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可以教我忘记修为吗
（本书剧情流路线，群像，会有很多精彩人物，设定类剑来，只做参考，有很多不同。作者有过百万字完本经验，成绩不行，但实力不弱。不信你入坑看……）
火盆里的木炭快要燃烬。
梁烟波依旧靠坐在那张兽皮大椅上沉默不语。大旗堂里，只有手指不停敲击桌面的声音嘀嗒响起。
这是梁烟波的习惯。每当他思考问题的时候，都会不知不觉保持着这个姿态。
左手抵额，右手敲桌。
堂下，双臂保持着抱拳姿势的余年庆低着头，不敢出声打扰，只好静静等着。
约莫过了半盏茶，梁烟波才挑眼朝堂下瞥去：“两天了，一动未动？”
余年庆回道：“是的堂主。那位自从被咱们劫进寨之后，就躺在货物车上睁着眼发呆，跟傻子似得，一动不动。任凭弟兄们说破嘴皮子，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嘴里一直就是那句话，反反复复，弟兄们耳朵都听出茧子了。真想剁了他！”
梁烟波长叹一口气，眉头紧皱。
心想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不过就是个寻常劫道，劫的还是过路的普通商队，哪里能想到消失十年的惊鸿榜首会混在里面！而且由始至终不反抗也不做声，跟那吓傻了的商贾一样呆愣，老老实实就被弟兄们连人带车押了回来。
他在扮家家么？
何况咱们弟兄也没对他怎么样，咋就赖着不走了呢。
这运头真是屋子里开煤铺，倒霉到家了！
“走吧，带我去看看。”梁烟波甩了甩衣袖，眼底闪过一道凛冽色。他倒要看看，这孙厌生究竟是不是在装疯卖傻。
……
……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雄踞九郡之地与十七岛的青箫白马盟，虽然比不了清明天的巨擘势力武夫祖庭西岭诸山，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角色。就连上虞王朝，也得敬三分薄面。
而梁烟波作为青箫白马盟最年轻的堂主，无论天赋或修为，都可称得上是当代同辈之中的出类拔萃者。
“当年若非宫烛山萤火大日，孙厌生登山递拳出尽风头，英琼妹妹也不会一见倾心，至今也不肯正眼相待自己。这说起来，都是孙厌生惹的祸。”路上，梁烟波忽然想起多年前与孙厌生初次相见的往事。
以往，碍于孙厌生的师门出身与不俗修为，以及那力压数座天下无数天骄的惊鸿榜首的耀眼身份，西岭诸山和青箫白马盟相距甚远，两人又极少存在交集，梁烟波对落英琼的睹画思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过去。
没办法，不忍也不行。
够不着，也打不过。
现在倒好，偶然的一次劫道，劫出了个冤家路窄，避无可避。孙厌生不知因何缘由赖在寨子里不肯走。这让梁烟波渐渐没了耐心，态度由刚开始的恭敬与以礼相待，到现在的烦躁不安，再突然想起往事，一抹怒意不由涌上心头。
“欺上门了是吧？你装疯卖傻也就罢了，若真是一心求死，在我青箫白马盟的地界，本堂主不介意成全你。也好一并断了英琼妹妹的念想。”这般想着，梁烟波随着余年庆来到‘斩刀台’。
天下皆知，青箫白马盟的流寇与青萍之末的刀客素来不和。多少年里，双方你来我往的厮杀或争斗，不亚于千场。佛笑城外百里荒野，更是成为了流寇与刀客们的埋骨之地。若非碍于上虞王朝南岳山神薄面，两拨草莽恐早已是不死不休的下场。
这‘斩刀台’便是为刀客而设，是流寇们用来杀戮刀客俘虏的断头台。
斩刀台下，已围了不少大旗堂弟兄。里三层，外三层，都在看着那个奇怪的男子，神情各异，议论纷纷。不外乎“他就是那位消失了十年的惊鸿榜首？怎的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诸如此类话语。
孙厌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就躺在装载着十来箱货物的木车上，双目空洞地看着天穹。
他已在这躺了两日，发呆了两日。素衣长袍早已脏兮兮，俊俏的脸上也蒙上一层灰尘。整个人看起来情绪低落又病殃殃的，丝毫没有传闻中的半点儿风采。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身处怎样的环境，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你可以教我忘记修为吗？”
梁烟波和余年庆来到斩刀台下，后者挥手驱赶了一众围观的弟兄，斩刀台周围很快安静下来。最后就连余年庆也悄然退去。身处流寇堆却锦衣玉带一副公子模样的梁烟波刚走上前，便听到了这句话。
他眯着眼睛盯着孙厌生面容许久，见后者心境与情绪丝毫不似作假，便试探问道：“你为什么想要忘记修为？”
孙厌生声音与神色均毫无波澜说道：“因为我的修为太高了。”
修为太高？
梁烟波愣了数息，然后露出鄙夷之色。心想十年前，你不过就是比我高出两境而已，如今我已经是十境星斗楼的修为，距离日月楼只差一境，追上你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你怎敢在我面前说自己修为太高？
更何况，修为高难道不应该欢呼雀跃饮酒高歌？怎么在你眼里，却成为了一种烦恼？
惊鸿榜上的货色，都是这么厚颜无耻吗？
强行压抑心底的鄙夷。梁烟波配合点了点头，露出颇为赞同之色：“孙师兄可是在寻道的过程，修为出了叉子？”
清明天武夫最盛。
而西岭诸山八百峰又是武夫祖庭，就连上虞王朝那位大地皇者，也是西岭诸山青宗代师收徒。孙厌生作为西岭诸山三代弟子之首，天下同辈，喊他一声师兄并不为过。遑论梁烟波也是武夫。
谁知孙厌生却说道：“我不喜欢孙师兄这个称谓，你应该跟他们一样，喊我大师兄。”
谁是你大师……呸，你是谁大师兄？占谁便宜呢？因为你不喜欢，我就要改口？就算你是孙厌生，也不能如此霸道吧？
这理所应当的口吻，让梁烟波有些恶心。不过他还是紧咬着牙，想着不能把天儿聊死了，嘴里艰难蹦出几个字：“大师兄。”
“嗯，乖，小师弟。你可以教我忘记修为吗？”孙厌生懒惰地转过头随意看了眼后者。
这慵懒的一眼，以及那个‘乖’字，顿时气得梁烟波嘴唇颤抖。还有，师弟就师弟！加个‘小’字什么意思？
梁烟波暗自握紧了拳，冷冷地道：“大师兄真的想忘记修为？”
孙厌生轻嗯了声。
梁烟波紧盯着后者的微妙表情，试探说道：“我这里倒是真有一个法子。”
孙厌生顿时起了兴致，从货物车上坐起：“真的？”
梁烟波微笑点头。
孙厌生喜出望外，赶忙握着梁烟波手臂，满脸急切：“你快说，快说。”
梁烟波被其这突如其来的指力捏得手臂酸疼，尝试着挣扎稍许，发现挣脱不开，只得忍着酸痛，脸颊冒汗：“义父曾传我一套拳法，中拳之人会在三日内逐渐散去浑身真气，不伤及体魄经脉。而且以后就算再想修炼，也难如登天。”
孙厌生曾与梁烟波有过一面之缘。他记得，此人义父乃是青箫白马盟盟主方天画，十三境武夫归虚境的修为，天下间当之无愧的强者。师父曾点评，方天画的拳术自成一脉，颇有独到之处。或许真的可以让自己忘记修为。
所思所想有了期盼，孙厌生心情好转，只是还有一个疑虑，问道：“你这拳术，会疼么？”
手臂疼痛让梁烟波冷汗直流，心底不由爆了粗口。
会疼么？
你问我疼么？
还能比本堂主现在更疼？
龇牙咧嘴的梁烟波带着些许歉意说道：“有一些疼。”
孙厌生面露为难：“可是，我怕疼怎么办？”
被这话呛到的梁烟波咳了数声，面色通红道，“请大师兄先松开小弟。”孙厌生失落的松开双手。见后者似有退意，梁烟波连忙补充，“其实我这拳术的玄妙重在散功，中拳时会有稍许的疼痛，只不过疼痛程度与蚊虫叮咬相差不多，大师兄乃惊鸿榜首，天下同辈楷模，应该不会畏惧这些许疼痛。”
孙厌生认真斟酌，“如果真是这样，倒是可以试试。”语罢，孙厌生跃下货物车，纵步到了斩刀台上，轻拍灰尘，整理衣衫。然后朝梁烟波认真抱拳执礼，“请小师弟赐我一拳，让为兄可以忘记修为，不再烦恼。”
你认真的？
原本只是想打算试探后者是否在装疯卖傻的梁烟波望着斩刀台上满脸期待的孙厌生，疑惑片刻，随后嘴角露出轻笑，一步步走上斩刀台。
近十年里，他曾听过一种传闻，说孙厌生曾在梵净天遭受重创。结合孙厌生当前的怪异举止，梁烟波现在想来，这则传闻十有八九属真。
“既然如此，可怨不得本堂主落井下石了啊。”
梁烟波走向斩刀台，这短暂的数步，已让他周身气势攀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真气如白练，裹缠周身，衣袍也猎猎作响。
梁烟波相距孙厌生十二步站立，轻蔑又戏谑地看着对方。他并不打算杀掉后者，惊鸿榜首孙厌生背靠西岭诸山，杀掉他恐会有很大的麻烦。若西岭诸山怪罪，义父也会感到棘手。
但废其修为却是可以。
何况这个结果，本就是孙厌生自己苦苦央求。大旗堂这么多弟兄看着，就算西岭诸山，也怪不得旁人。
梁烟波抱拳：“大师兄可准备好了？”
孙厌生负手而立，满脸渴望：“准备好了。”
“若现在反悔，尚且来得及。”
“小师弟助我忘记修为，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反悔？”
“既如此，师弟得罪了。”
轻笑一声，梁烟波拉开拳架，左脚一震，脚下斩刀台青冈石数十道裂纹乍现。刚猛的真气凝如刀锋，聚于拳尖，随着梁烟波箭矢般的速度爆发，迎面朝孙厌生轰去。
只听全掌相击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有惨叫一声传荡而开。梁烟波身如鹄落，直接摔出去数丈距离，倒在斩刀台边缘。
四周近百道身影先后拥了出来，皆是大旗堂弟兄。余年庆和几人一道跃上斩刀台，赶忙将梁烟波搀扶坐起。而其余人等均面露杀意，气势汹汹将孙厌生围困起来，有人高喝一声，“好你个孙厌生，竟敢戏弄堂主。给我剁了他……”众流寇刀兵尽显，要将孙厌生围杀，替堂主解气报仇。
孙厌生连忙后退，不停地罢手。焦急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有心的。小师弟，你快喝止他们。不然一失手，我将他们全都打死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