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蒙昧
她面色凝重。
都被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了,她却一点也没发现还被牵着鼻子走注意力全放在这里的事态发展上。哈,君织舟,你可真是!
她被自己给气笑了。
谢释春想到君织舟刚才那状况开始担心了:“师妹,你说我们在这这么久了,宗主还有长老们发现我们不在秘境里而是被传到其他地方了吗?”
君织舟沉重摇头,“不会。”
“为、为什么?”
“因为,天道也出手干预了。”
君织舟顿了顿,“师父或许会觉察到,但她未必会插手。”
“徐霜仪是异世之魂,她不在天道名册。”
所以天道不会视而不见。除非她被送走或者消散。
“异世之魂,哈。原来如此。”
谢释春兀地冷笑:“能想这一出,借此利用天道来达成目的,还成功了,幕后之人好谋划。
那你和……?”
“不曾。
我试过,这地方像与世隔绝,我联系不上天道。”
君织舟召出春和,“就连春和,也没有反应。”
春和是天道给的特殊材料煅制,如果遇上异世之魂它会警示,但是在这里它自始自终一只隐匿在她身体里,即使召出来也毫无反应。
她猜测,定然有人在这里做了手脚,比如用了封绝大阵隔绝了天道的感应,要么用了法宝、也许是神器,断了这里和外界联系。也可能两者都有。
谢释春震惊:“竟然连天道也敢蒙蔽?天道难道就任由别人利用动手干预后被踢开?!”
君织舟面色越加凝重:“天道那里怕也被用了手段蒙混过关。”
她说着捏诀将春和放出去又转了一圈。不出所料毫无收获。
谢释春此刻也没了心情煮茶,一边收拾桌面一边询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只能等。”
“不若我去一趟。你知道破妄……”
正说着,有人找来了。脚步声匆匆,越来越靠近。
君织舟起身告辞:“车到山前必有路,师兄,你先去忙吧。我之后再来找你。”
她去找了梨花妖。
梨花妖不一样。
徐府,芳熙苑墙角边。
一棵梨花树正懒洋洋吹着风。
风带走了数片它树枝上的叶子,它不甚在意。
反正还会长出来的。
直到一股剑气横冲直撞撞进了身体里,它猛地睁开眼。果不其然。它叹气:“哎,我就知道会被找上门。
请把剑挪一挪谢谢,它的剑气快弄伤我的根了。”
君织舟无动于衷,“你知道我会找过来。”
“对啊。你那个师妹经常跟在我身后,她身上那股清灵丹的味道那么浓郁,别说是我了,你们那几个同伴估计没多久也会找过来。
那么好的东西啊,妖几百年了才碰见。你那个师妹不要钱地用,哎~”
“你是……清醒着的?”
君织舟不确定问。
“昂。一半一半吧。”
梨花妖抖了抖树身,地面已经厚厚一层的树叶层又被铺上了新一层落叶。
它的习惯了。
看着自己的杰作它满意地摆了摆枝丫,然后继续说:“那俩妖鬼你知道,这地方原本是他俩的鬼域,他们在养着那个货不对板的家伙的灵体等着她肚子里的胎体成熟了好借机投生。
妖鬼一向没那么多讲究。只要是个胎管他什么状态,他们总有自己的办法达成目的。
可怜了徐霜仪,我废了不少妖力来着,原本是让她摆脱困局没想到——”
“先等一等,你刚才说的上一句是什么意思?”
“嗐,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子。
你们对话内容我都听见了,原来那家伙是异世来的,难怪那俩妖鬼对她的态度不一样,这里都成死城了还把人魂体圈养着。
异世魂啊,多稀奇。
可这和它们投生有什么关——”
“嘶~
别,别动手,我没坏心思的,”
剑气入体,梨花妖觉得它躯干要被从内里击穿了,急忙讨饶,树叶沙沙响不停,
“你放心,不用担心会泄露的,我如今也是个半妖半鬼,这里一散我也直接是跟着没了的。
你们人类不都说死人最会保守秘密。”
梨花妖说着又叹气:
“哎,我当初要没那么贪心多好,以为徐书业是个聪明的,结果那个天杀的被人几句一激直接一命呜呼,我倒是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连报复也没机会。
我当初要是本本分分修炼,兴许还可能已经渡过天劫,然后拥有一个未来。”
现在都是妄想了。
哎~
它能感觉到它快要消散了。
怪它倒霉当时没及时离开被困在这里,秘境运转消耗的是它的灵体。
现在,一切马上就能结束了。
它也算马上迎来解脱了。
“啊对了,托了你师妹丹药的福我清醒过来后就跑这里来了,说来奇怪,这里居然是唯一清净地,难道也跟那个假徐霜仪有关系?
哎,还有,你那个师妹那会儿就已经离开徐府了,我怕她会跑去那座祠堂那边,你要不要给她传个信什么的?”
“是我让她离开的。”
“诶?好吧。你还有要问的吗?”
梨花妖有些倦怠了。
“我在徐府多日,发现徐府旧仆对那个单独建在郊外的祠堂讳莫如深,新来的丫鬟总会偶尔失踪一两个,我特意去了一趟,却被阻拦在外,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只知道里面有两个妖鬼,只在听墙角听过他们说过有个神秘人……”
从梨花妖那里离开后君织舟先去了趟芳华园。
从梨花妖那里她得到了些线索,徐夫人住处或许藏了什么。
如她所料。
她在徐夫人床底找到了一个小箱箧,里面是一叠杂乱的书信,信上压了几个灵珠,一块长命锁,一条穿了一枚方孔一枚圆孔金钱的金刚结手绳,并一串带了血迹的菩提子,或许因为粘了血,菩提子上佛光已经黯淡得几近于无。
君织舟拂开它们,拿起信纸开始查阅。
果然。
上面是徐夫人的字迹。
徐夫人从徐霜仪醒过来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发现醒过来的不是她的女儿。
她眼里面前披着她女儿壳子的是个泛着黑气的妖物,那些黑气还朝她扑过来,惊惧之下昏死过去被抬回了自己院子里,醒来又被徐父警告一通,甚至因为怕她坏事对她用了药,她从此病怏怏出不去院子。
她从来没想过她的丈夫和妖鬼合作,给妖鬼建了个披着徐氏皮的祠堂也就算了,竟然还把自己女儿出卖给了妖鬼。
她愤愤,她郁郁。却什么都做不了了。
是以在明知道身边某个丫鬟也不是原装了,顺水推舟,顺着人引导偷偷见了一个大师,得到了一串据说可以辟邪的菩提子。
可她出不去院子。
菩提子,用不上。
心里苦闷,也怕自己哪天就被无声无息处理了,她偷偷把那些都记下来,希望她的儿子能够继承徐府以后发现这些。
一直到徐霜仪出嫁那天,她依旧没能出去,只能听着外面锣鼓喧天,顶着她女儿壳子的妖物欢天喜地嫁了好姻缘。
她被生生气吐了血。
然而,无人问津。
讽刺,何其讽刺。她徐府夫人的身份从那个妖物到来开始就像一个笑话。
字迹到了后面开始潦草,越往后全是鬼画符,完全就是泄愤了。写信之人无比愤恨又无能为力,也只能这样子发泄了。
一目十行看完了这些信纸,君织舟动了动酸涩的颈。
“原来如此。”
徐府大部分事情徐夫人是知情的。
郊外建的祠堂供的是妖鬼,徐父在和妖鬼合作,徐霜仪不是徐霜仪,徐府每月十五一次的祭祀也不对劲,填了人命进去。
她选择清醒着糊涂,只要不影响到她的一双儿女。
然,她的一双儿女都没能幸免。
天行有常,因果轮回。
即使天道有缺,逃不掉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