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接招
环顾四周零散躺倒或死或伤的一片，孙厌生脑海隐约浮现当年梵净天尸山血海的场景。悲痛袭来，神色黯然。
“楚姑娘，梁师弟，你们无需为难了。忘记修为，我自己另想办法就是。叨扰多日，还杀伤这许多人，实在很抱歉。我这就离开了。”孙厌生不愿给人添堵，也不想再造杀业，便想着躲避是非，离去最好。
可楚留陈见孙厌生这般说走就走，丝毫未将青箫白马盟放在眼里的做法，一霎间耐心全失。“别碍事。”抬腿将梁烟波甩了出去，被两名大旗堂流寇接住。楚留陈举枪遥指，“孙厌生，你若接得下我这几招，大旗堂今日任你来去自如。”
言罢。
那杆百鸟朝凤枪在她手中挥舞，随着一声轻喝，“惊蛰十三变，光明变。”长枪爆发出极为刺眼的银色光芒，犹如成千上万的利刃铺天盖地朝孙厌生掩没而来。
孙厌生心无杂念，满脑子想的只有那句‘接下我这几招，大旗堂今日任你来去自如’。
“那便接下就是了。”他本来是这样想的，可当他看到楚留陈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认真，招式也比先前凌厉许多，便又觉得，只是接下对方招数，有些不够尊重。
为表诚意，他决定慎重以待。
《白猿神技》里的‘揽山怀’架势拉开，这大旗堂方圆天地之间肉眼可见的真武气都随着他的双手揽动汇聚而来，就连那无数匹射而来的银色光芒利刃也没能躲过，全都被他揉成一团，滚雪球一样越揽越多。最终被孙厌生一掌推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楚留陈面色冷漠，一招落空，又一声轻喝传出“五色变”，百鸟朝凤枪枪尖飞出一头通体五色的孔雀神兽，散发着威严圣洁的神光，流溢如火。那孔雀煽动着羽翼张开兽口，直接吞下孙厌生一掌拍出的真武气与光明变揉合而成的银色巨球。
不出意外，无数道寒光由里而外穿透了五色孔雀的身体，最后爆炸而开。
二人武夫修为差距明显，其实这一交手便显而易见。楚留陈出招后，孙厌生不仅预判出光明变之后还有下文，而且只用一招‘揽山怀’就兑换了后者两变。这临阵对敌的应变能力，与他所展现出来的性格简直判若两人。
但骄傲的楚留陈却不甘心就此认输，“山海巨猿变”，长枪挥动，一尊足足十丈高的山海巨猿相现身，啸吼一声，整个大旗堂山寨仿佛都在颤动。
孙厌生抬头望向那头巨猿，叹了声气，于是单手结了个印，身后同样有一头神猿法相拔地而起，赫然是三十丈高，长啸一声，楚留陈惊蛰十三变幻化出的巨猿忽然偃旗息鼓，乖巧地低下了头，然后渐渐淡化法相，直至烟消云散。
“可恶。”感觉又一次被羞辱的楚留陈白净的脸蛋上泛起红晕，终于祭出了杀手锏，“九天真凤变。”
依然是《惊蛰十三变》，这是她近来刚刚练成的第四变。
其实《惊蛰十三变》并非青箫白马盟的神通，也不是方天画的手段。而是楚留陈学自于天下潮。这位少盟主与梁烟波不同，不喜欢用戟，也不愿学戟，偏爱‘邻居’天下潮举世无双的枪术，故而曾拜师‘秋水共长天一阁’。其中缘由，莫过于少女心事，只有她自己知晓。
胡闹是有些胡闹，不过这《惊蛰十三变》属实是天下难得的枪术神通，否则那天下潮的李墨白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能闻名天下。
当然，楚留陈对比李墨白，仍存在极大鸿沟。单以这门枪术神通而言，她修习多年才领悟第四变，而李墨白早已将十三变融会贯通，其间差距可想而知。
这最后一变施展而出，大旗堂山寨上空忽而乌云滚滚，一头真凰法相仿佛自九天拨云而下，遮天蔽日，甚是骇人。
然而还不待那真凰如何出手，孙厌生身后的神猿法相，抬手挥动风雷，忽然劈出一记‘劈天掌’，大音无声，直接斩向那头宛如正在降世的真凰法相。
一声凄厉的凰鸣响彻所有人心头，众目睽睽之下，那真凰法相被当空斩开，随乌云一道退散而去，被扼杀在途。
遭受反噬的楚留陈只感觉五脏六腑几乎俱裂，整个人像是被劈作两半一样撕裂疼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拄着长枪单膝跪了下去。哇的一声，口中鲜血喷涌。
大旗堂众流寇呆呆看着这一幕，大气儿不敢喘，也无人敢上前冒失。他们畏惧少盟主，更加畏惧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原来认真出手却是如此声势骇人的家伙。
“你赢了。惊鸿榜首果然名不虚传。”脸色苍白的楚留陈拭去口角血迹，双手撑着长枪艰难站起身来，眉头微蹙道。
孙厌生敛收神猿法相，周身恐怖的气机几乎瞬间平息，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的他安慰说道：“嗯，我知道我很厉害。不过楚姑娘，你的武夫根基也很牢固，比梁师弟好太多了，真的。在我遇到的许多对手里面，你不是最弱的。而且你的《惊蛰十三变》威力很大，就是施展的有点儿花哨了，不怎么实用。你在施展过程，真气运转也有许多偏差。我听说秋水共长天一阁的阁主西故垒座下有个弟子，叫李墨白，对这门枪术神通领悟极为透彻，甚至在西故垒之上，楚姑娘往后有余闲，可以去多多请教李墨白。别跟西故垒学了……”
这哪里是安慰。
分明是补刀。
字字句句入耳，听得楚留陈恨意陡升，气得牙根痒痒：“闭嘴。”
孙厌生连忙闭口，忽而又想起一事，又道：“楚姑娘。”
摇晃欲倒的楚留陈又颤巍巍举起长枪遥指：“我让你闭嘴。”
满脸无辜的孙厌生说道：“可是，我还有一句话没说完呢。”
险些被风吹倒的楚留陈有气无力，又收回长枪拄着地，竭力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她深知大旗堂今日绝无可能留下此人，义父和几位副盟主，包括叶副盟主在内，一时半会儿又抽不出身。在这种情况下，她想要报仇解恨，难如登天。只得忍着怒气，虚弱说道，“行，你有话快说。”
孙厌生眺望周围，从大旗堂流寇之中寻到了梁烟波的身影，抬高声音问道，“对了梁师弟，可否请你将和我一同押进寨子的那些人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