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尾声
“什么？”
常开瞳孔收缩，忍不住发问起来。
这世道怎么会没有佛？
若是没有佛的话，他现在又算什么？
思绪纷乱，就像是秋天的落叶，在风中无序地飘荡，无法找到归宿的方向。
到了这时候，常开也是发现了思绪清楚的坏处，他心中的想法一个接一个涌现，像是夜空中突然炸开的烟花，绚烂却短暂，让人目不暇接。每一刻都有新的念头涌现，却又在下一刻被更多的想法所覆盖，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尽的漩涡，难以自拔。
而黄子牧并没有发现少年的不对劲。
他手上长刀握紧，一字一句得嘲讽道。
“道有真仙，儒有圣贤，甚至妖魔鬼怪，都有大王大圣之流出现，但是释教呢？他们吹嘘佛陀菩萨，世人却从未见到，哪怕也有自称释教的【天命者】，但又有几人信服？”
“除了顶礼膜拜，做那可怜磕头虫的愚民，这世道，又还有多少人信他们？！”
黄子牧言语里的讥讽，那是溢于言表。
但是他这话，却真不是带了多少个人情绪。
众所周知。
帝国公认的第一佛寺是北地上林寺，上林寺的那位方丈就是一位强横无比的【天命者】。
但在帝国修行圈子里，却总有人对其冷嘲热讽。
无他。
因为这大和尚自称为【狮俐王】，并且到处宣称这是一尊佛门护法，其果位神通，不在寻常菩萨之下。
但世人却觉得。
就这厮开口遮天蔽日，法相杀气腾腾，更像是妖圣，而非佛门护法。
“帝国这些年来尊道抑佛，就是这般道理！”黄子牧说到这里，也是挑了挑眉毛，“怎么？你这厮莫非想说，你的天命，就是佛陀菩萨？”
常开摇了摇头。
在黄子牧的长吁之下却是莞尔而笑，他反问道。
“是与不是，重要吗？”
不等凝滞表情的黄子牧发表意见，常开继续说道：
“至少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谁生谁死，才是如今最为重要的事情吧！”
说完，黄子牧没立刻回答，他只是叹息一下，眸子里不见一丝涟漪道：
“我们没有办法，不是吗？”
常开仔细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位花溪黄氏的嫡子，摇了摇头。
“其实你可以转身离去.....”
“你应该知道，我刚刚成了【天命者】，我不一定能拦住你。”
黄子牧苦涩得开口。
“离去.....我也想离去，但是你告诉我，你会放过我吗？”
常开沉默。
他不想欺骗对方。
哪怕可能一时的欺骗，能够换来更好的过程。
但他还是不愿意。
若是他愿意.....
他也不至于赶上了泥头车的穿越之路了！
也是如此。
整个空地里，回荡起黄子牧猖獗的笑容。
“所以你看看，我为什么要走呢？”
他伸出手，开始比划起来，他指了指周遭散发着臭气的垃圾，轻声道。
“自你成为【天命者】之后，哪怕你曾经是这等低到尘埃里的垃圾，那等扮丑逗笑的角色，也开始要一飞冲天，从此与我等凡人拉开天大帷幕.....”
“所以对我来说，与其这辈子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等待着哪一日你如同解决蝼蚁一般随意把我解决.....那还不如在现在，在我们差距最小的时候，决出一个高下。”
说到最后，杀意与话语夹杂一道，令他手中的长刀，似乎都璀璨了三分。
但常开却还是有些疑惑。
若是按照他上辈子看的网络小说，这时候不应该联系自家势力，趁着自己羽翼未丰，一脚踩死吗？
然后这一路上自己升级打怪，最后把他们家族一锅端掉，这才是小说正常开展的剧情啊！
但是常开把问题说出后，黄子牧却是笑得眼泪鼻涕都一同掉了出来。
“你以为，这些世家大族都是些什么货色？”
“温情是他们生存发展之中早已经被丢弃的东西......”
“我的父亲，为了黄氏的发展，成为了江南道北洋特派军的一份子，他至今还沉在瀛洲海的底部，你看看，我得到了什么？”
常开沉默。
而黄子牧还在那边絮叨。
“所以一旦我和他们说，我黄子牧，在外面得罪了一位【天命者】，哪怕我再怎么形容他现在是多么的弱小，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不等常开回答，他已经自顾自的说了。
“他们在衡量完得失后，只会把我捆绑起来，送到你的面前，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你原谅.....他们甚至会为了你的友谊，在我尸首还有温度的时候，给予你财富，给予你女人，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让你与黄氏站在一起。”
他的眼神如同冬夜里的寒风，藏着无尽的霜雪，让人一眼望去便能感受到其中的冷酷。不仅如此，他的目光中还夹杂着难以忽视的嘲讽，就像是在那无声地嘲笑他周围的一切。
常开不知道说些什么。
黄子牧说得话语，虽然那般冷酷，却又是如此真实。
他试图开口，安慰一下面前之人，只不过嘴角的话语都没有吐出，就被面前的男人直接打断了。
“别废话了。”
“让我看看，这【天命者】，到底能抗住我几刀！”
呼！
平地骤起的狂风吹开了四周的旁物。
黄子牧纵身而起。
如鹰隼一般扑空而动，长刀横空，带着缕缕青光透刃而来，层层交织如滔如瀑，直接朝着常开笼罩过去！
常开站在原地。
凝神细观。
长刀还没有及面，自皮膜至脏腑，再入脊髓，那股冷意已经让他无比清晰的察觉到。
而下一刻。
常开却已经开口。
只是一字。
“停！”
层层青光蔓延在他的皮肤之上，随着声音而出，与那已经碰触在头颅上的长刀一碰，发出金玉交鸣声音。
“怎么可能？！”
长刀触碰时回音长荡。
黄子牧只觉得自己双手发麻，但心里头更是一团乱麻。
他虽然不是什么【天命者】，但他看得出，面前的是什么东西，面前的这青光弥漫，分明就是与自己一般，肉身进了完成锻骨，精气满溢之时不由自主的发散。
可依着他这与这少年郎的所见所闻，此人才是刚刚入了【天命】，怎么也不该是有这等肉身！
不对！
不对！
黄子牧发现不对。
这精气外显的模样，分明就与自己同源同种。
源自花溪黄氏不传之秘——【青蛇观天图】。
对方可能在肉身上一跃千里。
但对方的【天命】再怎么样神奇，也不可能与自己掌握同样的观想之法啊！
若是这般，这世间所谓的不传之秘不都变成了笑话？！
..........
常开当然不知道黄子牧的想法，他第一次与人这般搏杀，临场反应所想的，也就是简单的遮挡与反杀。
刀这般迅猛砍来。
他只能反应让刀停下。
见到这一刀真被他挡下。
他下意识又换了念头。
［给他来一下狠的！］
只是念头刚出。
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似乎浑身的精力都随着这念头被一抽而空。
再下一瞬间。
一道青芒如子弹一般，飞快疾驰，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直接洞穿了黄子牧的脑门，在其根本没有反应，也没有可能反应的情况下，将其头颅彻底打成了血泥。
等常开确定无误地看完眼前的一切后。
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身体猛然一沉，一屁股重重地坐到了地上。
呼。
呼。
呼。
常开一阵急促的呼吸后，汗水顺着脸颊慢慢滑落，混合着尘土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这一刻，刚刚所有的勾心斗角似乎都随着这无力的坐下而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身的疲惫。
四周的一切仿佛一下子变得遥远，只剩下他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过了良久。
良久。
刚才的消耗，让他眼皮沉重像是灌入了玄铁，止不住地下垂，但他还是心跳加速，默默庆幸。
“好险......”
“原来这能力......也不是没有节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