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针对我?
按照时间管理表而行动的袁树一如既往地坚持着自己的行动计划,力求将计划贯彻到底。
于是不过数日,整个马氏大宅里的三十多名弟子已经全部成为袁树的手下败将,袁树对付他们基本上就是伯约暴打菜徐坤——降维打击。
品行恶劣的已经被袁树收拾的俯首称臣不敢造次,看到袁树就眼皮跳、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都快应激了。
品性尚可、有些才学的也是被袁树狠狠压制,痛苦的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绝对差距,自信心遭到极大的挫伤,开始怀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读书。
到了这个地步,七名高足也难逃袁树魔掌。
除了卢植以外,其余六人都被袁树骚扰过了,并且也被迫和袁树展开了辩经比试。
尽管他们已经很小心、并未轻视袁树,但是最后的结果依然让他们感到无比的震惊。
袁树与他们六人在四日之内进行了十三次辩论,袁树六次获胜,七次平手,愣是没有输掉一局。
他的战斗意志非常高昂,意志力也非常坚毅,学问精深,读书很多,知识面非常宽广,所以就算落入下风,也死咬着不认输,旁征博引,拿出各种论据拼死奋战,就是不认输。
以至于好几次明明是高足们的优势局面,偏偏最后被袁树逆风翻盘,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若非他们确实有点真本事,确实有足够的学问和袁树打拉锯战,搞不好七次平手都打不出来。
高足们之间平时也会进行内部切磋,互相之间也比较了解,而袁树一上来直接全方位覆盖打击,除了刻意避开卢植之外,其余六个人绑在一起也无法击溃袁树的辩经防线。
这一系列的事情自然也通过卢植的嘴传达给了马融,得知袁树搞起来的这一系列大动作,马融心中惊喜,很是期待袁树到底能搞出多大的事情给他看。
马氏家学自郑玄走后死气沉沉、越发不景气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年纪大了,有心整顿,无力回天,卢植又过于刚直、不善变通,空有正直意志,也只能路见不平一声吼,实在不是统领全局的人才。
就在这个时候,袁树如彗星一般出现了。
马融非常期待这小家伙能给一潭死水的马氏家学带去一些不一样的变动。
迟滞了很久的风,是时候该吹起来了。
袁氏疾风传,启动!
而在袁树看来,马氏弟子全军覆没、六名高足只能招架无法还手的格局形成之后,就意味着除了卢植之外,马融旗下所有精英人才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在才学、思维能力上已经全方位碾压这些人,获得了初步的“威名”。
但是这种小范围的威名他并不是太重视。
他真正重视的,反而是在门生群体中的“威名”,以及他所获得的“人心”。
最开始,追随袁树询问问题的门生只有五十多人,但是随着“袁树愿意帮大家解惑答疑”的消息渐渐传开,每一次袁树离开大宅门的时候所看到的外头恭候着的门生的数量都在增长,一次比一次多。
从最开始的五十多人,到眼下的五百多人,总共也就五六天的时间。
因为人数太多,原先的那棵大树已经不太适合袁树帮他们答疑了,于是袁树干脆就借用了高足弟子们代表马融讲学的场所,自己坐在高台上,让门生围在自己身边向自己提问题,自己再公开回答。
这样最大限度的利用自己的声音,最大限度的获得人心。
虽然没有高足的地位和名义上传授学问的资格,但是袁树通过答疑行动已经在事实上获得了一大批马氏门生的感激和心,并且在事实上已经开始进行讲学了。
神圣的授课高台上,他一个垂髫童子坐在上头,下面是黑压压一片加冠过后的年轻求学者,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有点怪异。
对于那群高足弟子来说,袁树就是他们一帆风顺求学路上的拦路悍鬼,张牙舞爪,不讲道理,凶狠残暴,专门给他们罪受。
对于这些门生们来说,袁树就是他们满是艰难险阻的黑雾浓浓的求学道路上的一盏指路明灯,温暖而明亮,刺破黑暗,照亮了他们原本看不清的前路。
在大宅门里头,因为总是在路上拦截弟子们强行辩经,不知何时,袁树便有了“路中悍鬼”的名号,世界线在这里完成了奇妙的收缩。
而在大宅门外头,袁树则是受到门生们广泛推崇、尊敬、感激的“大家的袁师兄”。
不过,袁树的名声也没有完全覆盖到整个门生团体,并非所有门生都对袁树的出现感到喜悦。
也有人对袁树的出现感到忧虑、不适应。
马氏门生四千多人,人员众多,来自五湖四海之地,鱼龙混杂,情况十分复杂,除了一个马氏门生的名头之外,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共同点。
大部分门生出身平凡或者寒微,求学艰难,没什么太多的钱,日子过得苦哈哈。
但是也有少量门生出身地方上的新贵土豪之家。
这种人家的典型状态就是在乡下广有田产、奴仆、佃户,关起门来可以做土霸王,一点不缺钱,但是在帝国统治阶层看来,就是土包子,没有地位。
所以解决了生存困境之后,他们就开始追求精神级别的东西,用钱和各种礼物换取弟子们的青睐从而得到更好的知识资源就是他们的共用手段。
弟子们虽然基本上出身高贵,不缺钱,但是能有人送礼孝敬,他们怎么会不接受呢?
马融过着那么豪奢的日子,上梁不正下梁歪,高足、弟子们也多的是喜好奢侈、钟爱享受的人。
自己花钱也是花,别人帮着花钱也是花,有人为他们丰富多彩的生活付账,他们何乐而不为?
两拨人互相需要,互相“成就”,于是这帮门生往往也会比其他出身寒微的门生有更多的可能成为弟子,学到更多的东西,获得更多的政治人脉。
这种情况已经维持很久了,久到了一些人都习以为常,认可这种情况的存在,并且主动维护。
他们认为,袁树这么一搞,就等于说明他们之前的投入是完全在打水漂。
他们之前送钱送美酒甚至送美女去讨好那些弟子,然后才能得到珍贵的知识,而没有付出更多的钱、美酒和女人的,就得不到如此珍贵的知识。
他们认为这是合理的,正常的,理所当然的。
而袁树直接免费传授这些知识给那些没有付出任何代价的人,这是不合理的。
袁树是在破坏市场,是在做往他们的心窝子上捅刀子的事情!
所以,这部分门生对袁树是相当不满的,袁树越和其他的门生走得近,名声越大、越好、越受推崇,这部分门生就越是怨念满满,不能接受。
终于,当这种怨念已经满溢到了无法接受的地步的时候,经由部分被袁树弄得实在是害怕又恼火的弟子的暗中推动,这部分门生决定展开行动,向袁树提出了辩经的请求。
他们认为他们学到了更多的知识,拥有更强的辩经能力,一定可以和袁树打对攻,一个不行两个,两个不行三个,如此庞大的门生群体,总有一个两个能够击败袁树。
哪怕只是运气好。
他们不敢对袁树下什么黑手,他们畏惧袁树背后的家族势力,畏惧近在咫尺的京兆尹袁逢,但是正大光明的学术对决是没有人可以阻止的。
只要击败袁树一次,就能破了他的不败金身,就能打击他的声望,让他在门生群体中失去名声,从而不会继续破坏这好不容易达成的微妙平衡。
只要能维持这病态的平衡,这群已经有点病态的家伙们愿意付出全部。
最开始遭到某位门生的公开挑战的时候,袁树还饶有兴趣,觉得蛮有意思。
因为他感觉和那些水货弟子比起来,这些门生群体中反而会有一些沧海遗珠似的高手。
想当初,郑玄和卢植都是从门生开始一步一步成为高足的,而那些水货弟子都是来镀金的。
所以袁树认为,马融的徒弟们里头,正儿八经有才学的还就是集中在高足和门生的群体当中。
比如这些时日和袁树走得越来越近的魏甲、窦云等人,在袁树看来就很有才学,只是因为缺乏一些难以得知的知识,一旦得知,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之类的事情并不少见。
他们并不是笨,而是求学无门,给他们一滴水,他们能回馈以一汪清泉。
对于这些人,袁树也升起了爱才之心,所以有问必答。
而对于这些主动来挑战的门生,袁树一开始认为他们只是出身低微不得伸张,日日夜夜盼望着能够得到进步的机会,只是苦于没有门路。
而现在能够和自己这样的大人物辩经,哪怕输了,也能获得一定的名声。
这种事情,袁树很乐意去做,认为这也是获得人心的一种方式。
不过当他连续击败了六名前来挑战的门生之后,有所经历的窦云在私下里悄悄的和袁树说了这里头的关节。
袁树听后,当场就皱起了眉头。
他没想到这看似正常的主动挑战居然还有这样的背景,整个马氏族学的水居然还真有点深,那些弟子居然如此的厚颜无耻,那些门生居然如此的助纣为虐,这简直是混帐透顶!
做坏事居然做到了袁某人脑袋上!
“如你所说,这些人都是和宅中弟子有所联系的?”
“是的,袁师兄,我就听说有这样的渠道,所以千方百计弄来好酒赠送给王师……王相,但是我家境实在寒微,拿不出更多的礼物,所以便没能真的和王相建立起联系。
这些年里,除了少数宅中弟子洁身自好以外,其余弟子基本上都会和宅外门生有一些联系,会有一批门生拿出财物博取他的欢心,从而换来私下里的学识传授,这是不对外公布的。
所以,那群门生当中还真有因为这种渠道而学识优秀,被师尊收入宅中成为弟子的,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存在,所以袁师兄您的出现,可能让他们感到很不舒服。”
“何止是不舒服啊,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若不是我出身汝南袁氏,若不是我家三世三公,若不是我父乃京兆尹,恐怕他们对付我就不是简单的辩经了,如此看来,郑玄师兄真是不容易啊……”
“郑玄师兄是高足,深受师尊厚爱,那些弟子不敢针对他。”
窦云低声道:“但是如果弟子群中出现了您这样的人,一定会被他们针对的,若出身豪门,则孤立之,排挤之,若出身平凡,则直接出言威胁,不允许他随意外出为吾等解惑。
到现在,很多出身并不优越的弟子虽然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却也只能独善其身,没办法改变局面,我听说此前卢植师兄曾经和师尊说起此事,但是后来也没有了后续。”
袁树缓缓点头。
“好好的学府,被弄得和官府一样,在我面前玩弄这些手段,他们也真是够胆!”
袁树生气了。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最讨厌仗势欺人的人。
因为以他的身份地位都没有仗势欺人,其他不如他的小卡拉米怎么敢在他的面前仗势欺人?
甚至欺负到他的头上?
窦云把做这些事情比较过分的王相等十数人的名字告诉了袁树,袁树点头表示这件事情他会解决掉。
然后,他决定先把这些混蛋们伸出来的爪子剁掉,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存在!
你们,不配针对我!
于是,袁树又开始行动了,这一次,他的行动程度更加暴烈,主动出击的力度超乎想象。
从六月到七月底,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袁树以超强旺盛的精力体力和那群依附于弟子存在的马氏门生们展开了不下三百次辩经活动。
那真叫一个入万军丛中杀个七进七出,杀的人为血人马为血马。
最后的结果是——
三百零九次辩经,他赢了三百零三次,平六次,负零次。
之所以平,是因为论题本身具备极大的争议性,东汉以来诸多大学问家也无法给出足以服众的解释。
加上对方意志力超乎寻常的顽强,死不认输,死不放弃,袁树百般炮轰也不能将其精神击垮,于是算作平局。
剩下的三百零三次,其实也不乏有一些争议性很大的说辞。
但是问题在于与袁树辩论的对手实在是扛不住袁树连珠炮一般的言论轰击,实在是无言以对,无法坚守阵地,硬生生被炮轰出局。
这就属于精神力不够顽强、心态不够坚强的人,明明还没输,却在心里面认输了,于是便输了。
于是乎,袁树除了“路中悍鬼”和“大家的袁师兄”之外,又有了一个“辩经不败袁神童”的称号,就此在实际意义上成为了马氏门生弟子群体中所公认的最强嘴炮,名望大涨,直逼当初力压群雄的最强高足郑玄。
该说不说,这群依附于弟子存在的门生们也算是有一些能耐,尤其那六次平局所面对的六个门生,不说学术水平如何,每个人的意志力还是足够顽强的。
在袁树凶猛的嘴炮轰击和精神冲击之下,居然硬生生扛住了。
实在是不简单。
但是少数人的平局无法掩饰整个团体的全面失败,在学术层面,在辩经层面,袁树一个人镇压一个群体的威名已经成就,不可动摇。
这也使得这群门生们背后的弟子群体心惊胆战,对袁树从害怕、忌惮升级为了正儿八经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