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修行,不就是为了快意一些?
时间又过两三日。
陈执安按部就班在院中修炼,沈好好还是每日来院里吃饭,生活似乎一成不变。
只是今天,陈执安正在给院中的梨花浇水,门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陈执安!”
陈执安听到声音前去开门,黄门画院中与他一起画了一年画的王欢,就站在门外。
这位年龄与陈执安相仿的少年,身上还是穿着那一身熟悉的黄衣,脸上还是那熟悉的有些轻佻的笑容。
“你怎么有空来我院里?这几日画院不忙?”陈执安询问。
“怎会不忙?”王欢习惯性抱怨:“你不打一声招呼便不干了,可苦了我和刘四驰,聚集在苏南府周遭的山匪越来越多,我们接连几日都不曾回家,连夜赶工。”
“刘主工本来是想请你回来的,可是黄门长却说你发了一笔横财,已经看不上每月一吊钱的禄银了,让我们莫要白费力气,尽快画画。”
陈执安想起那一日在府衙工房里,黄门长吴佩林答应周修景,要给他涨俸银,从每月一吊钱涨到三吊钱。
可在那之后,陈执安每日休息,已经无暇去黄门画院了,偏偏黄门画院里也没有任何消息,更无人前来寻他。
整个黄门似乎都已经遗忘了他。
一直到今天,王欢特意前来寻他。
“本来今天还有好多画要画,可今日刘主工特意放了我半天假,让我过来通知你一声。”
王欢道:“你那床铺还有杂物都在院里堆着,你如果不愿意来画院了,主工让你把那些东西收拾走。”
他说完,忽然凑近一步,挤眉弄眼对陈执安道:“黄门长说你发了一笔横财,快与我说说你发了什么横财?”
陈执安知道王欢的性格,这人看似轻挑,实际上肩上是能担得起两分义气的。
他最初去画院,王欢还照顾了他许多。
于是陈执安笑眯眯说道:“有个冤大头非要给我些钱财,拦都拦不住,这人啊,运道来了,总能发财。”
王欢笑骂了他一句。
二人就这般说说笑笑,一起去了兴元街上。
黄门就在兴元街上,二人走进黄门,却发现平日里向来人声繁杂的黄门,今日人却少了许多。
尤其是画院周遭的几个院子,安静无声。
王欢与陈执安觉得奇怪,也只当是其他院子里的小工都出了外务。
直到陈执安走进画院。
“吴大人。”王欢远远就看到吴佩林,正背负着双手,站在画院的告示栏旁边。
刘主工陪着笑,小心翼翼的站在吴佩林身后。
陈执安挑了挑眉,心里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
忽然,一声轻响传来。
画院的门竟然被几位黄门护卫关上了。
这些黄门护卫俱都手持镣铐,腰间还佩着长刀,神色不善。
刘主工与王欢脸色骤变,不知发生了什么。
陈执安却眯起眼睛来。
“陈执安,你是画院小工,却无端缺勤这么多天。
你领受了府衙工房的俸银,却耽误了府衙的事,你可知罪?”
吴佩林转过头来,有些苍老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在这黄门长的位置上,已然呆了五六年光阴。
五六年时间,让他养出了如何在这些黄门小工面前透露出自己的威风。
陈执安察觉到那些黄门护卫正在靠近。
他佯装转头去看那些黄门侍卫,悄无声息对王欢说了一句话。
王欢面色苍白,却也仍不动声色的看了陈执安一眼。
“黄门长,陈执安家里有些琐事耽误了。”
陈执安转过头来:“只是,黄门的工钱可是按月发放,我不来自然没有俸银,称不上白拿工房的。
就算我无故缺勤,黄门长难道还想用镣铐锁我,杀我的头?”
黄门长咧嘴一笑,对一旁的刘主工与王欢道:“你们二人出去便是,今日事今日止,敢嚼舌头,我掀了你们的饭碗,还要砸了你们的活计。”
刘主工忙不迭离开。
王欢眼里似乎还有些恼怒,可终究也跟着刘主工离开了。
画院里就只剩下吴佩林以及四位黄门护卫,再加上被黄门护卫围起来的陈执安。
“无故缺勤,自然锁不了你,也杀不了你的头。”
吴佩林山羊胡耸动,呵呵笑道:“只是你偷拿了黄门的银票,那可是百工的工钱,再加黄门半载时间的用度,整整两百两黄金,足够杀你十个头。”
陈执安顿时反应过来。
吴佩林又道:“在你床铺上发现了金屑,黄门派人前去打探,又发现你在兴元街上的官家钱庄里,兑出了足足五十两金子。”
“陈执安,你且来告诉我,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金子?恕我直言,便是将你卖了,也值不了五十两金子。”
“不过……本大人宅心仁厚,你交出偷拿黄门的金子,此事我便既往不咎,毕竟你也在画院待了些时日,算得上我的晚辈。”
陈执安听到这番话,不由瞪大眼睛,旋即无奈的笑了一声:“吴大人,我来向你请教一件事。”
吴佩林皱起眉头。
陈执安问道:“这人的面皮难道还随着年龄一同长厚?否则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等境地?”
吴佩林听到这番话,紧皱的眉头反而舒展开了:“那你交还是不交?”
“我来告诉你此事的后果,你交了,我只当此事未曾发生过,你若是不交,有钱庄的人证,我现在就算打杀了你,也只说你反抗抓捕,被黄门护卫失手打死了。
一个偷了官家银子的贼子死了也就死了,又有谁会在意?”
“你想要银子?”陈执安道:“此事倒也简单。”
吴佩林以为陈执安愿意交出银票,却听陈执安又缓缓说道:“这些日子,我见过了很多人,也吃了许多冷眼。”
“比如来自京城的贵公子,他之所以表现的十分无礼,冷眼于我,大致是装出来的,他是想要折辱我一番,以此折辱我的父亲。”
“比如周家的公子周修景,他冷眼于我,是因为我接到了那个绣球,周家公子自以为身份尊贵,他得不到的东西,我这样的人更不应该得到。”
“又比如徐家二府的少爷,他让我进门,又无理呵斥我,是因为他想尽快将我赶出去,让我断了入徐家的念想。”
“可是吴大人……你是黄门长官,坐在这个位置上五六年光阴,哪怕黄门油水不多,应当也吃的满口流油才对。
两百两金子虽多,可也不至于让你冒险在这黄门中对我发难,这未免太过漠视王法,放在边境七州也算平常,可这里是苏南府,是大虞最富饶之地,也是王法最盛之地,你当了长吏,又何须冒险?”
“更何况,周修景给了我两百两金子,当时尚且还有郑大人在场,吴大人的胆子只怕没有大到周修景刚刚当着郑大人的面给我金子,你便反手设局夺回去的地步。”
“那么吴大人……你来告诉我,究竟是何人与你说了什么话,才让你的胆魄大到这种地步。”
陈执安娓娓道来。
吴佩林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他看着被四位黄门护卫包围的陈执安,只觉得眼前这少年平静的有些过分了。
可旋即他心中又生出怒气来。
“区区草民,也敢质问我?”
他冷哼一声,道:“你的身子太单薄,两百两金子太重,你拿不起来,我来替你拿,你如果不愿意给,两百两金子就会压的你肝胆俱裂,是命重要,还是金子重要?”
吴佩林话语至此,终于断了陈执安轻易将银票交给他的念想。
“拿下了你以镣铐锁住,再看你是不是有这么多话。”
吴佩林话音刚落,陈执安身后四位黄门护卫,顿时如同恶狼一般扑了上来。
这些黄门护卫粗通修行之法,练的不是什么高深法门,一身体魄却被他们练的十分扎实,与寻常人比起来,这些人就是凶神恶煞的魔头,硕大的拳头轻易就可以断人筋骨。
拿一个小小少年,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陈执安不是什么寻常的小小少年。
当四位黄门护卫猛然扑出。
陈执安周身骨骼传来一声急促的爆鸣声,就如同黄钟鸣响!
积阴成大雪,落处乱纷纷,血气鸣寒夜,披身养黄钟!
这些日子辛勤修行,陈执安不知不觉间,已经养出了血气黄钟之声。
砰!
他脚下一声脆响,画院里的砖被他踩裂。
这看似单薄的少年猛然转身,虎抱拳猛然运转,一只拳头就如同虎爪一般狠狠砸去,犹如鬼魅。
拳头上血气翻涌,极为迅猛,当头一砸便砸在当先的黄门护卫胸口。
咔嚓!
一声极为清晰的脆响声传来,那黄门护卫没有被砸飞出去,胸口却猛然凹陷,就好像被虎爪拍中,口中喷出鲜血来,瞬时间就被砸翻在地。
这一变故太快了,快到不要说是年老的吴佩林,就连其他三位黄门护卫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陈执安的攻势却全然未减。
只见他不进反退,一条手臂如同虎尾横扫,猛然砸在另一位黄门护卫的脖颈上,一千余斤的重力砸下来,那黄门护卫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顿时被砸断脖颈,死于非命。
另外两位黄门护卫此时已然靠近。
其中一位护卫手中锁链抛飞,趁着陈执安打断那护卫的脖子,砸在陈执安的肩头。
陈执安闷哼一声,大雪山参气法全然运转,虎抱拳运气法门争先调动气血,直至全身,硬扛住这一锁链。
他眼角余光一闪,并不理会手持锁链的护卫,反而极其刁钻的跳起,左腿膝盖屈起,就如饿虎扑食,忽然砸在了另一位黄门护卫的面门上。
那黄门护卫应声而倒,陈执安落在地上,拔出那位黄门护卫尚未来得及拔出的长刀,筋骨鸣动间,整个人猛然突进。
锋锐的长刀刹那间划过最后一位黄门护卫手持锁链的手臂上。
一时之间,最后一位黄门护卫手臂飞起,鲜血飞溅。
陈执安一脚将他踹倒,却不曾杀他,留了一个活口。
他转过头去,看向吴佩林。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吴佩林仿佛尚未反应过来,正愣愣的看着他。
直至陈执安大步向他走来,吴佩林才厉声尖叫起来:“陈执安,莫要杀我!”
“谁要杀你?”陈执安面色不改:“有时候,死比活着容易多了。”
他说话间,几步追上吴佩林,不过一脚便将吴佩林踹翻在地。
陈执安没有一句废话,几脚下去,吴佩林的四肢骨骼彻彻底底被他踩成粉碎,再无接续的可能。
“吴大人,你说我拿不起两百两重的金子。”
陈执安站在原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吴佩林:“我拿不起来,难道你就能拿起来?”
吴佩林疼晕了过去,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实在不解这陈执安怎练了一身好拳法,又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反抗他?
打死黄门护卫,打残府衙长吏,可是要杀头的!
可此时的陈执安却觉得十分畅快。
“修行,不就是为了快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