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未在局中
荒芜土地上，半百年纪的男子抱着一具尸体又哭又笑，花白头发散开，披散两肩，随着身体震颤，一抖一抖的。
此人姜云见过，上次在面摊吃面时，好为人师的老先生，满口长生无用，做人应脚踏实地。
此时再见，却在这般场合。
拥有命数的世界，很难用巧合来形容。
姜云向郑丰肚子处递去刀光，刀尖挑伤口处黝黑泥鳅，微微偏转，瞬间斩做两半。
“捕捉到新命格【孽（蓝）（残），命之末，运之根，生之背！】可选择分解或选择保留，获得运数十二柱三两。”
“嗯？”
“运气不错。”
【孽】和【污】看起来都不像是什么正经命格，不过都是蓝色的，所以直接随手补满了。
随后她视线突兀拔高，看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储蓄着足有游泳池大小的池子，旁处用金银做边，勾画山川海流，生灵百态，而池内足有半池深黑色淤泥状的物质在不停滚沸，撑起气泡，随后绽破……
姜云眼角抽动。
这个世界，好像越来越恶心了。
孽的能力并未感觉到什么奇异，姜云只得暂时将之放在一边，
抽刀归鞘，低垂脑袋，在口袋中搜到了一些丹药，随后扔在了地上，“我只有这些了，将就着用用，或许能吊着一条命，找个大夫救你。”
随后提起已经逐渐融成两团，被黑光包裹严实的水神运数，举目远挑，向着逃走的方向，准备去追。
“都是我干的。”
姜云不解，“什么是你干的？”
“斗牛城强者我大多数都叫得上名号，最近活跃又称不上姓名，而且你头上的标志确实醒目……”
这人磨磨唧唧的，说话半天说不到重点上，浪费时间，姜云回望着运数逃去的方向，打算走了。
“追不上的，它应有着指引，现在时间，应是已经被人收起保管了。”
“嗯？”
“抓紧离开斗牛城吧，大监正在此落子，倾覆与否，只在鼓掌之间，快些离开，也能全了一条性命。”
“你如何知道的？”
郑丰笑着，披头散发，将衣袍撩开，破烂的肚子向外渗着血，指着已经消失的“孽”苦笑道：“因为我就是落下的棋子之一。”
“监天司，监查天下运数，窥探天下命理，我郑丰何德何能，值得监天司注意，教授知识，倾力相助，以助我颠倒神庙。”
“我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在乎，哪怕会死，我也应承下来，让那种恶心东西寄居体内，只求颠覆水神庙百年气运。”
他说话一如既往的墨迹。
说没重点也有，说有重点，也就那样吧。
“如今水神死了，锦年，锦年也回来了，我现在承你之恩，总也不能看你陷入斗牛城的漩涡……”
“哦。”
姜云松散转头，她有趋吉避凶，吉运不可强求，凶运也可一信，斗牛城对于她来说未必多么凶险。
“追不上了，找不到了，那是大监正的手段，他寻到我，只是让我将东西打入水神体内，去夺了水神庙百年运数……”
“我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我只想要水神死，无论什么手段。”
郑丰絮叨了一会，见姜云走远，连忙喝住，“邪祟横行都罪魁祸首是我，你不打算杀了我吗？”
“唔……”
郑丰见身前少女顿步，夜行衣在夜风下拓出窈窕身姿，虽不见面容，但是他却仿佛看到，姿容秀丽的少女眉尖轻蹙。
随后便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
“我杀人又不是为了惩恶扬善，私刑从无正确可言，我和你相差无几，只是我不喜对良善人下手，便选了一些坏事做的多的，看不顺眼的家伙。”
“我多数时间是凭喜好做事，现在我的喜好告诉我，懒得杀你。”
“既然你说承我恩情？想报恩不如换个方式。”
“你总是吹嘘你很有钱？去城南破庙那里，有一群乞丐，给他们找些活计，虽有些残疾，让他们好好过活。”
姜云说完，转身便走，追不追得到总要追了才知道。
郑丰坐在地上，茫茫焦土，血腥味刺激鼻腔，落下的血水凝成冰碴，他愣神了一会，天边再现火光，突然呵呵笑了，疯狂的在地上拾起伤药，拼了命的往嘴里炫，混杂着一口咽下。
“锦年啊，锦年，我带你回家。”
他跪在地上，一点点的折转身形，用手将郑锦年的两只手从肩膀上越过，交错在胸前再用手握住，一点一点的向家的方向挪去。
“锦年，我们回家了。”
……
姜云奔走，却寻不到水神逃窜后的半点身影，它仿佛在城中瞬间的蒸发。
正像郑丰说的那样，离去的水神有人接应，整个斗牛城仿佛一个巨大的棋盘，无数棋子落下交织，想要促成某种目的，阴暗涌动之下，却无人可以知晓。
只是，
姜云只在棋盘上，并未在局中。
她即未入局，执棋者在算计什么便和她毫无关系。
为了气运，香火，甚至可能是为了命格。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没有什么好算计的地方。
立于亭楼，凭栏远望，夜中城池静谧，只有盏盏红灯笼，在夜中飘摇。
算了，不找了，回家，明天去找几本药典，随便背背，然后弄死方云，夺了蟾玺差不多就能离开了。
算上水神提供的运数，现在她共有运数，十祭八鼎六十二柱。
乍一看，水神提供的运数是海量的，其实不然，细算下来，水神提供的运数太少了，少得令姜云算完之后直摇头。
一间乞丐庙的十几个乞丐祈求了几十年的破落神像都有几十柱的运数，而被整个斗牛城所信奉百年的神灵却只有区区十祭的气运，太少了啊，至少要再加两个零才对。
猛地摇摇头，甩掉一夜暴富心愿，将三祭气运融到殃水中，【殃水】字样缓缓消散，再逐渐凝实。
澎湃力量在身子中涌起，漫步全身，似推动魂灵攀至高天，高天的赞歌方奏响，魂灵似遭涤荡，充盈之力于高天垂落，随后便戛然而至，姜云仿若触碰到了某个模糊的界限，用来推行她攀行得力量却徒然消失，最终缓缓归于平静。
【殃水】同样趋于稳定，字体凝练。
【殃水】加八！
加八并不足以踏入十一境。
而踏入十一境即殃水加九所需要的气运是……
九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