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赴宴
“为何不去？”
钟芳懿突然出声，厅内的两人齐齐向外看去。
宋叔见状，连忙识趣地离开。
“去了有何用呢？难道还要上赶着被人奚落一番吗？”
钟芳懿拿过他手里的帖子，心中了然。
身为妇人她也知道皇命难违，更何况是天子近臣呢？
这人不过是还在怄气，又哪敢真的不去？
既然这样，不妨主动给他个台阶下。
“我看这上面也请了我，你不去，那我一个人去。”
“不可！”
季风林语气骤然严肃起来，
“这次宫宴必定是暗流涌动，你怎可一个人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钟芳懿见他伸手要抢帖子，顿时灵光一闪，直接将帖子从领口塞进夹袄里。
“你···”
季风林看到她脸上意味不明的笑甚是气恼，却也不敢逾越半分。
瞧见他脸上涨得通红，钟芳懿心里暗笑，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憋了半天，将整张脸憋得像是个皱巴巴的苦瓜一般。
“咳咳···”
她清清嗓子，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这帖子就先放我这里，你当日若不去，我便一人去了。”
季风林还不及反应，面前的小姑娘已经一蹦一跳出了前厅，还不忘站在门口向他招招手。
他此刻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罢了，不就是一个小小宫宴，去一趟又何妨呢？
除夕当日天还没亮，随着一声嘹亮的鸡鸣，随之而来的是从京城各处传来的鞭炮声，锣鼓声，大人和孩子欢快的喧闹声。
“过年了···”
钟芳懿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睡眼惺忪地伸个懒腰，瞬间清醒了不少。
今日便是宫里的除夕宴了。
一般宴会大多是晚上，可唯独除夕宴不同。因着除夕当晚人们要与家人团聚，共度新年，是以这除夕宴设在午时，为的就是防止大臣们喝酒误事，耽搁了团圆的时辰。
钟芳懿起床坐在镜前，打算好好梳洗一番。
为了给那人撑撑场子，她今日特地选了个颜色最鲜亮的丹蔻，又仔仔细细描了眉，按着最繁复的妆容将那些膏子在脸上涂了个遍，最后画上花钿，大功告成！
穿上前些日子刚去锦月轩买的淡青色小袄，衬得妆容更加妩媚动人。
钟芳懿扯着衣摆在镜前转两圈，却总觉得还差些什么。
一刹那，她忽然想到王滔那堪比宫里娘娘的梳妆台···
对了，珠粉！
钟芳懿急忙从首饰盒子里拿出一串珠链咬断，将链上穿着的珠子捣成粉。
这东珠质地极软，不过半刻便全部成了粉末。
她拿小刷子沾了一点涂在脸上，珠粉自带的紫色光泽显得整个人容光焕发，好看极了。
“将军，夫人今日还真是如仙女一般啊！”
前厅里，宋叔指着外头，面上难掩惊艳之色。
季风林转过身，只见女子莲步轻移，款款走到近前。
季风林素日见过她不少新样式的妆容，今日却更是不同。
“怎麽样，好看吗？”
少女仰起头冲他眨眨眼，脸上的珠粉泛着莹莹光泽，
仿佛是天上的仙子踏月而来。
季风林一时看痴了去，张着嘴却忘了言语。
“自然是好看的，将军都看呆了呢！”
宋叔在一旁打趣，却被季风林一记眼刀吓得闭了嘴。
钟芳懿也偷笑，
“好看就多看两眼吧，过了今天可就看不到了哦。”
被戳穿了心思，季风林一时窘得无地自容，背起手便向外走去。
可少女似乎一点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仍然站在厅里半步都不挪动。
“帖子在我这里，你一个人可是没法去的哦！”
没办法，他只得又退回到厅里，在一众仆婢意味深长的目光中牵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马车行至宫门，季风林先一步下了车，又伸手将钟芳懿搀下去。
钟芳懿站在宫门口，一股森冷的寒气袭来，冻得她直打哆嗦。
季风林见状，将自己的披肩解下来披在她身上。
“皇宫树少，加之这门正对着北面，是要比别处冷些。”
钟芳懿摸了摸披肩上厚实的兔毛，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暖意。
“那你呢？你不冷吗？”
“不冷。”
季风林答，“习武之人，不会那么容易冷。”
从宫门到大殿的长长甬道上，钟芳懿跟在季风林后面，不经意间轻轻从背后触了下他垂在身侧的手。
分明是冷的，还说不冷。
钟芳懿在随身带着的小包里翻找着，没一会儿就摸出个圆鼓鼓的东西。
季风林在前面走着，忽地感觉手心一热，低头看去，自己手上正握着一个小小的汤婆子。
回头一看，就见身后的少女正定定看着他，似乎在期待着他的反应。
这样的眼神，着实让人招架不住。
季风林转过身的功夫，钟芳懿已经到了他的身侧。
“你怎么不说话？不暖和吗？”
“暖和。”
一时间，季风林觉得手心发烫，又把汤婆子换了一只手。
“你既然带了这东西，为何刚才不用？”
钟芳懿戏谑地看着他，面上划过一抹浅笑。
“将军好心好意，我总不能当着这麽多人的面让您难堪吧。”
季风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她捉弄了，脸上顿时燥热起来。
“你拿着吧。”
说着，他把汤婆子还给钟芳懿，嘴里挤出极生硬的两个字。
“烫手。”
钟芳懿心里暗自发笑，这人，也太容易害羞了些。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是喜欢自己的呢？
也有这个可能。可更大的可能是，他天生就是这样的性子。
这样一想，她心里不禁涌上几分失落，和前面人的距离也不知不觉拉远了些。
钟芳懿再次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走到何处了。
前面的季风林早已看不见影子，自己的周围只有行色匆匆的宫人。
她心里开始慌起来，一转身，抬眼便看到一顶明黄色的轿子从对侧宫门缓缓而来。
“何人在此挡路？可知冲撞圣上是何罪过？”
走在轿子前的大监骤然拔高音调，吓得钟芳懿脑子里轰鸣一声，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当即跪在原地不敢动弹。
“圣上明鉴，臣妇并非有意冲撞，只是不小心跟丢了将军，找不到去大殿的路，还望圣上开恩，饶恕臣妇无心之过！”
“抬起头来。”
轿中人掀开轿帘，语气沉沉。
钟芳懿抬头，正好撞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许是被这迎面而来的帝王气息震慑，又或许是因为害怕，浑身竟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面前女子似与第一次见时有所不同，又不知是哪里不同。
女子凝脂般的肌肤上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泽，犹如罩了一层薄纱一般，显得有种朦胧之美。
大概是因为惊惧，女子眼睫发颤，仿佛其中藏着什么秘密一般扑朔迷离，
竟叫肖钰一时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