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事后
大顺正康四十二年的三月，绝对是皇室的灾月。
太子自戮九日出殡，大皇子又被刺杀于出殡途中。
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死于何人之手。
大顺的火枪，甚至西洋的火枪，都不可能有如此威力。
即便是火炮，也不能将人炸一个大窟窿啊！
正康帝原本就在病着，现在闻知大皇子又殁，一口血喷出，昏迷不醒。
京城各部都在紧锣密鼓搜寻凶手，可至今为止，没人知道凶手是如何杀了大皇子，用了什么武器，在哪里刺杀。
虽然不少人听到枪声传自鹫峰寺附近，可禁军挖地三尺，也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大街上人挤人，却没有一人看到任何异常，调查陷入僵局。
出殡被耽搁了下来，太子棺椁就近停进鹫峰寺，里面的和尚虽然没有下大牢，却也被监管起来。
具体如何处置，还要等陛下决断。
周伯祖他们反倒最安全，因为没有人怀疑他们。
当天上午，陛下昏迷不醒，没有指令，众人只能先散了，各回各家。
上万人集中在一起，要吃喝拉撒，不可能一直留在街上。
周伯祖一直保持低调，从众，不敢露出丝毫破绽。
午后回到府内，所有人都人心惶惶，薛氏为首的众人，都在等着消息。
周伯祖注意到周永文，他也像个普通的孩子，帮母亲照顾着弟妹。
没有人相信，今天的风波，是他造成的。
而见识到了这种火枪的厉害，还有几万支，他有信心直接推平关外的满清，西北的蒙古，还有吐蕃。
是老天要成就他们周家啊！
这一刻，他雄心万丈。
“哥哥，饿……”三岁的周湘还不懂事，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还不吃饭，又不敢叫嚷，只敢跟抱她在腿上的大哥撒娇。
周伯祖听见，跟薛氏说道：“母亲，今日出了大事，更要有静气。即便有事，也要先吃饱肚子，先摆膳吧。”
薛氏也点头。“是，大人能忍，孩子却饿不得，吩咐下去，摆膳吧。”
男人在前院吃饭，女人在后院，由于热孝，不能饮酒吃肉，吃食简单，很快就吃完了。
周家紧门闭户，所有人都不许出门，听着外面的动静。
幸好正康帝昏迷了两个时辰，下午就醒了，醒来后不顾体弱，强撑着颁发了一条条旨意。
京城戒严，大查。
太子停灵鹫峰寺，九日后与大皇子一同出殡。
九门提督修国公被褫夺爵位，罢官去职，闭门思过。
由景田候裘让接任九门提督，负责调查大皇子遇刺案。
同时颁旨由四皇子监国，为大皇子举丧。
连续两个皇子壮年而殁，京城有官有爵之家，一月不得宴宾，京城烟花之地，歇业一月，酒楼可继续开门，但不可售酒。
周永文原本以为最少会安静几日，却没有想到，晚饭前太傅府的高妈妈就抱着一个小女孩登门。
外面还在戒严，但太傅府还是有点特权的。
高妈妈只带了四个侍卫，两个丫鬟，周永文见到她的时候，她带着的小姑娘正在跟周湘玩耍。
周湘今年三岁，这个小姑娘还要更小一点，两人年纪相仿，倒是能玩到一起。
看到周永文，高妈妈就起身笑着说道：“大少爷，老身给你见礼了。”
周永文见她表情轻松，就知道自己给的药有效。“可是苏叔父身体好转？”
高妈妈笑道：“伯爷不知从何处弄来神药，今日大爷就好了许多，咳少了，痰也少了些。我刚才已经跟伯爷磕头了，大爷要是能好，就全托了伯爷的福分。”
抗生素对没有抗体的古人应该更有效果，见效才这么快。
周湘拉着小姐妹走到周永文面前，娇声道：“大哥，这是妙玉，她比我小，我也有妹妹了。”
周永文笑着挼了一下她的头，她就心满意足笑了。
苏家的小姑娘也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他，但她出门做客，头上有帽子，铃铛，周永文就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妙玉是吗？喜不喜欢周湘姐姐，以后多来家玩……”
小姑娘被捏了脸蛋，也笑了起来。“喜欢湘姐姐……”
“去玩吧……”
看她被周湘拉走，周永文突然一愣。
妙玉？
妙玉！
十二衩里面最超凡脱俗的金钗？
回想妙玉的身世，只说是苏州官宦之家出生，三岁就进了寺庙。
虽然长于寺庙，可是家底深厚，她用的器具，就连荣国公府都用不起。
所以妙玉也被称之为最神秘的金钗。
在查抄大观园后，妙玉离去，据说遇到贼人被害。
如果她是苏太傅的孙女，那么也就说得通了。
苏家前明时期就是官宦，虽然改朝换代导致家族败落，但苏太傅这一支又崛起。
苏太傅为官几十年，家族人丁单薄，财富集于一人一身，自然日子就好过。
若真是如此，那这高妈妈，可真是忠仆啊！
三岁的孩子哪里懂事，能有那么多财富，还不是高妈妈替她保管了下来。
若按照时间线，她岂不是三岁就成了孤儿？
那苏太傅，苏叔父……
应该是苏叔父去世，苏太傅悲伤过度跟着去了，若是这次苏叔父病愈，那么苏太傅可能也不会死。
也就是说，他不经意的一次影响，就又改变了红楼金钗的命运！
坐在旁边听了一会，才知道高妈妈除了感谢周家，还想把周湘接过去跟妙玉作伴，小住几日。
她原本想把妙玉送到周家来，但周家在热孝，不能吃荤腥。
妙玉体弱，怕受不了，就又改主意想接周湘过去。
周湘旬日没有吃过肉，一听说去了苏家有肉吃，就立即开心地让母亲帮她收拾衣裳。
姚氏虽然有些不舍，看到她离开家还这么兴奋，气的忍不住拍了她小屁屁几下。
没有打疼，她还兴高采烈。
姚氏也就让侍候她的两个丫鬟跟她一起去苏家小住，妙玉也很开心，从小她就一个人，现在有了伴，能陪她玩了。
她们没有吃晚饭就去了，周永文在后院陪母亲祖母吃过晚饭，去了前院，才弄清楚了缘由。
说起来，周家在京城立足，也多亏了苏家。
周伯祖与苏昭关系莫逆，有能托孤的情分。
高妈妈在戒严状态下过来，很显然是苏太傅猜到了今天大皇子遇刺，与周家有关。
昨天才告诉周伯祖，大皇子要对他们周家下手，今天大皇子就惨烈地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可是他没有想告密，反而送孙女过来来表态。
由此可见，这个苏太傅，苏家，可交。
周永文现在更不后悔救苏昭了，在朝中有此臂助，对以后造反也更有利。
只是前有秦可卿，后有妙玉，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拯救十二金钗的隐藏任务！
不过想也太早，现在十二金钗都还是小萝莉，像黛玉都还没有出生呢！
最少也要十几年后，才值得动心思。
他忍不住问道：“父亲，当初祖父为我定下秦家小姐，可是她身份有异？”
周伯祖已经知道，当周永文喊爹爹的时候，就是没有重要事。
喊父亲的时候，就要慎重对待。
“你母亲不是跟你说了吗？”
“母亲当时并没有明说，孩儿只是猜测。”
周伯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祖父当初奉命圈禁太子，太子后宫齐齐投缳，太子曾自戮，被救了过来。
当日恰逢他一个侍妾生女，是你祖父将婴儿送出，天亮时放置在养生堂门口。”
“祖父当日为何冒险？”
“太子一念想死，你祖父负责看管，总不能时时盯着，太子若死，家族遭殃。”
“所以祖父救出婴儿，告知太子，太子才放弃了自尽的想法？”
“正是如此，太子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活着，又感叹你祖父不易，忍辱偷生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道：“陛下权欲之念太重，其实太子乃圣明之主，造化弄人……”
周永文对太子没有印象，没有他的感叹。又问：“祖父一直关注那个婴儿，知道是秦邦业收养了她，太子也知道了？”
“对，所以那孩子过了三岁，你祖父就以你命格为由登门求娶。那秦邦业不过是个七品主事，能跟我们定海伯结亲，还是长子长孙，自然愿意，这门亲事就定了下来。”
种种迹象表明，周家恐怕在原著的环境里，被大皇子灭门了。
周永文死了，秦可卿才没了婚约，但是周家在的话，不会看着妙玉被送进寺庙。
光凭这一点，周永文就坚定了造反的念头。
来到这个时代，还带了一个基地，他可不愿意苟活，只想实现全世界说汉语的理想。
首先要推翻的，就是现在的大顺朝。
他越发想要离开京城了，在这里束手束脚，而他有无数计划想要实施。
可是，他还太小，许多计划，都需要父亲来帮他实施。
自己出手事倍功半，而父亲出手事半功倍。
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帮父亲拿下定海水师提督一职。
如果计划失败，就只能让父亲留在京城，自己跟叔叔们回老家谋划了。
但自己身上的秘密，实在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告诉父亲与周吉，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
八岁的他，还没有抵抗风险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