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带妞出街
观塘春央街，街口车记士多。
“老细，整包红万。”李逸从荷包中掏出张二十蚊寄给老板。
“后生仔，红万涨价了哦。今日贵多一蚊半。”老板一家人食饭食到一半，听见有客人招呼，便放下手中碗筷，从烟架上扣出一包红色万宝路。
“不是吧，又涨价？”李逸望了望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明显已经荷包肝硬化。“街坊街里的，阿叔你不要赚得那么狠啊。”
“我赚条毛咩？要投诉，就去投诉港督老麦，不然就直接去投诉英女皇那个鬼婆。”秃头大叔将烟仔递给李逸。“鬼叫政府要加烟草税。”
“诶，这不是乞丐兜里挣饭食吗？”李逸摇了摇头，撕开烟盒封口，抖出一只叼在嘴里。
难怪这几年新记的私烟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屯门那边做到新记清一色，码头二十四小时通关，大佬辈都发到猪头丙。
一包烟仔贵成倍，哪个烟鬼不选私烟？
“老板，借个电话使下？”李逸感觉到腰间CALL机在震动，掏出来一瞧。
“五蚊任打。”秃头大叔急着吃饭，收了钱后直接坐回饭桌。
李逸拎起话筒，转轮之前，还左右前后小心看多了几遍。
[喂，巩sir？]
[阿逸，这几日有咩风吹草动？]
[吹条毛咩？讲明让你通知PTU，把那帮扑街全都拉了，不关到过年，至少也要过八月十五。现在倒好，48小时一到，个个打道回府。]
[冇投诉，冇人报案，你要我们警方怎么落案？搞他们在地盘非法比武？]
[我就说指意你们警方，我要扑街九万几次了。]
[我知你都想早点立功返来警队。不过阿逸，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搞清楚姓沈的那些黑市生意！至于抓长乐几个古惑仔，意义不大。]
[你以为我不知道咩？也要有机会先得？这几日我搵机会，再看看能不能偷进去总经理室，翻找一些资料先。]
[冇错，尤其是他们的数薄。照我估计，他们一定至少有两本数薄，你搵到暗地里那本，我们就有足够的证据可以申请搜查令。]
[你以为我唔知咩？上次差点断正，我现在都要好小心。出了事，盖国旗的是我。]
[你用点心思，到时候一举成功，拿下这位沈先生。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返回警队。]
[得啦，心照啦巩SIR，我又不是新丁，你不用给我画饼了。我要去开工，收线先。]
[喂？喂？喂？]
[不用喂了！我要开工啊巩SIR，你就坐办公室好梳服，我要带女出去给人砌！赚不到钱翻去给阿公，你不插我，我大佬威利都会插我的。]
……
春央街尾，旧式唐楼下，挂着十几块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牌。
什么青春少妇，纯情学生妹、住家菜师奶，咩鬼都有。这种无疑就是坑人的，如果真上去了，有可能你今天点的纯情学生妹，和明天点的住家菜师奶就是同一个人。连衣服都不带换的。事实上，那些马栏上面有什么货色，完全取决于马夫当天带来的小妞。
面前是潮湿阴暗，宽度不足一米的楼梯。李逸还未走上二楼，在楼梯口就有个黑影冲了出来。将楼梯堵住，等到看清来人前者的时候。这才退到角落，笑道。“阿逸，咩是你啊。”
这件蛋散，就是这间马栏的看场兼马夫。是姑爷辉的人。
这栋唐楼只有五层。除了一楼的铺面以及五层和六层天台是老板自住之外。其余的二三四层，都是改造的马栏。
改造也极其简单，根本没有那么多讲究。整间屋被隔成一间间的小房间。大概只有二十来尺。进门就是一张床而已。成个棺材一样。
很多房间都是不带窗的，里面更是充满了廉价润滑油已经不知名的杏仁味。而一些屋主为了干净，更是会泼洒大量的医用消毒水，这使得味道更加古怪。
这种物业的发展历程也是极其有趣，而且情况高度统一。
一般来讲，就是其中一个单位被改造成马栏。随着每天小姐和鸡虫的出出入入，整栋唐楼的人流开始混杂。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些别样的生活垃圾倒在楼梯口。例如用过的雨衣，犹如雪山一般的卫生纸。以及大量印度神油的空瓶。再加上楼下的霓虹招牌，还有时不时冲进楼道的色鬼。
这栋唐楼就变得乌烟瘴气，不再适合普通市民居住。尤其是女性同胞，有时候甚至会在回家的途中，被当成小姐。直接拉进马栏。
到了这种地步，马栏的老板就会挨个上门，以低于市面许多的价格。一间一间，慢慢租下这些单位。改造成马栏。
这时候的租客，就算吃了大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拿了被七除八扣的钱，食死猫搬走。这种坑街坊的做法，差佬都没办法管。你报警了，他们来踩场的时候，顶多就熄灯停止营业。差佬一走，灯牌一亮。又是相安无事。
刚开始也就只有钵兰街那些马栏会这样子搞，然后随着经济腾飞，市民的需求变大。这种模式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整个港九新界。
李逸来到的是二楼的马栏，这里也是选小姐交收钱的地方。
打开房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几张表面已经起晒毛球的沙发，沿着墙壁四周围满了房间。
好几个正等着出马的小妞，正坐在沙发上聊天。她们娴熟地叼着烟，嘴里离不开燃，鸠，屎忽等脏话。脸上则挂满了麻木已经看破一切的绝望。
这一间客厅，顶拢都是二十平方出头。这种老式唐楼，就如同后世的城中村握手楼一般，日晒少，不通风。所以阴暗，潮湿。
李逸一进门，鼻尖就不由自主的耸动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就好似廉价香水味，加上烟仔味道，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苦栗子味。而老板为了掩盖这种味道，更是喷了大量的空气清新剂。
结果适得其反，整间屋子，一进门就觉得有些辣眼睛。长期待在这种环境，连蟑螂都都会抑郁的，更何况的活生生的人呢。
看到有人进来，那几个小姐除了眼睛在几个人身上扫了扫，身子压根连动都没动。她们只管躺下，至于是什么男人在他们身上活动，都已经不太重要了。听起来荒唐，但是在马栏，这就是正常现象。整天睡在床上赚钱的小姐，比起行尸走肉的尸体，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些烂赌的，欠大耳窿钱的，更惨。每天从早睡到晚，赚的钱还不够还利息。那些小姐，就跟工具一样，用久了，烂了就被丢掉。
以往李逸带小姐去跑私钟，都是直接从字头旗下的几个夜场拿货，绝对平靓正。今日威利都不知道食错咩鬼药，居然让前者来马栏这边带小姐出钟。
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货色？
房间内本就灯光昏暗，只有淡淡的深红色亮光，从房间中间的灯泡发出。可尽管如此，李逸依然可以清晰的看见这几个小姐脸上的皱纹。还有她们的身形，都已经松松垮垮，穿着性感的服饰，都完全没有吸引力。
她们得多大，四十？应该不止。李逸估计，起码快五十岁了。
虽然说老饼祛风，但是整个场子，几个小姐都是祛风老饼。这个也太夸张了吧。客人是来这边找小姐开心。不是来找母爱的。
在铁门的正对面，是用木栏围着的吧台，里面正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应该就是这间马栏的老板。他手里拿着个收音机，贴在右耳边，应该是在听大戏。随着收音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粤剧声，这个中年男子也跟着摇头晃脑。
看其样子，十分清闲啊。而伴随着铁闸上面摇铃的响动，这个老板急忙睁开双眼。表情迅速切换，露出一副虔诚的笑脸。他以为有客户上门了。
“老细，过来玩啊？你这是识窿路，我这边是出了名的女索价便。来来来，你坐下先。”老板从柜台端出茶水。“饮翻杯热茶先，我去给你拿条热毛巾先敷敷脸。”
“放心哦，消晒毒了，绝对干净卫生。”
见老板如此上心，李逸都有点不忍心说出真相了。“老板，我是威利哥哋马。”
“早响啊，浪费我时间。”闻言，老板直接急刹车，骂骂咧咧地回到柜台。
“一，二，三……”李逸默数坐在大厅的小妞。“蛋挞仔，好似还少了一件。”
“在里面开工呢。应该快得了。”陪他一起走上来的马仔指了指走廊尾房。
话语刚落，推门声响起，有个猥琐佬提溜着裤腰带从尾房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
“唔得，瘾真唔得。又冇样貌，又冇身材。”
“年纪大，机器坏。个嗨松垮垮，一点吸力都没有。含又唔得，吹又唔识。只知道睡在那边，成条咸鱼咁样。好声叫多几下啦，这样都不会。”
“今时今日，这种服务态度已经OUT啦。”
男子很不爽地离开了马栏。这时候，那个阿姑也提着高跟鞋行咗出来。她人还未走近，李逸就问道一股浓重的劣质香水味。
而当这位阿姑走到李逸跟前时，接着微弱的灯光，李逸发现前者脸色的皱纹，已经是肉眼清晰可见。而且或许是用了廉价化妆品的缘故，有严重的卡粉现象。在深红色的灯光衬托下，诡异而恐怖。
“这位靓女，请问你今年几岁，做了这行多久。”李逸拦住了这个小姐，直接问道。
“……”她扭过头，欲言又止。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今年33，做了这行两年了。”
“三十三？你确定？”李逸扯了扯嘴角。“你要是三十三，我连条啫都切下来给你。”
“咩咩咩，我就是33岁啊。不信你们可以去其他马栏问问，我露露姐可是童叟无欺。”阿姑梗着脖子，一脸倔强，就是不肯开口。仿佛自己说的就是真话。
“讲事实啦阿姑。”李逸揉了揉太阳穴，“不然以后不准你过来马栏搵食。”
“3……40啦，今年刚刚40。”阿姑犹豫了一会，还是改口道。
“讲真话啦，阿姑。”李逸叹了口气，对付这些小姐，又不能动粗。真的很嗨烦。
“咩咩咩真话啊？我就是40啦。女人40一枝花啊。你们不知道咩？”这个叫做露露的阿姑还在顶嘴。
李逸见状，抬起脚，从袜子中掏出张百元钞票！“给我看你身份证，这一百蚊就是你的了。”
“你怎么就不信我啦。”露露还在狡辩，可当她看到这张一百蚊纸的时候。眼神还是停住了。
好似她这种萝底橙，接一个客最多抽水60。今下这种时势，她睡在床上睡半天，估计都赚不来这张钞票。
犹豫了片刻，露露最终伸出手，急忙抢过这张钞票。然后才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袋。里面雨衣，润滑油，印度神油，厕纸。甚至乎还有一条小皮鞭，一应俱全。
她从手提袋内格里面找了找，最终抽出一张身份证。横着脸递给了李逸。
“我顶你个……”李逸有些艰难地咽下了口水。1939年出世，那岂不是，今年49？出年就50了？
这何止是祛风老饼，简直就是陈年老姜。好似李逸今年也才20岁出头，这个露露都差不多可以做佢阿嫲了。
露露一把夺过身份证，塞回到手提袋中。斜眼扫视了几人一圈，“点样，还有没有问题。没有的话继续开工了。”
李逸扭过头，望向了蛋挞仔。“蛋挞仔，这些就是威利哥交给我的货？要我带她们到中环去搵食？”
“系啊？威利哥是这样交代落的！”蛋挞仔点了点头。
李逸嘴角不由得抽动，“威利哥真是看得起我。当正我是金牌销售了。”
“整个长乐都知道年轻一辈，就阿逸哥你最会搵米。就连威利哥都让我有机会要多多跟你学习。”蛋挞仔马屁奉上。
呼……李逸深深吐了口气。“蛋挞仔，我去开公司架车过来，你让她们准备准备。”
“行啊，去中环兼职啦，各位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