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学 (6)
我究竟漂流多远了？
记忆已淡，情感成了陌生人。
那些日子，被遗忘，被消失……
如今甚至连它们的痕迹也看不见了。
时间是否已流逝？
痛苦已淡去，回忆也成了我的陌生人。
那些日子，我再也回不去，
它们正渐渐漂远，远去……
那些我曾深爱的日子，
那些我曾行走于世的时光。
如果我能回去……
如果我能……
姜镇浩的歌声并不能算是惊艳。他没有专业歌手的技巧，也没有那种让人瞬间注意到的浑厚嗓音。但某种难以言喻的原因，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唱出的每一个字，都触动了听者的心弦。他们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用灵魂歌唱”。
我究竟漂流多远了？
时间从未停下，连痛苦也已遥远。
那些日子，被遗忘，被消失，
如今连它们的痕迹也无法触及。
那些我曾深爱的日子，
那些我曾行走于世的时光。
如果我能回去……
如果我能……
直到一切从我身边逝去，
我才回头看去？
直到失去一切之后……
我才意识到，我是多么怀念它们。
那些我曾深爱的日子……
那些我曾行走于世的时光。
如果我能回去……
如果我能……
歌声渐渐停息，屏幕上显示了评分，但没有人开口打破房间内那无言却深沉的寂静。
“……哇！”韩世妍长长地吐了口气，身体微微颤抖。“你真的很会唱歌，镇浩。”
李泰浩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你以前唱歌没这么好啊，怎么回事？”
“这首歌我认识，可是……旋律和节拍全都不对啊。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好听。”
这些孩子永远无法明白，这一首歌蕴含了姜镇浩在中原漂泊岁月里积攒的所有情感。所以……即使他缺乏技巧，他的歌声依然能打动听众。即便几十年来他未曾听过原版，旋律和歌词自然发生了变化，但依然有这样的效果。
“这歌本来没那么伤感的，可是我刚才差点哭出来……”
“嗯，我也是。”
听着这些喃喃低语，姜镇浩露出一丝苦笑。如果他们能感受到这首歌里的悲伤，那就说明他自己也还未完全放下那段岁月。换句话说，他在中原的那些年，仍然深深影响着如今的他——尽管他已经回到了家乡，回到了现代社会。
“是时候放下了。”
他已无需再执着于过去。如果想继续在这个时代生活，尽快忘却才是最好的选择。中原的生活的确改变了姜镇浩，但这种改变对现代社会的他毫无益处。毕竟，那段充满血腥与死亡的生活，只会成为现在的他的负担。
“镇浩，你再给我们唱一首歌吧？”
姜镇浩摇了摇头。“我只会唱这一首。”
“那再唱一次也行啊？”
“不唱了，我也没那个心情……”他随意地挥了挥手，放下了话筒。其他人虽露出失望的表情，却没有强求。
韩世妍悄悄靠近，在姜镇浩旁边坐下。“呃……再给我们唱一次不好吗？”
“下次吧。”
韩世妍显然不太满意，但还是作罢。“那……下次一定得跟我们一起出来哦？”
“好。”姜镇浩点了点头。
虽然包厢里仍然弥漫着些许沉重的气氛，但下一首歌的欢快旋律迅速驱散了这种不适的情绪。
真是一个轻松随意的时代……但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状态。总是过于严肃又有什么意义呢？沉浸于别人的负面情绪更是没有必要——重要的是享受当下，过好自己的生活。
这才是最重要的……
孩子们又唱又跳了很久，尽情享受着欢乐的时光。时间到了，他们收拾好东西，走出了KTV。
李泰浩一脸不满地抱怨道：“啧，居然不给我们加一个小时！”
“他们收费这么贵，其实也不算太意外啦。”
“既然收费高，起码应该大方点，给我们延个时吧？！”
姜镇浩无视了李泰浩的抱怨，抬头看向夜空。
“还是没有星星啊。”
天空漆黑如墨。大多数人讨厌看这样被污染的天空，但姜镇浩却觉得这片无星夜空格外令人安心。或许其他人难以理解为何一片漆黑的夜空会让他感到舒适，但对姜镇浩来说，这就是夜空该有的样子。美丽清澈、点缀满繁星的夜空，总会让他想起那些他迫切想要忘却的记忆。毕竟，在中原抬头仰望星空时，他总会思念这片污染的天空。
现代时代的夜空，与中原截然不同。所以，他的新生活，也必须与过去的生活截然不同。
“你要回家了吗？”韩世妍悄悄靠近，问道。
姜镇浩歪了歪头。“如果是呢？”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咖啡馆坐坐？”
“不想去。”姜镇浩摇了摇头。他今天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他来这里是为了唱歌，而唱完之后也特意留下来，避免扫了大家的兴。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那……我也回家好了。”韩世妍嘟囔道。
然而，这引发了其他人的一阵叹气和不满声。“啊，真的要走了？”
男孩子们掩饰不住失望的情绪，听到韩世妍这么快就要回家，心中难掩失落。虽然谁都没明说，但他们无疑都对韩世妍心存好感。就连最不显山露水的李泰浩，此刻脸上也露出些许失望的表情。
姜镇浩微微眯起了眼。
“笨拙的友谊吗？”
李泰浩知道姜镇浩喜欢韩世妍，所以才刻意隐藏自己的心意。但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也喜欢那个女孩。不幸的是，过去的姜镇浩却迟钝得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为朋友着想的心意，确实值得称赞。然而，从姜镇浩的角度来看，这种考虑却显得有些多余。如果你先表白了，难道就能排队占优先权吗？当然不是。关键在于双方是否有意，而不是谁先开口。
不过，这些孩子还年轻，他们的思维方式自然会和姜镇浩有所不同。他倒是不介意告诉他们，其实没必要这样多想。但这么说出来，反而显得有些滑稽又悲凉。
姜镇浩转身说道：“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等等，我和你一起走！”韩世妍迅速跟了上来。
他歪了歪头。“你家在这条路上？”
“至少到地铁站是一样的。一个人走这条路有点可怕嘛。”
“这条路这么亮，也会怕？”
“我不是怕黑啦，是怕人。有些人会一直盯着我看，还有人可能会跟踪我，知道吗？”
“原来如此。”姜镇浩轻轻点头。虽然他并不完全理解，但也没觉得有必要深究。如果女孩这么说，那多半就是事实。这是她的事情，而不是他的。而且，他们反正同路，陪她走一段也不算麻烦。
两人边走边聊着天。
“对了，你唱歌真的很棒，你知道吗？”
“是吗？”
她点头。“嗯。我从没见过有人唱得像你这么好的。”
“我只会唱那一首歌。”
“真的吗？”
“嗯……”
“那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推荐你当歌手呢。”韩世妍露出一副真心感到遗憾的样子。
姜镇浩歪头，感到疑惑。“我以为你想当歌手？”
她摇了摇头。“不，我没兴趣。况且我也唱得不算好，根本不适合。”
“是这样吗？”
“嗯。”
这倒是让姜镇浩有些意外。孩子们的闲聊里，总是让人以为韩世妍有意成为偶像。但听她这么说，她似乎早已对自己有了清晰的认知。如果总是有人捧着她拍马屁，她很可能会产生膨胀的自我认知，或者留下“万一……”这样的遗憾情结。但韩世妍显然头脑清醒，脚踏实地。
她继续说道：“对了，我记得你妹妹好像签了经纪公司，是吧？”
“是啊。”
姜镇浩想起了这件事。或许在韩世妍眼中，他的妹妹已经是个在追逐梦想的人了？
他平静地答道：“是的。”
“哇，那看来是遗传啊。如果她像你一样厉害，估计很快就能出道了。”
“不会那么容易的……”
“为什么这么说？”
姜镇浩用一种带点哲理的语气说道：“那条路比看起来要难得多。而且，她跟我完全不一样。”
“是吗？算了，先不说你妹妹了。我觉得如果你多练练别的歌，你应该很有机会的。”
“那不可能……”姜镇浩坚定地摇了摇头。
韩世妍疑惑地问：“为什么？”
“练习不容易，再说，我长得也不够好看。”
“嗯，这个嘛……”
这话让韩世妍有些尴尬。附和他的话显得不太礼貌，但否认又有些别扭。毕竟，他自己都这么说了。更糟糕的是，这个话题似乎没有什么好转移的方向！
“呃，那……整容后是不是就有可能了？”韩世妍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紧捂住嘴。
还好，姜镇浩听了后显得毫不在意：“那也是有限度的。”
韩世妍瞪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还真是想得开啊？”
“想得开？什么意思？”
“就是，嗯……”
“哦……”
两人继续随意地聊着，直到走到地铁入口。
韩世妍看向他。“你不坐地铁吗？”
“不了，我可以从这里走回家。”
“是吗？那好吧。我今天玩得很开心。明天学校见。”
“嗯。”
“那，再见啦。”韩世妍笑着向他挥手，转身走下地铁的台阶。
姜镇浩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地铁通道中，然后转身准备回家。但在这一刻，一种有点奇怪的感觉突然袭上了他。
“今天的我……是不是有点普通？”
回到现代后，他去学校，上了考试，甚至跟同学们一起去了KTV。
今天，他似乎过上了一小段“普通生活”。几十年来无法融入的生活——和朋友一起玩电脑游戏，随意闲聊——不再需要担心潜藏的动机和阴谋。
这条街道，他能安心地走着，不用担心随时有人会突然袭击他。而那个他能随时回去的家，就在等着他。
这就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尽管他仍觉得这份生活微妙地悬于刀刃之上，但他真真切切地生活在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世界里。
他再次抬头看向黑暗的天空。那无星夜空静静地回望着他。
“我终于……”
他终于感到真实了——他真的回到了现代。他真的在过着梦寐以求的生活。他走了漫长而艰难的路，但最终还是到达了目的地。那些充满战斗和挣扎的中原岁月，如今已成往事。
那个血腥与野蛮横行的时代已经消失不见了。这种意识让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传遍了他的全身。他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睁开了双眼，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那就回家吧。”
他真的该回家了。在母亲开始担心他行踪之前，这才是一个普通学生该做的事。然而……
“嗯，这可真是……”
姜镇浩突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他知道去学校的路，但说实话……从这里回家的路，他完全不记得了。
“哪个方向来着？”
显然，这里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嗯……”姜镇浩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转身原路返回。他决定重新走回学校，然后再从那里找到回家的路。毕竟，在熟悉周边环境之前，这种麻烦事是不可避免的。
“普通生活，还真是难啊……”
要完全适应这种生活，他还有许多挑战需要克服。然而，他正在迅速融入现代社会。照这样的速度，他应该很快能和其他同龄人打成一片，享受普通人的生活。
再过几年，那个曾经中原的天魔君，只会像海市蜃楼一样，逐渐淡去，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会是过着普通生活的姜镇浩。
或许，这才是他最希望的。只是——只是这样地生活着。然而，不幸的是，危险总会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