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魔
孩童稚气无邪的面容陡然扭曲。
喉咙中窜出极度违和的粗犷嗓音，宛如雷鸣，震得四周火焰摇曳不停：
“你在质疑本座？”
熊四浑身杂乱毛发陡然一震，忙匍匐在地面：
“属下不敢，请吾王点拨。”
孩童白他一眼，解释道：
“那帮道人来自山外，宗门已被人夺走，流离失所，不得已逃在此处。”
“来碎星山后，这伙人寻了个山头，重建道观，多年来凭借道术帮着周边村寨，斩妖除魔，也杀了不少精怪鬼魅。”
孩童语气逐渐轻蔑。
“哪些未成气候的瘴妖怨鬼，何足挂齿？岂不知有朝一日，面对真正的妖魔时，他们也不过是桌上的佳肴罢了。”
“那帮匹夫却不自知，满以为自己道术了得，妖魔束手。”
“我让他们得知狐族珍宝和灵脉的存在，他们岂忍得住光复宗门的诱惑？”
熊四恍然道：“吾王只当他们是破阵的工具，待借他们法术破阵之后，便随手灭了？”
孩童轻轻颔首，嘴角勾起，笑容渗人。
“倒也未必。”
“或者略施小计，引他们与狐族斗法，那也很是好玩。”
石坚强本来是最适合的破阵人选。
一人召雷，还与狐族有仇。
可惜死了。
无所谓，老天又给它带来了另一伙道人。
“熊四，听好。”
“接下来，你只需如此行事，大事可成……”
轰隆——
地宫猛然震动了一下！
几座巨大石龛被掀翻在地，龛中碳火滚了一地。
“地震？”
熊四震惊。
它在碎星山修行几百年，从未遇过地震啊。
孩童也沉默不语。
稍稍思忖，低头看向灵脉图。
随即昂首，暴然大笑！
“哈哈哈哈！”
“好一群道人！”
熊四见孩童查看灵脉图，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
“莫不是道人自行将狐族大阵破了，那阵依灵脉而设，所以灵脉震撼，引发地震？”
“聪明！”
孩童胖乎乎的手，指着灵脉图上脉络这复杂之处。
“你瞧，此处灵光暗淡，恐怕道民这一击不止破碎了大阵，还损伤了一部分灵脉。”
“狐镇本就建立在灵脉之上，地震之后，一定是一片狼藉！”
“而道民结下雷阵，发出如此威力惊人一击，真炁必然损耗巨大，加上要与狐族残余厮杀，若无十天半月，岂能恢复元气？”
“妙妙妙，结雷阵颇费时间，也不知这群废物，是如何不借我掩护就得手的？”
熊四双眼圆睁，毛发炸起。
他不需要大王解释，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兴奋道：
“天佑吾王！”
“三千里碎星山，以后是我族的乐园了！”
孩童张开双臂，凌空悬浮。
他双目洞开，血光如柱，滔滔而出！
三千里碎星山，只是起点。
魔神一般的声音从地宫内传出。
“全体集结，随我铁背王，踏平狐族！”
……
……
地宫几里处。
某座幽深洞穴内，残肢断骸狼藉。
一只熊头人身的大魔，踞于顽石之上，从身前残肢中抓起一条尚带着破碎衣袖的人手。
血溅齿间，饕餮而食。
赤肉白骨，交织成一副惨烈至极的《地狱绘卷》！
毫无征兆的。
血污唇齿的开合动作猝然而止。
大魔将残骸扔下，鼻尖微微颤动，仿佛嗅到了一丝异味。
它桀桀怪笑一声，丢掉手中的残骸。
发出含混不清的人语：
“人……有？好藏。”
说罢，蒲扇般的巨掌撑开，竟朝着一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岩石，铺天盖地般掌压而下。
巨掌压空，尘土卷扬！
一矮胖人影现身一旁，却是一名身穿水火袍服的中年道人。
那道人面上惊怖一闪即逝，旋即身形急转，就地一滚，又与大魔拉开了一些距离。
未及站定，双手已迅速穿梭交错，须臾间结成一个坤土印！
大喝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敕令！遁！”
道人脚边泥土骤然升腾，手掌般裹住他身体，向下缩去，不待大魔走近，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魔见了，桀桀怪笑，又吐人言。
“不……好…藏！”
说罢它咧开森森巨口，腹部乍胀乍缩，朝着道人消失之处，猛吸了一口气。
呼！
看似已恢复正常的地面猝然崩裂，紧接着，竟将那身着水火袍服的道人‘吐’了出来。
那道人只觉一股诡异力量裹挟身躯，竟离地飞起，径直奔着熊怪的巨口而去。
眼见要成为大魔的喉中之鬼。
道士依旧临危不乱。
将手一翻，已多了一把精钢长剑，接着以疾雷不及掩耳之速，噗呲穿上一叠符纸。
身姿矫健，显是斩妖除魔的老手！
刹那间，血污的唇齿已近道人袍服。
顷刻，符纸燃烧。
火焰缭绕剑身之上。
长剑化做一道火虹，疾雷般刺中大魔左眼！
但不能前进分毫。
大魔巨爪轻轻一挥，长剑立刻崩成碎片，符纸在空中无助的燃烧，化作数抹流光。
道人惊恐的大叫，但下一刻，又一只巨爪从他身体间划过，那凄厉的惨叫便戛然而止。
一堆尸块，被吸入大魔腹中。
“桀桀…蠢……士道。”
含有先天真炁的躯壳仿佛格外合胃口，大魔开始闭着双眼，细细咀嚼起来。
突兀。
一阵怪异的声音从洞口传入，宛如残旧古笛被棉絮封堵，让人听着有种说不出的憋屈。
‘呼一……呼二灰……’
大魔凶残暴戾的眼眸里，破天荒地闪过一丝悸色。
下一刻，大魔停止进食，从巨石上一跃而下，向着洞口疾速奔突！
双足踏处，大地轻颤，裂痕如蛛网般从它的脚下蔓延开来。
洞口不远，大魔很快奔至。
魔影绰绰。
十几条和它身形、外貌都极为相似的大魔，正矗立在洞穴外。
为首的大魔，身形如山岳般巍峨，坚实的脊背之上，负着一顶竹木制成的小轿子。
一见轿上之人，洞内大魔浑身战栗，立时五体投地的趴伏在地面上。
熊吻咧开，露出森森白齿。
它再次吐出含混不清的话语：
“王大…好……！”
让大魔害怕的东西，看起来很小巧。
若与大魔放在一处，恐怕还不及其手掌来得大些。
穿着肚兜。
系着小辫。
正是地宫内的孩童——铁背王。
大魔打完招呼，忽地想起什么，腹部乍吸乍放，从血淋淋的唇齿间吐出一件物事——
一件被撕成褴褛的道袍。
它拍拍皮球般的腹部，桀桀怪笑，表情得意：
“王大……道人…有…我吃……”
铁背王目光微凝，盯了那袍子几息，随即挥挥胖乎乎的小手：
“破狐族大阵，还遣眼线监视我族……”
“如此看来，此事还真是上清宗所为。”
“这群匹夫，竟小视我族。”
“熊二十二，你加入后，我族便集结完毕了。”
“便随本王一起，将那批道民连同千璃氏族，一并碾碎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