复网友：她其实真的很大方，要不是因为她是恶女，我也愿意和她交朋友，但我嫌弃她买礼物的钱是和男人睡来的。

就这样，我自以为的朋友用最残忍的背刺了我，我想不明白原因。但那时我才知道，有些人为了会愿意啃食掉自己的良心，而获得更大的奖励。

这件事将我毫不留情地再次打入深渊，但也许，我一直就还在深渊里不自知。

网上的事不断发酵，常有人跟着网上的地址找过来我家，在我家门口喷漆、丢垃圾。我因此搬了家，和律所请了长假，开始整日不敢出门。我感觉路上碰到的人，看我的眼神里全都充斥着恶意，我害怕下一秒有人就会冲上来辱骂我、殴打我。

我也想过自杀，但总被阴差阳错地又一次次救回来，后来一想到我还没见到即将出狱的爸爸，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我想我至少还得见他一面，才能去死。

然而就在这时，张云再次出现了。有天家门突然被敲响，说是快递让我签收。我打开门，赫然见到那张日日在噩梦中折磨我的面孔。

他冲进我家中，再一次地威胁我，用过去同样的手段逼迫我和他发生关系。完事后，他冷笑着对我说，

【到了我手里你还想躲掉？贱货。】

有些人，像张云这样的人，就像毒蛇一般，一旦咬到了容易被捕的猎物，便不肯松嘴了。很可悲的是，我就是那个被他盯上喂养他的猎物。

那天我坐在厕所的马桶上，看着身体下不断淌出猩红，从那一刻起，我决定，杀了他。】

林川看着信件，心头越发紧促。一方面，他为这件事情感到震惊，另一方面他知道他要摸到这个案情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