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鼓动
“叮铃铃”，一阵自行车铃声响，张援朝骑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看见院子里地上扔着的擀面杖，他就知道妻子又揍儿子了。
不过这小子皮得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妈妈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他都怕老婆把儿子打坏了。
谁承想这小子还有点邪气，反而是越打长的越高，今年才十六岁，竟然都长到183了。
80年代，一米七以上的身高就不算低了，一米八几的身高就太显眼了。
张援朝笑呵呵地拿着擀面杖进了窑洞，还隔着两米厚的墙体，就说上了话：
“翠花，你是不是又打我儿子啦，他又不是小孩子，你讲道理他听得懂。
每天都打，打在儿身，疼在娘心，你说你这当妈的到底是图个啥？”
“爸，下班啦？我给你做饭。”
看到年轻版的爸爸，张为民也是激动不已，前世自从参加了工作，他就很少回家，直到妈妈病倒他才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
既然老天重新给自己一次机会，那这一世一定要事业家庭都兼顾。
张援朝拍拍身上的灰尘，洗把手就上了炕，炕头上暖烘烘的，坐上去时间不长就会祛除一身的寒气。
张援朝欣慰地看了儿子烧火的一眼，他发现今天的儿子很不一样，这小子竟然懂事了。
以前就知道出去疯，还做饭，什么时候都要等到他和妻子做好饭，叫上个三五遍才会过来吃饭，今天这是怎么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年前准备的东西都还有，年馍也还有的是，前世为了自己的孩子，张为民也学会了做饭，但却从来没有父母做过。
只有自己做了父母，才会明白父母对孩子的付出，张为民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
看着儿子忙碌的身影，张援朝，苗翠花两口子会心一笑。
“他爸，今天这么早就回来，是厂里还不准备复工吗？”
苗翠花问道。
张为民的家在西京省西洲市的西子县，地理位置在西京省的南部，西子县大部分属于平原，地理位置优越。
贯穿全省南北的铁路，省里唯一的二级路，还有横贯东西的国道009线都从这里交汇，交通十分便利。
有这样好的条件，企业自然不缺，西子县就有好几家县办企业。
但西子县占地面积最大，工人最多的企业西洲市动力机械厂，却是市属企业，属于西洲市管理。
张援朝就是西洲市动力机械厂的高级技工，7，80年代是动力机械厂最辉煌的时候。
到了80年代末，西洲市动力机械厂就开始走了下坡路，从此一蹶不振。
去年放年假，就提前了两个月，今天一大早张援朝就是去厂里看情况的。
既然回来得这么早，估计情况不乐观。
张援朝喝了一口水，说道：
“厂里还是没有订单，几个大库房堆满了大发动机，厂领导的意思是延长假期，厂里只能保证工人每个月八十块钱的基本生活费，
看个人意愿也可以办理停薪留职，好多人都在观望，我听说别的厂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苗翠花说：
“还有八十块钱呢，问题不大，我在学校也有几十块钱的工资，咱们家比别人强多了，再说，家里还有六亩地呢，吃穿不愁就是好日子。”
苗翠花是邻村小学的教师，公办的，也是挣国家工资的，他们家的生活在村里来说还是独一份的。
张为民添柴烧火没有插话，他很享受现在这样的氛围，一家人围着火炉其乐融融。
张援朝斟酌了一下继续说：
“翠花，神木镇正在新建一个大厂你知道吧？”
“知道，你说的不就是焦化厂吗？”
“对”，张援朝点头：
“就是这家厂子，这是省里的企业，虽然还在建设阶段，但是人家已经开始培训工人了，大多是技校毕业的。”
“不过更需要有技术的老工人，他们通过市工业局找到我们厂要技术工人，就要三个人，我也在其中。”
“不过我们三个人商量了一下，都不想过去，一是离家远，二是害怕不适应新的工作环境，再一个就是，大家都在西洲市动力机械厂好多年了，都有了感情。”
“而且，厂子也在自救，大家都相信，辉煌了几十年的动力机械厂会重新好起来的。”
“焦化厂的人力资源办明天就要我们的决定，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留在动力机械厂，明天我直接回绝。”
听到爸爸的话，张为民心里一动。
这事他知道，西京省焦化厂是省级企业，建成后两三年的时间就一跃成为省里的龙头企业。
焦化厂的焦炭是出口日出国的，而且日出国还扶持了焦化厂一项从煤炭中提炼其他物质的技术。
据说可以提炼出好几十种成份的物质，比如煤气，煤焦油，沥青，还有一些化工原料等等。
西京省焦化厂就是以焦炭为主，衍生出了好几种产业，像化肥，农药，防水材料等等。
企业一直辉煌了几十年，一直到了他穿越时的2018年，这家企业还是省里的巨无霸企业。
而老爸的市属动力机械厂，一直都没有等来再次辉煌，十多年后还被别人买断开发了楼盘。
他老爸张援朝平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有选择去西京省焦化厂。
人家当时可是非要他不可的，毕竟像他这样车工八级，钳工也是八级的高级技工可不多见。
前世他对这些什么都不懂，今世赶上了他就一定要帮助老爸做出正确的选择。
“爸，妈，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能不能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张为民一边给炉膛里添柴，一边说。
张援朝看了妻子一眼笑了，他说：
“对对对，忘了这小子已经长大了，16岁，比老子都长得高了，行，说说吧，让我和你妈也听听你的道理。”
苗翠花很是惊奇，这小子自从今天挨了几擀面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说，几棍子打得开窍了。
张为民斟酌了一下说道：
“爸，妈，你们刚才说的我也听清楚了，就是有一家省里的企业在西子县神木镇建厂。
开局阶段车间技术工人短缺，想让爸爸过去工作，你们厂里也不反对，但是你自己却又不想过去，是这么个意思吧？”
张援朝，苗翠花很是惊讶，这小子还真不是瞎掺和，来龙去脉还捯饬的挺清楚，于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爸，你不想过去，无非就三个原因，一是觉得离家远了一点，二是害怕不适应新的工作环境，三是在动力机械厂呆的时间太长了，有些割舍不下，对吧？”
“咱们先说第一个问题，我骑自行车去过神木镇，也就比爸爸你现在的动力机械厂远了二十公里，二十公里，我觉得骑自行车也不是很远，
还有，爸爸过去肯定是机修车间，我听说焦化厂的机修车间是轮班制，就是工作一天一夜，休息两天两夜。
机器坏了才有事，只要机器正常运转的话，机修车间的工作很轻松。”
说起这些，人家焦化厂的副厂长都交代过，张援朝很清楚。
但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的儿子怎么也会这么清楚，但是觉得儿子的分析很有道理，于是点头认可。
“那么再说第二个问题，怕不适应新的环境，爸，这算什么新的环境，厂子还是在咱们西子县，下了班你照样可以回家。
而且上一个班，休息两天两夜，这可比你以前在动力厂要好太多了，你在动力厂是长白班，有休息的时间吗，能腾出手来帮妈妈分担家务吗？这下就完美解决了。
而且，就算他是新的环境，你干的还是老本行，不过就像你在厂里换了个车间而已，难道说，换个车间，就把自己的技术都忘啦？”
张援朝深深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一天不见，怎么感觉这小子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不过说的还真有道理，又点点头。
“爸，再说第三个，你对动力厂有感情了，舍不得离开。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动力机械厂这些年有多少工人退休了，离职了，厂子还不是一样转，
再说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焦化厂可是省属企业，那就是省里的门面，是省财政扶持的，你觉得他会比市属的动力厂差吗？
而且，你们动力厂这都衰败了两年多了，换了几任厂长，救起来了吗？
就算是你留下，厂子就能好起来吗？
省焦化厂可是投资几十个亿的企业，工资福利可比动力厂高多了，我听说毛巾，洗衣粉，白糖每个月都有......”
张为民耍了个心眼，这最后一句话可是说给妈妈听的，苗翠花手小舍不得花钱，这些福利可是公家发的，不用花钱买。
他可鸡贼得很，妈妈的枕边风，只要一小股，就比他说的管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