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邪祟为患
县衙偏堂。
日光照不进室内，光线有几分暗沉。
县令杨德修看着手中盖有知府官印的文书，花白的胡须忍不住轻轻一抖，叹了声：“特使大人，这犯人虽然顽劣，但毕竟只是与人市井斗殴......”
“何至于流放边疆啊？”
说完，他抬眼望向对面那道身影。
杨县令口中的特使便是面前这位身材高大、面目威严，穿着黑色胥服的中年男人，脸上时常挂着淡笑，瞧不出深浅。
时任官职亦也不详。
“杨大人，下官只是传话而已，府尹的措置岂能妄加揣度？这样吧，你要是有疑虑，不妨修书一封，我好递呈给府尹。”
陈青竹闻言微微点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做出决断。
如此态度，让为官几十年的老县令感到奇怪。
府尹作为堂堂的一府之主，为何要针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
杨德修沉吟片刻道：“最近县中传有邪祟侵扰百姓，特使大人稍坐，我且去布置一番。”
“杨大人请便，不过在下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耽搁了行程，这个罪责恐怕就要由您来一力承担了。”陈青竹低声笑道。
杨德修没有理会他的威胁，直接走出偏室，深深叹了口气。
这几年天降异象，流寇蜂起，最近县域又闹邪祟，上级官府还插手本县政务......
祸患频发，不详之兆啊。
“也不知道福德寺的邪祟情况，如何了。”
他自言自语。
随即拐进县衙大堂，当看到下首面色惨白的衙役时，目光不由得又是一滞。
......
清河监牢内。
武大走后，武松抑制不住内心激动，一边狂笑，一边用力撞着栅栏，闹出极大动响。
牢房值守的狱卒被惊动，挎着腰刀骂骂咧咧走来。
“吵吵嚷嚷，想死不成。”
说罢，便拿刀鞘去戳武松的身子。
武松避开，怒目相视：“若非我武二愿意，你当真以为这小玩意困得住我？大家都是乡里，莫要伤了和气，我要见杨县令。”
“明日就要刺配出行的阶下囚，还想见杨大......”
狱卒忍不住发笑，可他口中的话还未说完，忽而瞪大双眼，惊骇地盯着正用力挣断枷锁的武松，直咽口水。
下意识往后倒退。
武松冷笑，随手将枷具丢在一旁。
“某愿意斩除邪祟，耽误了案情，你担待不起！”
声音落去，那两指粗细的铁链被他用力一拽，应声而断。
“铁骨境。”
狱卒表情僵住。
大宋武者共有上中下三大秘境，其中最为人熟知的便是铜皮、铁骨、炼筋这三个小境界，统称为下三境，至于再往上，便不是普通百姓所能知晓了的。
可饶是如此。
这种徒手扯断铁索的力道，在寻常人眼里，已经惊世骇俗。
......
此刻县衙大堂中。
杨德修神色默然，眼前这班衙役，都是跟随自己二十年的心腹。
他们忠心耿耿，行动机敏自不必多说，但现在却像中邪一般，面无血色，神情呆滞。
几具不成人形的尸体躺在地上，身上盖着层白布，被安置在墙边一侧，等待家属认领。
听见属下回报，杨德修一颗心逐渐沉入谷底。
此番由十名衙役、五位壮士组成的驱邪队，死伤惨重，竟没带回一丝关于邪祟的信息。
归来的衙役虽然还能口吐人言，可一问在外遭遇什么，他们立刻便陷入惊恐中，浑身瑟瑟，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民间壮士全部罹难，衙役却无一人伤亡。
着实令人费解。
杨德修神情微寒，越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正一筹莫展之际，偏堂内传来脚步声，陈青竹慢悠悠踱步而出。
他来到堂前，先向杨德修躬身作揖，而后自顾慢走到尸首前，瞟了眼白布下滴落的血渍，微微皱眉，随即手掌一旋，荡起股气流，驱散了血腥味。
陈青竹点点头，露出丝一闪而逝的愉悦。
这才回身看向杨县令：“未曾上报？”
“案情多有古怪，一时间还未能查明。”杨德修皱眉，从案发起始，连邪祟的影子都没见着。
见不得元凶，就只能将信将疑地将其归置于邪祟，尽管他人并不愿意相信。
“提醒大人一句，若叫圣人知晓此间有邪祟为患，恐怕是大祸事啊，官家潜心修道，坚信四海清平，你们清河县这一乱，着实是在打天家颜面。”陈青竹说。
近年来，天家不理国事，潜心修道，朝中权臣弄政，早已狼烟四起却不自知。
杨德修自然听得出陈青竹话中意味。
他二十二岁连中三元后，在金銮殿中由皇帝亲自授印，起步就是七品县令，那时的杨德修风光无限，满怀着治理国家、造福百姓的宏愿来到清河。
可后来他逐渐明白。
官位和名声，这两者是有绝大冲突的。
自己大概只能选一个。
眼瞅岁月蹉跎，他因为不媚上意而迟迟无法得到提拔，一身横溢的才华只能用来治理这百里之县，若不是贤妻规劝，恐怕早就沉沦宦海，与奸佞小人同流合污了。
杨德修没有争辩，转而点头道：“有劳特使提醒。”
陈青竹淡淡道：“大人清楚最好，此间无有邪祟。”
杨德修跟他对视一眼，轻轻颔首，没有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身为一县父母官，遇到这种事自然要查明真相。
可现在榜文已发，手下却没有得力的人办差，班头捕快痴傻数十人，而县尉杨铎前些日又突发旧疾，如今也动弹不得。
谁能当得起这个领头人呢？
杨德修一筹莫展之际，脸色严肃，心情格外沉重。
场中只有陈青竹压力最轻，见左右无事，风轻云淡地站在一旁默默观望。
这时，一名穿着皂衣的小吏，疾步进来，躬身道：“禀大人！现有犯人武松请见，言称愿意斩除邪祟，还清河太平。”
杨德修目光一凝。
武松......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人正是此番要流放边疆的犯人。
想起今日态度异常的陈青竹，以及府尹不公平的裁定，杨德修心中顿时有了人选。
他素闻武松是个满怀热血的汉子，但空有一身勇武，却没用到正途上来，若是有朝一日机缘傍身，这人定然能一飞冲天。
眼下或许就是场机缘。
心中顿时明朗，杨德修将手中毛笔重重一顿，抬头道：
“去把人提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