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楚歌声
“什么？！”
李云生晃了晃他，“你说什么？破云城有关、元二位将军镇守，怎会出事？莫非是那赵琛？”
李义成咬着牙，强撑着精神，哏道：“是关将军的亲卫队，南下寻求救兵的途中被马匪截杀，我那时正好在城外狩猎，便顺势把他救下来，从他们口中得知……”
他的精神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声，努力平复下来，这才急道：“他说，戎狄纠集四十万大军，联合苍生教十万教众，围攻破云城！”
李云生身躯微晃，咬牙道：“破云城内足有近十万兵马，据城而守，加之关、元二位将军的指挥，怎会轻易沦落到需要亲兵求援的地步？”
亲兵于一个将军而言，就如同左膀右臂和保护身后的铠甲，是战场上唯一能完全交付信任的队伍。
关将军连亲兵都放出来求援，那就说明，他没有丝毫信心能守住城池！
李义成摇头道：“不知，我问他们，他们也说不知道，我见事态紧急，只好单枪匹马来找你报信……”
说完，他的精神便已经到了极限，昏昏沉沉地，靠在李云生怀里沉沉睡去。
李云生心底一沉，将他抱起，径直回到自己住处，放在床上，自取了斩马刀并横刀，跨上掠影，便要冲出渊明，前去支援破云城。
却有一人站在门口，正面朝着他。
“元凌峰！”
李云生咬牙：“我有急事，别拦我！”
元凌峰提着未出鞘的长剑，一袭青衫，哪怕依旧是一副懒散打扮，身上的气质却俨然不同，坚定而决绝。
“你不能去。”
李云生眯了眯眼，“你知道些什么。”
是陈述的语气，他笃定元凌峰一定得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消息。
元凌峰依旧重复那句话：“你不能去。”
李云生吐出一口气，握住斩马刀的手微微用力：“元凌峰，你最好祈祷自己与此事没有关系。”
见状，元凌峰也知此事单靠口舌已经解决不了问题，拇指微抬，抵住剑格，剑锋缓缓出鞘。
二人之间的气场迅速碰撞在一起，两位强大武者哪怕没有出手，周围也莫名多出一股肃杀之感。
秋风起，一片梧桐叶自树上飘落，飘向二人目光交汇之处。
哧——
不见刀光剑影，树叶却蓦然被绞成碎片，化作千万片细碎，洋洋洒洒地落在地上。
“你非要拦我？”
李云生浑身肌肉紧绷，眼神专注，发出最后的警告：“元凌峰，你应当知晓关将军于我的恩情，若他有难而我不去，与畜生无异。”
元凌峰伸出另一只手，将长剑整个拔出，语气果决：“我知道，可我不能让你去，这是为你好。”
李云生不再多话，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手中斩马刀毫不留情地向他杀去。
元凌峰的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犹豫之色，长剑几度翻转，便在斩马刀斩向他身体的瞬间，终究没有出手，微微侧身，任由刀锋划断他几根发丝，眼看着李云生扬长而去。
满腔想说又不敢说的话，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声哀叹。
“到头来，我也是个畏首畏尾的人。”
直到平原上再也寻不到李云生的背影，他的眼神才从落寞重新换成冷漠，收起长剑，迈步走回书院。
“驾！”
一声轻呵，靓丽的白影从他身边飞驰而过，强风卷起他满头长发，元凌峰却看也不看。
关元白坐下马匹并没有如掠影龙云那般的实力，因此她备了两匹马，一共三匹白马向着同一方向奔去。
眼角余光瞥到一袭青色儒衫，元凌峰抬起眼眸，面无表情问道：“你不去？”
“咳咳……”关元青咳嗽两声，苦笑道：“关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去了也是累赘。”
“那你就这样看着？看着也做不了什么。”
“你不也一样么？”关元青望向他，“你担心你的李兄，我又何尝不担心自己的妹妹？”
元凌峰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攥紧手中的纸条，默默向前走去。
“是元相的主意吧？”
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元凌峰身体一僵，愣愣地回过头去。
关元青的眼神宛如深潭，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若关某猜的不错，元相的计划？”
“你……”元凌峰愣愣地，他没有想到，这个一向被他视作书呆子的家伙，竟会有这般敏锐的洞察力。
关元青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笼着袖子：“关家可以为计划做出牺牲，甚至全家死完也在所不惜，只希望，元相最终的目的能对得起我们的牺牲。”
元凌峰目光微动，自己……真是低估了此人。
天下英雄，不止自己一个。
……
日夜兼程，三日狂奔，饶是掠影这般已经返祖到六品的马也有些吃不消，立在山头上，身上火焰纹路接近熄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而它身后，是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的最后一匹白马。
李云生坐在马上，关元白从后面的枫叶林中走过来，沿途踩碎大片枯黄的枫叶，二人一同俯瞰着下方的城池。
夹在两山之间的破云城，南北城墙均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墙角堆着无数尸体，城内烽烟四起。
向南望去，近十万身穿黑袍的苍生教徒在数十里外就地休息，他们没有扎营，简单的几人一队，围绕着篝火休息。
向北望去，乌泱泱四十万戎狄士兵，将营地驻扎在距离山口不到五里处，此时正有源源不断的戎狄朝着城墙发起进攻。
密密麻麻的队伍中混杂着不少铁浮屠，而且看数量，明显要比当初灵雁一役时的占比高了不少。
巫师对草原的掌控愈发牢固了，恐怕再过不久，戎狄可汗都会被被架空，沦为傀儡。
破云城原本依靠两座山脉进可攻退可守的优势，在两面夹击之下，彻底变成了劣势。
像是一块排列齐整的黑白色蛋糕，被两座漫山遍野生长着红枫的大山夹在其中，两侧布满了等待将其分食的人。
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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