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应酬
周永文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的海船，就笑着道：“那样的船，可装百艘不止。”
“粮食呢？”
周永文好奇道：“父亲遇到刁难了？”
周伯祖叹了口气，说道：“你可曾听说过前世作恶，今生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这句话？”
这句话的意思是县衙与府衙在一座城里，当知县的，上下受委屈，还不能自己做主，这样的知县不能当。
而当了这样的知县，绝对没有好结果。
浙江水师总督大营就在宁波，定海虽然在岛上，却也距离很近。
岛上的粮食有限，都要靠总督调拨，很显然，定海大营遭遇了总督的为难。
周永文点了点头问道：“总督邱大人不曾发饷？”
“故意刁难为父而已，想让为父在将士面前丢人，失去威信。他不仁，别怪我不义，等安顿下来，为父带你去做贼去。”
父亲以前在他心里是威严的，也就是穿越了，周伯祖年龄比他前世还小七八岁，他更主要以合作伙伴来分析他。
能把他逼的失去父亲威严，很显然，他受了不少气。
周永文忍不住笑道：“若是出手，要不要将饷银连锅端了？”
周伯祖大为意动，却又叹道：“粮食为父知道在哪儿，看管也不严，可是饷银却不知道在哪啊！”
周永文笑，低声道：“爹爹尽早培养一些心腹，我们去大顺之外抢，抢国内的有什么意思，最后还是要苦老百姓。”
偷了总督大营的粮食，总督为了官位，瞒上不瞒下，肯定不会上报。
他只会往下面摊派，层层摊派下来，最后苦的还是百姓。
“什么样的心腹？”
“忠心耿耿，守口如瓶。”
周伯祖自信道：“家中五十护卫，皆可信。”
家中的五十护卫虽然属于朝廷发饷，可人却是周家自己培养的。
他们都是孤儿出身，从小培养，而且经过层层选拔。
能进入这五十人的名单，绝对是心腹，刷下去的，也被安排到庄子上或者店铺当护卫。
周永文摇头道：“人太少，最少要三百人。”
一艘现代化的军舰，就需要最少三十人左右协同合作才能操控，不算武器操控，也需要十人左右来轮班。
关键是既然要出去抢劫，就要有战斗部，要有运输部，要有搬运部，人少了，给你一座金山，你也搬不走。
三百人，是周永文经过计算，认为比较合适的规模。
人少了，不够用。
人多了，一艘船装不下，塞倒是能塞进去，可休息不好，就没有战斗力。
他现在只准备拿出一艘护卫舰来用，关键是不具备石油炼化能力，库存的油料要省着用。
没有了油料，这些船就是废铁了。
“定海水师满员四千人，如今只有三千三百余人，为父可以再招六七百人，置于孤岛训练。最多三月，就能让他们学会听命令。”
封建时代的各大兵种，只有水师是最听话的。
这主要是同舟共济，人都在船上，想跑也没处跑。
水师也属于技术兵种，最起码挂帆，看风向，定位，炮击，都需要一定的技能。
“父亲，只是听话是不够的，除了新兵，还要有一批十三四岁的学员兵，孩儿会教会他们一些基本技能。”
“这你不用担心，为父会将人训练好，再交给你。”
周永文摇了摇头，没给自己父亲看到最新款的战舰，他根本不能理解操控这种船，需要多高深的技能。
所以前几次出行，周永文必须要自己跟着才能放心。
周永文又说：“除了将士，还需要几个通译。东瀛，朝鲜，西洋话的人都要有。我看那三舅公擅长交际，可考虑重用。”
“三舅？”周伯祖沉吟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他的确可用，只是他如今在松江府衙，那吴知府与他是同期进士，对他颇为倚重，怕是不肯到我这个小辈这里……”
周永文笑道：“父亲约他一起前往定海，届时孩儿带你与他，见识了一下各种武器。”
城门口，苏昭抱着妙玉，一边逗她，一边注意着在码头上方说话的父子俩。
方才在酒楼，他就注意到了周伯祖的态度略带刻意，如今看父子俩的站姿，对话时候不经意的动作，就能注意到周伯祖对这个八岁的大儿子有些尊重过分了。
这一路行来，相处了一个月，没有发现半点异象。
他们自幼就相交，相互之间很熟悉，他只能感觉到子长心态略有张扬，却也是当了伯爷的人之常情。
难道关键人不是子长，而是他这个长子？
可他才八岁啊！
周伯祖早就有些等不及了，他一月之前就看到了那种枪械，一直想试，却总是没有适当的机会。
现在听儿子又提，恨不得现在就回定海，然后找个无人小岛，试验一下新武器。
内河船上的行李都转运到了周伯祖开来的战船上，姚氏又清点了一遍，让周吉结清了船费。
随后，一帮女眷就约着一起逛码头区，这里很多货物，都是京城难得一见的。
周永文也跟着一起，他倒不是为了购物，主要是了解这个时代主要的货物交易。
三舅公一直陪着薛氏，他在松江府也有些面子，大小商行见了他，都主动过来招呼。
周永文也详细询问了一番主要交易的货物，结果在意料之中。
按照贸易来说，大顺朝出口的多，进口的少。
丝绸，瓷器，布料，工艺品，铁锅，是出口的五大类。而且但凡是大顺的货物，那些西洋商人都要，无非是多少的问题。
可是进口呢？就很少了。
除了西洋钟，一些宝石，最主要的进口物品就是金银铜，其中以白银居多。
整个大航海时代，西班牙从美洲掠夺的金银，其中黄金有百分之三十，白银有百分之八十，都运到了大明，大顺。
他们从大顺运走了各种货物，回到欧洲，价格就要飙升几倍。
也是因为长期贸易逆差，欧洲后来从美洲获得的金银减少，才在一百多年后，发动鸦片贸易。
因为东方的货物他们都需要，而他们却没有东方想要货物，长期贸易逆差，东方金银如山，他们却口袋空了。
只要现在截断了欧洲伸向美洲的爪牙，只靠欧洲，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底蕴。
因为整个欧洲地区，几乎没有丰富的矿产。
就连土地，大部分地区土层太薄，不适合种粮食，只能种草，养马。
“大郎可曾进学？”
周永文注意到三舅公陪女人逛街，也有些受不了，却还在忍耐。
“已经进学了，不过如今到了定海，也不知道有无名师。”
三舅公也就是薛顺成曾经中进士，而且还是二榜，也就是进士出身，而不是三榜的同进士。
能在全国统考考前一百名，已经是出类拔萃了。
薛顺成笑道：“江南文风鼎盛，即便定海没有，江浙一带，名师荟萃，宁波，杭州，苏州，无锡，皆有名校名师。”
周永文问道：“三舅公可曾再婚？”
薛顺成摇头缄默，不愿多说。
他当初中进士，娶了户部侍郎蒋楚生的嫡女为妻，当初犯案，为了两个孩子，蒋氏与他和离，并且将两个孩子改姓。
虽然后来他脱罪了，却罢官去职，永不叙用，背着这个身份，对两个孩子成长也不利，孩子依旧姓蒋。
据说他跟蒋氏夫妻缘分未断，与两个孩子也有见面，但蒋氏一直生活在保定，两人并未复婚。
他现在身边只有两个通房照顾生活，也未再婚，所以也没有在家中款待周家人。
周永文岔开话题说道：“三舅公，祖母启程前就常说，到了定海安顿下来，就会回乡祭祖，三舅公不如告假一月，陪祖母一同到定海，再去湖州。
我在京城长大，定海没有回来过，湖州也没有去过，就连大舅公，现在都记不清了，也想这次跟薛家表兄弟多亲近一番。”
薛顺成笑着揉了揉周永文的脑袋。“你才多大，就长大了？最少要等你成家立业，才算长大。”
周永文原本以为他不会去，他却又说：“晚上吴知府请客，届时我跟他提，我也想多陪陪大姐，给你祖父上几炷香。
当初我年轻气盛，多亏了他，我今日还能好好跟你说话。”
晚上依旧是望晓楼，这次是吴知府付了银子摆了几桌，款待周家女眷与下人。
而周伯祖，苏昭，周仲祖他们，应邀赴约。
让周永文意外的是，知府夫人赵氏竟然带着两个女儿过来待客，这也让晚上的酒席，显得正规了许多。
这种场合，周家一般都会让姚氏出面应对，她出身侯府，现在是伯夫人，出京之后，大部分夫人都没有她身份高。
赵氏显然打听了周家的情况，周永文的两个姑姑，以及他这一辈，人人都有礼物。
他是文房四宝，其他人都是一件首饰，嫡女是珍珠金钗，庶女就没有珍珠了。
至于其他男孩，年纪不大，都是一块玉佩。
大顺金银汇兑是一比十二，首饰还要加上手工费，差不多一比十五到一比二十。
一支金钗不到二两，却也值二三十两银子，今天这礼物，就花了近两百两。
姚氏当然也不会失礼，礼尚往来，回礼给她的两个女儿，一人一件内廷累丝步摇。
这种内廷饰物做工精细，一般是给女孩家出嫁时候，重大场合才用，一支就有五六两。
除了价值不菲，关键是有钱也买不到，在这个时代，是能当传家宝传下去的。
赵氏的两个女儿果然惊喜不已，得了母亲允许，开心收下。
一直等晚宴后她们离开，听了母亲与祖母说话，周永文才明白过来，他们看中了五叔。
难怪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啊！
不过看吴家的大女儿，端庄大气，配五叔还很合适。
而祖母也很中意，只是如今不是议亲的时候，先试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