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的向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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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济南一直在这里

自从母亲去世后,王伟已经逐渐忘记了被人关心的感觉,他自认为已经足够坚强,坚强到可以抗住一切。

但当陈静说炖了排骨,让他吃饱了去医院看看的时候,他却想哭了。

王伟想,或许,一些事,就算了吧。

他最终没去医院,他没钱、也没有时间看病住院,最主要的是,他认为他的身体还能扛得住,咬牙也得抗住。

王浩辰照例看着手机陪他吃了点饭,父子俩又玩了一会,等褪黑素起了作用,王浩辰自己就要求去睡觉了。

等王浩辰睡熟后,陈静跟王伟说了今天因为王浩辰说脏话引起的那个惊险事件。

王伟忽然想起了那天他送王浩辰去上感统课,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单车男对王浩辰爆的粗口,就把那天的经过也给陈静讲了一遍。

对于谱系孩子来说,一个包容的环境很重要啊。

他俩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睡梦中的王浩辰。

忽然感觉养大这个孩子就像在参加一场地狱级别的闯关游戏,关关难过啊。

但不管有多难,他俩都下定了决心,绝不会放弃。

王伟洗了把脸,间隔吃下安乃近和抗抑郁药,又找了片膏药贴在了受伤的肋骨上,打开地铺,昏昏沉沉的睡了,他睡的很不好,他都不敢翻身和咳嗽,一翻身、咳嗽肋骨就疼的厉害,但咬着牙好歹撑过去了。

第二天早起做饭、吃药、修车,没有人看出他的异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买了一顶新头盔。

气温骤降,天气预报说冷空气还得持续几天,新闻说要继续加强防范呼吸道疾病,王伟没有当回事,新冠都扛过去了,别的啥啥病毒那不都是弟弟吗。

到了医院,王伟先去找了庄云三的主治医生,说了关于怀疑庄云三属于高功能自闭症的判断,医生很重视,并嘱咐王伟继续观察。

姬志远的心结解开了,加上吃了精神类的药物,王伟到病房了,他还在呼呼大睡;孙姐在收拾铺在过道里的地铺,另一个过道在收拾地铺的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一问,才知道是庄云三的姐夫。

庄云三的姐夫是心疼老婆才过来陪护的,对庄云三很冷淡,估计是习惯了,收拾完地铺,跟王伟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庄云三也没有一点要送的意思,躺在病床上继续玩手机。

他这人情世故确实差的很啊。

孙姐看到了王伟脸上的伤,忙小声问,“小王,你脸咋了,没事吧?”

王伟连忙说,“没事没事,昨晚不小心撞树上了。”

又开了个玩笑,“你说猪没撞树上,我撞树上了。”

孙姐笑了,说,“天冷,伤口好的慢,一定得注意别冻着了。”

王伟连连点头,还想聊几句,一眼瞥到庄云三重重的放下了手机,他明白这哥们的情绪又上来了,便立马说道,“我初中的时候,看过倪匡的卫斯理系列,其中提到过影子小人,我估计这影子小人应该就属于暗物质能量生物。”

庄云三的注意力被转移了,立马兴致勃勃、口若悬河的说起了关于他自己对于外星生命的研究。

王伟和孙姐对视了一眼,互相理解的笑了笑,就各自投入到了新的一天的工作中。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主治医生经过一系列专业的测试,已经确诊庄云三是高功能自闭症,不过现在一般称为阿斯伯格综合征,但还没有告诉他。

姬志远在医院系统的治疗下,恢复的非常快,整天的在跟他妈妈研究小吃车,王伟听了几耳朵,什么章鱼小丸子、炸串、凉皮、寿司、披萨,他们娘俩都感兴趣,就等着出院练练手艺了。

第三天晚上下了班,王伟骑着小电驴出医院大门正准备右转,一辆面包汽车唰的一下就停在了他。

王伟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好,又是李红兵这个鳖孙。

王伟又扯疼了肋骨,没好气的说,“李哥,咋滴,你想送我走啊。”

李红兵嘎嘎直乐,“王,走啊,干活去。”

刘建国也乐,只是路灯下,他的脸色黄吓人,像少林十二铜人。

王伟叹了口气,明白老哥已经时日无多了,他拍拍电动车,咧咧嘴对李红兵说,“好嘞老板,把我小电驴也带上呗,再回来骑太麻烦了。”

李红兵,“这都不叫事,死人都放得下,还放不下你辆电动车。”

这话说的,王伟直翻白眼。

等王伟装好、坐好,李红兵一脚油门就蹿了出去,穿街过巷,上了经十路,然后一路向西。

王伟给陈静发了条信息,说他护理的病人出现了紧急情况,得加一会班,让她不用等着。

他现在还不想让陈静知道他在干入殓的活,能瞒一会算一会吧。

陈静回了一个好。

路上的时候聊到了张邦国的儿子张小冬,李红兵说他每周末都会给环卫工人分盒饭,刘建国说这小伙子很难得,这是在行善给老张积阴德,让他可以在下面过的好一些。

王伟没发表意见,他倒很是愿意看到刘建国这时候有一些信仰。

晚上的经十路是热闹而繁华的,晚高峰过后路也不堵了,面包车压着限速尽情奔驰,王伟的视线穿过车窗,满眼的都是一个在快速发展中的都市的蓬勃生机。

一位艺人说,“在上海虹桥机场出来和坐十几个小时火车出来,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上海。”

这句话放到济南同样适合,王伟坐在车里,和入殓时看到的也不是同一个济南;济南的热闹繁华、生机勃勃和病痛、苦难、艰辛只是存在于不同人的眼中。

王伟感慨,济南啊济南,她一直就在这里。

沿经十路一路向西,过灯火通明的山东大厦,再过幽幽静谧的济西湿地公园,到了一片平房前。

这里停车倒方便,扶着刘建国下了车,跟着李红兵进了一户人家。

这里是常见的北方普通农户人家,水泥捶面的平房,北面五间,东配房是厨房,南屋两间当做杂物间。

事主一家都在北面正中的堂屋里围着炉火等着,见到王伟三人,略微寒暄了几句,就着急撵着他们去入殓了。

王伟倒是无所谓,扶着刘建国跟着一个年轻人到了南屋。

南屋里一点热乎气也没有,在一堆粮食杂物中间有一张床,床上一床薄被,薄被下躺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爷子。

把人送到,年轻人就回去烤火了,王伟穿戴好装备,准备先给老爷子清理遗体;当他用酒精擦拭到老爷子胸口的时候,恍然感觉到了微弱的心跳。

王伟吓了一跳,试探性的在老爷子的胸口压了几下,老爷子忽然咳嗽了几声,微弱的在牙缝里挤出几个含糊的字,“冷,冷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