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爱恨封魔
我爸妈失踪了三十年,
那天妈回来了,我喜极而泣!
带她去三清观还愿的时候,哑巴道士悄悄给我张纸条:【小心你妈】
01
我虽然有些不爽,但是也没和他计较,
因为这哑巴道士瘸腿、烂脸的还有些疯癫。
愿望达成一半,
我觉得这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对自己尝遍苦难的补偿。
唯一遗憾的是我爸,
这是我无法抚平的疤痕!
02
父亲失踪的地方,
我只知道在西南边境的翡翠矿山,因为暴雨过后的山体滑坡,消失在泥石流中。
我妈告诉我,她也被冲走了,好运捡回一条命,
这三十年来她一直流落国外,
还好有缅民救了她,
几经波折,其间痛苦!
让她不愿再提及。
好在经过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
回来这一年多的时间,妈妈对我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与此同时,
她也在执着的寻找父亲的消息。
报警、报纸、电视、互联网登寻人,甚至又去了一趟边境。
多方寻求无果,
只能寄希望于神佛的指引。
或者说是神棍!
尤其是那些昧着良心赚钱的神棍!
譬如今天这位张半仙,
他焚香沐浴,掐着指头算了半天,根据我的生辰八字,又将我的坎坷人生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差点儿就信以为真!
岂料他接下来的话,瞬间就让我火冒三丈:
“但是你父亲的生辰八字与你相冲,所以即便是还活着,他也很难回来跟你们团圆!”
我妈眼带泪花,
急忙问他破解之法:
“大仙慈悲,能不能算算我男人在哪个方位?”
那神棍摇头晃脑的嘀咕着:
“你儿子是天煞孤星,注定孤苦一生,上半生克父克母,下半生克妻克子!人不是寻不到,而是他不敢回来,只有自散家财,才有一线生机!”
他闭着眼睛,嘴里又开始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突然,
他睁眼将身前的一副乌龟壳递给我,说血脉至亲即便千里之外也有感应,让我摇一下!
我草你妈!
居然当着我的面咒我!
我一把抢过乌龟壳,狠狠地砸在他的脑门儿上!
“克全家?你怎么没算到老子还克你啊!”
03
我妈连忙惊呼出声:
“儿啊,你干什么啊你!冲撞了大仙可使不得!”
我心口一阵的刺痛,从小到大听了不少我克父克母的混账话,早就是我心头的一根刺了!
多少个日夜都在扎着心,流着泪!
甚至有时候也会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父母才会命运多舛!
我妈都回来了!
你丫的还在嘴臭!
我妈给你三十万,你给我说这个?
还让老子散尽家财?
我怒从心头起!
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锤死他!
捏紧了拳头,一把薅住戴墨镜的脑袋瓜,挥着拳头一顿猛砸!
张半仙可能生平第一次,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砸倒在地之后才传出杀猪般的呼救声。
我妈惊慌的拽着我的胳膊:
“儿啊,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眼看张半仙趴在地上,嘴里哼哼唧唧的狼狈样,
我这才站起来,一脚踹飞乌龟壳,用他的衣服擦了擦手背,这才消了心头的火气!
我妈忙不迭的扶起张半仙,嘴里不停地道歉。
这神棍不但不认错,居然哀嚎连连的指着我喊道:
“你完了!我要去告你!你他妈的就等着坐牢吧!”
我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蹲下身子扶正他的墨镜。
“你不是大仙吗?进门就要我三十万!怎么没算到今天你要挨揍?”
然后把我妈拉起来,
又踢了他一脚:
“告我?臭神棍!一看你就不懂法,你猜三十万的诈骗金额,够你坐多少年的牢?”
“老子加钱让你住鸡歼房,你信不信?”
听到这话,
张半仙也不哼哼唧唧了,顾不得眼镜掉在地上,一脸惊慌的抓着我的裤腿求饶。
“别!别啊!我错了还不成吗?我,我还钱,我还你钱!”
听到支付宝到账的声音,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拉着我妈出了神棍的家门。
“都看出来是天煞孤星了,我给他算的哪门子命啊!”
张半仙忙不迭的关了门。
04
坐进车里面,
回头看着我妈惊慌失措的模样,
我也泄了心头的戾气。
“妈,您能回到我身边,我已经很知足了。要找到爸爸,靠这些神棍是不行的。”
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也纠结起来,到底要不要继续这样哄着她。
这一年,我妈走乡窜镇,专找神棍,寄希望遇到大仙能够给她启示。
这些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些大忽悠!
再大的忽悠?
能大的过我?
不是说我与父亲八字不合,
就是说有缘自会再相逢,
甚至还有批言我爸抛妻弃子,在国外潇洒快活。
一个个神神叨叨,
装模作样的就是为了骗钱。
而我妈呢,
是越听越信,越信越找!
终于是找到了这个号称张半仙的神棍,死活要用三十万去寻个明白。
我都气懵了,
给她的钱是让她享受生活的,不是拿来打水漂的,可是根本就劝不住,一意孤行我也只能认了,只要她能开心就好。
偏偏这个死神棍,居然还敢咒我?
还出了个损招儿,让我把所有名下资产交给我妈,让她再搬出去住,远离天煞孤星。
说过一些时日,我爸自然就会回来了。
我自然是不信的,
偏偏我妈还听进去了。
“儿啊,你还能信不过妈妈吗?”
看我妈面容憔悴的模样,我心里也是备受折磨。
心烦意乱的时候,
又想起了哑巴道士的字条,
【小心你妈】
我手里攥着字条,莫名的觉得后背有些发凉,难不成我妈回来是图我的钱?
回头看着她眼角的泪水,
我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脑子里都是什么混账想法!
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又怎么可能害自己呢?
05
越想心越烦,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找哑巴道士聊聊天。
虽然他疯疯癫癫的有些吓人,
但是自己却不怕。
况且我妈要找神棍求心安,我找谁不是找?
三清观的道士,
这名头,不比那些野路子的半仙儿强啊?
不过得事先通个气,千万别出什么乱子!
天不见亮,
我就去了玉山顶的三清观,车开到山脚停下,看着山上云雾缭绕,我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却更烦躁了。
顺着石阶一路跑上去,脑子和脚步声一样乱糟糟的。
当我看到三清观的大门,
哑巴道士就站在了门口,一动不动的好像是个木头桩子一样。
他见我进门,眼中也有了神采,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嘴里啊啊~的打着招呼。
一张烂脸皱巴巴的挤在一起,看着很吓人。
我自然不怯。
十年前我创业失败,跳河自杀的时候,就是他把我救起来的。
很难想象,
一个干瘦瘸腿的残疾人,要多大的勇气才会下河救一个陌生人。
给他钱,他也不要,
阿巴阿巴的说着胡话,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
我通过朋友的介绍,
让他进了这三清观,做了个吃喝不愁的看门道士。
06
我把来意和哑巴道士说了。
“先跟你说好啊,你就指着好的说,把她忽悠开心了就行。”
哑巴道士摆着胸脯,啊啊的手里比划了半天,落到纸上就四个歪歪扭扭的字:【带她过来】
我又强调了一遍:
“你这样的形象可没说服力啊,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不但故事要编好,还得有那个韵味!你千万别掉以轻心啊,免得她不信,又要到处去找人!”
哑巴道士又比划了一阵,
然后进了侧厢房,
一会儿,他换了一身深蓝色的道袍出来,不是那种新袍子,布已经有些掉色了,又把乱蓬蓬的头发打理了一下,发髻扎好之后,脚踏千层底布鞋走了出来。
他的衣领拉的很高,眼睛微微眯着又在我面前转了两圈,虽然看着一摇一晃的,不太协调。
但是这种体态,正好有点儿请神的那种韵味。
再加上他那张皱巴巴的脸,
谁要敢说他不是正经的神棍!
我是第一个不服!
“绝了啊!”
“哑巴!待会儿就看你表演了!”
07
我妈被我拉着上了三清观,她还一脸的疑惑说,不是来还过愿了吗?
当我把哑巴道士叫出来的时候,
她还盯着看了半响,又邹着眉头看我。
我连忙笑着介绍:
“妈!这三清观的道士,比其他半仙都灵,他们才是真的有本事!”
哑巴道士没有出声,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
见她还是面色狐疑,我连忙又补充说:“而且还不花钱!”
我妈这才点头算是认可。
“大师,我向请您帮我找个人,西南方向始终的,看能不能寻到?”
哑巴道士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吓得我妈差点儿起身就跑。
见他手里面比比划划的半天,嘴里啊啊~的叫唤着,然后又闭着眼睛掐着手指,我妈这才坐回去。
她看着哑巴道士提笔写字,连忙起身站到侧边,嘴里跟着念了出来:
【我已沟通上仙,上仙念你一片赤诚,愿意助你寻人,先报寻着何人,是何关系以及生辰八字。】
我妈面露喜色,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签纸,递了过去。
“有!有!我天天待在身上,还请大师帮我求求上仙,一定要找到他!”
哑巴道士接着写出:【你写一个自己与那人相关的字】
我妈捏着手指思索,又落笔写下【望】
“大师,我希望他还活着,您看这个字可以吗?”
哑巴道士点头接过纸,又退后几步闭上眼睛摇摇晃晃的转着圈,嘴里阿巴阿巴的念叨,看得我妈面色发白,直到他睁眼停了下来。
她连忙问到:
“怎么样?还活着吗?”
哑巴道士皱眉看了她一眼,又回到桌前沉默片刻写出:
【上仙有言】
【此字为‘望’,观其形,上为‘亡’,下为‘月’。‘亡’者,逝去也,象征着生命的终结;‘月’者,阴晴圆缺,变化无常,恰如人生之起伏。】
【这‘亡’字在上,如同沉重的阴影,笼罩在‘月’字之前,使得那本该明亮的月光变得黯淡无光,失去了希望的光芒。】
【所寻之人,凶多吉少!】
我妈瞬间就崩溃了,嘴里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没死!我看到的!我看到的!”
“你胡说!你胡说!他没死!!”
我瞬间就急眼了,
这家伙!
我是请你帮我安抚情绪的,不是要你把我妈逼疯啊!
刚要说话,
哑巴道士又瞪了我一眼,眼神非常的犀利,和往日的疯癫状完全不同,他又阿巴阿巴的喊着,让我妈看他接下来写的字:
【‘王’在‘亡’之下,如同坚韧的基石,这‘王’字,由三横一竖构成,三横可视为‘三人’,一竖代表‘一条心’。也可称之为一线生机!】
【虽是凶多吉少,但有一线生机!】
我妈一把抢过桌上的纸,嘴里念叨着:“对!对!还活着!他还活着!”
看着哑巴道士不屑地目光,和老神在在的模样,我的心里乐开了花!
这演技和水平,
那是比张半仙之流,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想不到这家伙还有影帝的潜力!
我妈回过神来,连忙问到:“大师,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哑巴道士阿巴阿巴的又比划起来,落到纸上就四个字:【时候不到】
我连忙扶住我妈,安慰起来:
“大师的意思是我爸还活着,但是要回来还需要耐心的等待。”
……
08
送我妈去三清观用斋饭后,
我把哑巴拉到一边:
“你就不能直接点,就说人还活着就行了?非要弄个悬念,差点儿没把我妈给急死。”
“好在你机灵,装的真像!牛逼!”
哑巴得意的撅着嘴,
又给我阿巴阿巴的比划起来,接触多了我也能猜出来他要表达的意思。
你是说不这样她不会相信?
也对!
又看他比划半天,
“我说,你就不能往好的想?我妈怎么可能害我!”
我看他犀利的眼神,似乎不是疯癫的状态,心里面突然直突突,莫名的感觉后背发凉。
“我妈不是鬼吧?”
哑巴道士摇摇头,
“呼~”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撞邪了呢!”
“行了,你装神棍还没个够啊!咋咋呼呼的你演技还真是没的说!”
他又有些着急的比划,
“对对对!我爸没死!你去给我妈说吧!哑巴,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年前警局出示的尸检报告,滑坡矿场挖出的遗骸DNA比对确认,就是我父亲。”
“虽然只剩下几节腿骨,但那也是我爸!”
哑巴眼神柔软下来,摸着我的脑袋阿巴阿巴的比划,
“好!一会儿你陪我去。”
09
把我妈送回家之后,
我又带着哑巴,开车去到城郊的一处公墓,哑巴远远的站在一边,没有跟过来。
我放下手中的白菊花之后,用白手帕擦了一遍墓碑上的灰尘,然后才坐在地上。
“爸,妈回来一年多时间了,她很想你,还在到处找你!”
“你别怪我不带她来见你,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若是真的知道你死了,她会疯掉的!我好不容易才盼到妈妈回来!人总是要有希望,才可以活下去的!”
“痛苦的事情,儿子自己担着就够了,您说呢?”
我又向墓碑上放了一大碗白酒,自己盛满半碗,咕嘟咕嘟的干了。
“爸,爸…儿子长大了,有钱了!……好……和你…喝一次酒啊”
哑巴看不下去了,
把我迷迷糊糊的拽走了。
10
我妈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时不时就要我带她再去三清观,说让上仙再帮忙测一测,我爸走到哪个位置了?
这事儿闹的!
我爸走到哪儿去了?
我能不知道吗?
搞得我都快要神经质了,昨晚喝多了在家里迷迷糊糊的,还做噩梦!
梦到我爸回来了,把我妈杀了!
我当时就酒醒了!
都说梦里面的事情,和现实是反的,我爸杀我妈?
怎么可能?
我爸都变成灰了!
长期的精神疲惫,让我早早的离开了公司,
下午就躺在家里面歇息,
晚上吃了一斗碗的烫豌豆尖滑肉,妈妈喜欢在汤里面加些胡椒粉,这个味道唤醒了儿时的记忆,很温暖所以我睡得很安心。
迷迷糊糊的又开始做梦了,
梦到我妈在哭,
她很伤心,
她哽咽的说着话,声音很小很小,我拼尽全力也听不清楚,只能隐约听到:“不……我……忍心……手……”
11
不能再这样熬了,
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
除了必要的陪伴,
我得将尽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中,
赚到更多的钱,
我妈才不会跟着自己吃苦!
找了个朋友帮忙看着我妈,他们是做康老机构的,全市各个小区都有社区疗养站。
那里的中老年人也多,人不能太孤单,需要有自己的社交圈子,才能分散注意力,才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隔了几天,
那朋友给我发消息:
【李总,您在市里面还有亲戚吗?】
我放下手中的碗,滑肉还在冒着腾腾的热气。
这是我妈给我做的宵夜。
我以为他是想让我妈多走动亲戚,这样精神状态会更好一些,快速在微信上回复:
【这些天多谢王总的帮助了,您的建议很好,可惜我父母在洪口市都没有亲戚,我老家是蜀省的,我记得您老家是庆市的,和我们挨得挺近。】
【呵呵,是啊,李总您太客气了,我是听下面的人说,今天看到您母亲在沁阳小区做饭,还以为是走亲戚串门儿呢!】
【不会吧?会不会是看错了啊?沁阳小区很偏啊!】
【应该不会,我有他们拍的视频,要不您确认一下?】
【麻烦发一下。】
我点开王总发来的视频,视频里面有很吵杂的汽车鸣笛声。
闹哄哄的感觉周围有个菜市场。
放大之后,
我妈眉头紧皱的样子清晰可见,就是离得太远听不清楚声音。
照片里面的那个男生,年龄大概二十七八岁,脸型和我妈有些相像,神情十分愤怒,嘴里不断在说着什么,后面又走出来一个男人大概六十岁左右,也是神情激愤。
妈的!
他们敢欺负我妈!
不对!
难道真是在洪口市的亲戚?
如果是亲戚为什么不给我说?
她是瞒着我什么?
想到她回来说我爸失踪的细节,都是模模糊糊,
还有在三清观她当时喊的那句话,他没死!我看到的!
我爸没死!我妈看到的!
可是我爸的墓地明明就在郊区啊!
我心脏咚咚直跳。
甚至生出了想要去郊区,把墓碑挖开检查的念头。
强忍下来之后,
又想去当面问她,
看她背对自己正看着电视剧,丝毫不像受了委屈的模样,我的心里又犹豫起来。
……
12
我回到卧室,
翻出锁起来的尸检报告,
这东西拖关系花不少钱才留下来,里面有几张照片,一张矿山的,一张碎骨嵌在泥巴里面的,还有一张明晃晃摆在玻璃台面上的,其他的都是一些鉴定报告和数据对比。
纸张已经有些发黄,好些打印字的墨迹不太清晰。
我皱着眉头:
“要不要把这个给妈看?”
“你愣着干什么?”
走神了,
我没有发现她走到了自己身边,下意识的把尸检报告贴着裤腿:
“没,没什么。就公司财务报表,数据有些出入,我正核对呢。”
我妈急切的问道:
“是出了什么事吗?”
“你现在企业做这么大,实在是太累了,该休息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我一愣,心砰砰直跳,她刚才那神色中的慌乱,绝不是因为关心我身体,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一点还是有判断的。
“滑肉都要冷了,冷了就不好吃了啊。”
我深吸一口气。
“好的,我吃完自己洗碗,妈你早些休息吧。”
等她走后我回到餐桌,
我快速的拿出手机,翻出哑巴的微信,
【哑巴,你休息了吗?你帮我看看这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哑巴几乎是秒回。
【发过来。】
我也没再客套,把视频给他转发过去。
焦急的等待了十来分钟,看着碗里的热气消散,刚想要动筷子。
微信里就传来一段文字:
第一个男人
【我不忍心。】
【不忍心?他是你儿子,难道我就不是?】
【妈!你不想我们被警察抓吧!】
第二个男人
【臭娘们儿,你搞清楚!是你亲手埋了他的老子,还在这里装什么装?要是我把视频交给警方,你想清楚后果!】
【不要!再给我几天时间。】
【草!贱骨头!你他妈的都拖了一年了,还等?真他妈恶心,狗屁的骨肉情深!】
【我,我回去就下药,你再等几天,几天就好。】
看完了我筷子都捏不住,就像过电一样浑身发麻!
颤抖着手指,给哑巴发了个消息:
【哑巴,你他妈的确定没有看错?】
其实这句话算是白问,
别看哑巴全身破破烂烂,但是那双眼睛贼好使,
在洪口市这十年时间,没少帮自己看人家说话,要不然公司也不可能做得这么顺风顺水。
【确定!】
【你吃了她做的东西?】
两句话的回复很快!
我瘫软在椅子上,
给他回了消息:【差一点儿】
这时候我的双腿还止不住的发颤。
这是怎么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谁?
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逼我妈来害我?
我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盼着、求着、渴望着的妈妈,原来从回家就一直盘算着把自己杀死?
我,
我不信!
对!
检测一下!
带着滑肉汤去检测一下!
13
在公司的实验室中,
我连夜叫了几个内部的专家赶过来,
反复检查!
焦急的等待了有两个多小时之后,
杨老拿着一张纸递到我的面前,
“李总啊,就这么小的检测实验,居然需要出动我们三个老家伙?什么项目让你这么上心啊?”
我看着他们还穿着睡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付过去,又让司机把他们一一送走。
三张同样的检测报告,
清清楚楚的写着:样品中NaF含量15克。
15克?
NaF也就是氟化钠,这个剂量超过了杀死成年人的三倍!
我的脑袋里面一团乱麻,
手忙脚乱的又带着滑肉赶回去!
我要问清楚!
进门之后,
打开了所有的灯!
直接冲进了卧室,满脸不可置信的吼道:
“妈!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是你儿子啊!”
她放下手机的神情很慌乱,快步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儿啊,你怎么了啊?”
“你是不是又做噩梦啊!”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真的是我妈吗?爸爸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他真的是你亲手埋的吗?”
她开始拉扯我,听到这话眼神惊恐的后退,嘴里喊着:
“不可能!不!你,你不可能知道!谁告诉你的?”
“儿啊,别听这些胡说八道的,妈,妈妈怎么可能……”
这时候,我是真的快要崩溃了!
“报警!我要报警!”
住所是联排的别墅,
深更半夜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我自己的声音在疯狂回响,
我看她的眼神移向我的身后,
心里顿时毛骨悚然!
我感觉身后有人靠近过来,
刚想要转身回头。
突然后劲剧痛,顿时身体瘫软倒下,
昏迷前我看到了视频中的那个男人,那个年轻的男人把我妈拽了出去。
而我的身体正被人在地板上拖动,脸蹭在木地板上没有丝毫感觉,失去意识之前,我被塞进了一辆面包车的后备箱。
14
再醒过来,
已经在荒废的码头,
头很晕,海风灌进衣服里很凉。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海面,远处海岛上转动的塔灯,在我睁眼的时候恰好熄灯。
我的手被反绑着,远处有个男人正在沙滩上挖坑,他穿着从我身上拔下来的黑色风衣。
“我,我妈呢?”
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眼前出现一双褐色的大头皮鞋,“草!还特妈~你妈你妈的!”
“那是我妈!”
那个男人用鞋底踩着我的脑袋,俯身下来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愤恨和不屑。
我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鞋底,脸被地面粗糙的泥沙刮得生疼,
男人似乎很得意,很享受看到我痛苦的样子,嚣张的大笑出声:
“也对!那也是你妈!所以你的财产贡献出来孝敬你妈,很合理对不对!”
我吐出嘴里的泥沙,“你,你到底是谁!”
他捏着我得下巴,狠厉的靠近我的脸,“我他妈还能是谁?我当然是你的弟弟啊!没听见老子怎么喊她吗?”
说着又朝我脸上吐了口唾沫,
“草!看着你就恶心!”
这时候,
我又想到了哑巴!
想到了哑巴写给自己的字条!
还真是好言劝不了短命的鬼啊!
“咳咳~”
“你出来!”
“蒋丽琴,你给我出来!”
这样蜷缩捆绑的方式,让我的胸腔一直被压着,我能感觉到脑袋里的血液膨胀,就想要被炸开一样。
我的眼角有一抹红色,混合着泪水让世界变得朦胧起来。
一个身影踌躇着靠近,
但我知道这是谁!
……
15
“为什么……”
“为什么要怎么对我!”
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那男人用脚把我掀翻,这才仰面朝天得以呼吸得顺畅一点。
我看到她了。
她的嘴角是向下弯曲的:
“儿啊,妈妈是爱你的。这一年多的时间,你感受得到的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
“我爸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旁边那男人一脚踹在我的腰上,“你的死鬼老爸早就化成灰了!你迟早也一样!”
他倾身到我耳边,诡异的笑着说道:
“我爸给我看过录像,是她一铲一铲用土埋了那个死鬼的!”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抑制不住的心脏狂跳,胃里面不断地抽搐痉挛起来,呕吐的酸水喷了他一脸。
“操!”
“你他妈的找死!”
他抽出了匕首,刚要挥下来。
一只带着毛手套的手,把他拦了下来,
是那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不要动刀!留下痕迹就不好了!”
男人这才收回匕首,又狠狠的踹了我两脚。
我就像是一头被卖给屠宰场的猪仔,被他们用一根木杆给窜了起来,只能看到地面上湿润的砂砾,
在一个大坑前,他们停了下来。
我被解下来之后,又用脚给踢进了沙坑。
一铲一铲的泥沙渐渐地将我掩埋。
我知道,
我就要死了,就像三十年前爸爸那样死去。
16
就在泥沙遮蔽我双眼的时候,
我迷迷糊糊的听到了警笛声,还有凌乱的脚步声。
一双手扒开了我脸上的泥沙,
我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带着咸味的空气。
是哑巴!
哑巴又一次救了我!
他脸上带着伤,一瘸一拐的跳了下来,费劲的拽着我的衣领,又是一阵扒拉这才把我拉出来。
解开绳子后,又脱下大衣给我批上。
看着他皱巴巴的脸皮堆着笑。
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又阿巴阿巴的比划起来,原来在我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就从三清观跑了出来。
山上没有车,
他就一瘸一拐的沿着公路跑,跑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城郊,拦上出租车后就直奔我家,
他不是业主,保安拦着他不让他往里面闯,他又不会说话,被保安按在地上给打了一顿。
直到他掏出手机,
把我和他的对话给保安看,
人家这才放过他,
可是进了我家之后,只看到一地狼藉,乱糟糟的房间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才报了警。
“你们怎么知道我被绑到了码头?”
“阿巴巴阿巴……”
这时候一名警察走了过来,看着哑巴单薄的衣服,连忙把外套脱下给他披上,这才对我说道:
“你这个朋友真够意思!脚都磨出血了还非要跟着我们一起来,本来这种案件是不允许的带人来的,考虑到他也是涉案人员,又死活要跟着,这才带过来。”
我点点头,看着哑巴,说实话心里真的非常的感动,
“可是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那警察又拍着哑巴的肩膀表扬道:“你家不是有监控吗?他能看懂唇语!绑你的人打算在这里埋了你之后,直接出海饶水路偷渡去缅帮,策划得简直是天衣无缝!”
“他们要真是上了船,天王老子也抓不到了!”
听到这里,
我只能庆幸,他们是要将自己活埋,而不是带去沉海!
押着我妈的警察回头喊道:“刘哥该走了!他们要不要一起?”
“阿巴阿巴~”
“我想先回去换一身衣服,然后再去警局配合你们,可以吗?”
那警察略微考虑了一下,点头,“我送你们吧。”
17
坐到警车后排,
哑巴还在扒拉我的胳膊,我拍了拍他干瘦的手臂,“别动了,我没受什么伤。”
我看着开车的警察犹豫了一会儿,问道:
“警官,他们会怎么判?”
警察点燃一支烟递给我,我客气的接下,听他说道:
“抓人的事儿呢,归我们管,怎么判那是法官的事情。”
停顿了一会儿,他通过后视镜看到了我的眼睛,又说道:“这种亡命之徒,一般都不会是个案,稍微揪一揪应该能拉出不少其他案子!”
哑巴也在车里阿巴阿巴的比划,
我看明白了,
他在问我妈会怎么判!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判!
回到家换好衣服,
又去警局配合调查,
我留了哑巴许久,他才答应住在了自己家,
警察的办案效率不慢,不到两天时间,就给我发来了案件的详情。
三十年前我爸带着我妈,还有那个男人一起去了缅帮边境,那年我六岁。
那个男人叫周大富和我妈是同班同学,上学的时候就不清不楚,后来嫁给我爸,她生下我之后,周大富又找了过来,带着翡翠矿区的项目,说投资可以挣大钱!
爱屋及乌之下,我爸没有防备,也就欣然同意了。
结果过去就被抢光了投资款,还把我爸给埋了,埋人的那天晚上下暴雨。
山体滑坡把他给冲了出去,他们担心被警察抓,没敢回国。
直接偷渡去了缅帮,干起了诈骗的勾当。
去年被端了老窝之后,这才想起回家乡看看情况。
我妈回去一问,发现我不仅还活着,而且还开着医药企业赚了不少钱。
他们这才让蒋丽琴来寻我,才会有之前的恶心事发生。
看到这份简报,
我手指把掌心都扣出血了。
我简直难以置信!
到底是什么样的恶魔,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丈夫!
又会冷血到什么程度,才会残害自己的亲生骨肉!
我心底生出深深悲凉的同时,又在问自己:
我该如何面对给她?
18
再见到蒋丽琴,
她穿囚服的身影佝偻了许多,面色苍白皱纹很深,
我下意识的身体前倾想要站起来,
发现她看向自己,又慢慢坐了回去。
她的眼泪在我的心里,比鳄鱼要狠毒千百倍!
她嘴里念叨着:“儿啊”
这个让我曾经无限期盼的呼唤,现在听得直犯恶心。
我冷漠的看着她:
“闭嘴,我来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你在三清观说的他没死!你看到的!是什么意思?”
她擦了擦眼角,微微颤抖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是想要杀死他,是他!他看到我和……,他要杀了我,对!就是这样的!是他想杀妈妈,妈妈才会反抗的,才会……”
我攥紧了拳头,站起身狠狠砸在桌子上,指着她的眼睛喊道:
“住口!我不想听你们的破烂事!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觉得我爸还活着!“
我的目光越来越狠厉,见她泪水又开始溢出眼眶,长舒一口气坐下,说道:“妈,你就告诉我吧。”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一脸悔恨的看着我,“儿啊,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
我把头别到一边,
这才听她说道:
“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山体滑坡下来的时候,他们都在逃命,只有我回头看了一眼,闪电划过雨林上空的时候,我看到你爸拽着一根树枝,挂在滚落的泥石流边缘。”
我回头看向她,急切的问道:
“然后呢?”
她目光呆呆的盯着地板,“然后,然后矿区的那个齐老板想要用枪打死他!”
“然后呢!”
“他妈的!然后呢!”
我吼了出来,身后的房门被推开,一个警察进来提醒我注意情绪,不然就结束这次探监。
我浑身颤抖着坐在椅子上,房间里面咯吱作响。
蒋丽琴擦了擦嘴边的鼻涕,抬头看向我,“我阻止了他,因为不可能有人能在那种情况下活着!”
“你真是一个恶魔!”
“恶魔!”
“魔鬼!”
我歇斯底里的叫喊起来,就短短几句话,我就能够深切的感受到,感受到父亲在那一刻的绝望和无助!
警察把我从房间里面拽了出去。
哑巴在门外靠墙站着,他也浑身颤抖的看向我,
见我崩溃的模样。
他拍着我的肩膀阿巴阿巴的,神色非常激动。
警察告诉我,以后不允许再来探监!
哑巴跟在我身后,
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监狱大门。
19
我沉默的开着车返回市区,
哑巴坐在副驾驶上也是默不作声。
车里面的广播正在播放歌曲:【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
我握着方向盘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哑巴一拳砸在液晶屏幕上,屏幕花花闪了几下变黑了,哑巴用带血的手指比划着,阿巴阿巴~
他说:【去三清观吧!那里现在正好可以看到很美的夕阳!】
我说:“好!”
车里面再次沉默下来,
去到山脚下,
哑巴下车后一瘸一拐的拉着我的手,回头又摸了摸我的脑袋,
“阿巴阿巴~”
我魂不守舍的跟在他身后,
这是哑巴第一次走在我的前面,
他的背影在这一刻,和我脑子里的那个思念的人慢慢的重合!
我忍不住叫出声来:“爸!”
哑巴顿了一下,扯了扯左边拖到地面的裤脚,他没有回头,只是一瘸一拐的拽着我往山上爬。
到了山顶,
我早已是泪流满面!
我真是头蠢猪!
十年前,我就该想到的,
什么样的人才有勇气,在只有一条腿能使上力的情况下,不要命的跳下河来救我!
十年前,
我带他上山就该走在后面,
他后脖颈上的那颗黑痣,就不会藏得那么深!
他看我下山的不舍眼神!
我妈回来的时候,他写下那张纸条!
……
好多好多的都可以想到!
我就是个白痴!
三清观的广场上,
他一摇一晃的转过身,
夕阳正好映在他的那张烂脸上!
“爸!你为什么不认我!”
我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委屈和思念,冲上去一把将他抱住。
他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
皱巴巴的烂脸笑成一团,阿巴阿巴的比划起来:
“不哭!”
“爸爸一直在你身边!”
……
半年后,
周大富、周有海谋杀未遂罪名成立,并案涉及缅帮杀人、走私、诈骗、拐卖妇女等数罪并罚,执行死刑!缓期一年执行!
蒋丽琴谋杀未遂罪名成立,并案涉及缅帮杀人、走私、诈骗、拐卖妇女等数罪并罚,无期徒刑!
蒋丽琴,监禁其间自杀身亡!
监牢墙上写着一个“望”字。
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
我爸给给了我一张纸,
我打开一看:
【亡月其下王,三死一生伤】
【儿子,爸爸终于活回来了】
……
下雪了,
我带着我爸,乘着船正在前往缅帮的海上!
“李总,按照您的吩咐,缅帮的人已经安排好了,靠岸就可以开始执行!”
“钱已经打过去了,你们查收一下。”
穿着迷彩服的男人离开后,我揣好手机,走向船头那个孤独的背影,
我把他的肩膀上雪花拍落:
“爸,那个翡翠矿区齐老板,已经找到了!”
“好!”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