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当值
邑县，东一巷。
一如往常的热闹与喧哗。
鱼贩的吆喝声，买家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
湿漉漉的青石地面，有着难以清理的鱼鳞与浑浊的污渍。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鱼腥味。
此时，一道身影踉跄着冲进了巷子。
此人正是鲸帮的副帮主之子，倪僵。
“啊！倪少…你这是？”
随着鲸帮弟子吴桓的一声惊叫，连忙向前跑去。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向着两侧躲避，更有人被挤入了店铺旁的鱼池内。
“快…扶我回…”
倪僵面色惨白，牙齿发颤，身躯抖动，右臂处的衣袖已被鲜血浸透。
吴恒哪敢有任何废话，连忙将倪僵背起，在其余鲸帮弟子的惊怒声中，快速向着巷道深处跑去。
...
巷子深处的一座大宅院内，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口两侧立着两个威严的石狮子。
“副帮主，出大事了，快开门！”鲸帮弟子跑来，连忙大声呼喊起来。
“吱呀！”
随着大门被管家打开，众人鱼贯而入。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谁将你伤成这样？”
正房很快走出一男一女。
男子身材魁梧，气势威严。
妇女穿金戴银，珠光宝气。
当他们看到场中受伤的人影后，俱是面色大变，妇人更是痛哭起来。
倪弘面色阴沉，走上前去，检查倪僵右臂后，勃然大怒，抬头厉声道：“还不快去请章大夫！”
“回禀副帮主，已经派人去请了。”
吴桓愤怒出声，看着倪僵被废的右臂，眼中满是杀气。
不一会儿，一位背着药箱，须发皆白的老者，被连拉带扯般，进入了大堂，很快医治起来。
半刻钟后。
“如何了，僵儿右臂可能恢复？”
倪弘一脸担忧道。
“倪副帮主，公子经断骨裂，恕老朽无能，怕是…废了！”
章大夫胡须颤动，眉头紧皱道。
“啊！”
妇人一听，当即惊呼，瘫软倒地。
倪弘面色愈发阴沉，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当章大夫说出这般话语后，依旧气得浑身颤抖，再次道：“…如何才能医治？”
“这…至少需要百年龙骨草。”
章大夫面显一丝苦笑，继续道：“即便有宝药相救，公子右臂也很难恢复如初。”
倪弘阴沉着脸，不耐烦挥挥手。
章大夫连忙躬身告退，背着药箱出了门。
其余之人一个个义愤填膺般离去。
“姥爷，你一定要为僵儿报仇…”
妇人痛哭流涕，还欲继续哭诉，结果被倪弘一瞪，顿时闭口不言。
“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倪弘坐在床前，目光阴冷道。
“爹也知晓，孩儿一直想攀搭上小侯爷，便让顾阚出手…”
倪僵浑身剧痛，如同猪头的面容上，挤出一条缝隙，看到父亲宛如毒蛇般的杀人眼神后，也不敢隐瞒，一字一顿地讲述起来。
“什么？你居然打不过一个新加入巡察司的庶民，还被揍成这副猪头样，简直活该！”
倪僵本欲耐心听下去，结果更加愤怒起来，恨铁不成钢道：
“老子教的崩山掌，你但凡殷勤一些，也不至于这般，是那个庶民废了你右臂？”
“…不是！”
倪僵泣不成声，委屈道：“是陈山那老匹夫…”
“哼！”
倪弘猛然抬起手掌，看到儿子那猪头后，又缓缓放了下来，怒声道：“老子不是告诉你，进入巡察司便要转变自己心态，陈老匹夫也是你可以乱叫？”
在父亲杀人般的眼神中，倪僵只能压抑着委屈，继续叙述起来。
结果，倪弘越听越气，最后怒骂道：
“老子怎么会生下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东西！”
他千叮嘱万嘱咐，倪僵进入巡察司后，就要堂堂正正，收敛痞性，不可好勇斗狠，更不可使一些阴损手段。
结果这混账东西一句没听进去，比斗不过一个加入巡察司一个多月的庶民。
还准备施展血锥暗器，被陈叔察觉后，还想着隐瞒。
简直活该！
陈叔若不是惦记那一点旧情，恐怕倪僵想要脱身都难。
“爹，那韩宸虽然是庶民，但天赋绝伦，不仅箭术大成，百兽呼吸法也入门了。绮梦布庄的齐楚也败在了他手中，孩儿也是万般无奈才…”
“哼！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倒是说说现在该如何？”
“自然是要将那陈老…副巡察使...除去，否则难消孩儿心头巨恨。”
“呵…”
倪弘彻底失望，怒目圆睁，拂袖离去。
当真被这蠢儿子气得半死。
“娘…孩儿究竟哪说错了？”
“僵儿莫哭，你没错！”
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渐渐镇定下来，出声安抚道：“你也是胆大包天，陈副巡察使即便是乔帮主，也要以礼相待，哪是轻易能够交恶，你还想着除去？”
“相反，你爹还得舔着老脸，上门赔罪。”
“你可知，你能进入巡察司，也多亏他老人家暗中相助。”
“相反，该除去的反而是那个庶民，他若不除，将来必成祸患。另外鲸帮的脸面也不可折辱，总需要找回来。”
听着母亲絮叨，倪僵顿时大为错愕。
说实话，技不如人，他对韩宸并无太大怨恨。
对于废掉他右臂的陈山，却是恨不得抽筋扒皮。
结果，反倒是他能够进入巡察司，那老匹夫还暗中相助了？
既然如此，为何还废掉他右臂，将他彻底赶出巡察司？
倪僵感觉他脑袋都彻底僵硬一般，完全不够用。
“儿啊，陈副巡察使当时应该是被其他同僚看着，不得已为之，你切莫要再轻狂、记恨。”
妇人泣不成声，语重心长般道。
…
巡察司后院
晚饭过后，韩宸又加练了一轮射箭，恍如此前的比斗，压根与他无关一般，心念一动：
【预支大成箭术（完成度4％）】
【预支圆满百兽呼吸法（完成度5％）】
韩宸淡然一笑，很快与陈猪花，祁元正三人从后院小门离开。
“宸哥儿，你莫不如就住在巡察司内。”
走在路上，陈猪花依旧有些担忧道。
“这样反而不好，韩师兄是被迫比斗，躲在巡察司内反而有些做贼心虚。”
祁元正微微摇头，惆怅道：
“翌日韩师兄便要执行巡街任务，若是真有人生出歹意，也有的是机会。”
半个时辰过去。
三人路过清贫坊的街口时，韩宸停了下来，走入李记卤肉店中，买了一只烧子鹅，五十文；二斤牛肉，一百八十文；三只猪肘，一百二十文。
又买了三个卤鸭蛋，半斤卤花生米，花去二十文。
大胤王朝一文钱的购买力，与前世一元钱相差不大。
只是有些食物本身价值差距较大。
此前路过这里时，韩宸早就被卤肉的香味馋的不行，奈何囊中羞涩。
现在有了与齐楚比斗，赢得的十两纹银后，自然想着解馋。
也算是庆贺他箭术大成，成为正式巡吏了。
打包好后，韩宸三人快速返回租住的小屋内。
“嘎嘎…嘎嘎…”
鸿雁似是比韩宸更嘴馋，闻到香味后，扑腾着翅膀飞来，叫个不停。
旋即，三人一禽快速开吃起来。
陈猪花啃着猪肘，还犹自说道：“下次宸哥儿想吃猪肘，可让我娘亲做，最多才二十多文的成本，卤肉店卖得太贵了。”
祁元正则表示，下次他来请三人去福祥居，那里的鱼肉做得非常美味。
韩宸则在进补肉食中，明显感知到自己似乎越吃越饿，感觉虽然可以预支未来武学成果，提升体质，但也需要弥补亏空。
只要将此前提升的体质弥补，才会继续增强，并且下次预支时，可以预支到更高的境界。
身体乃是一切的根本，等于他不仅要偿还预支的武学，同样要偿还预支增强后的体质。
想到此前，无论是齐楚，还是倪僵都未能令他受伤，韩宸愈发想要将体质提升上去，达到真正的人形怪兽层次。
与此同时。
陈猪花与祁元正每人吃下一只猪肘后，基本都吃撑了，前者更是连卤鸭蛋都吃不下，喂给了鸿雁。
毕竟，他们的晚饭也是在巡察司吃过了。
但是韩宸修行勤恳，比斗能打，还特别能吃。
剩余的卤肉，几乎都被韩宸就着卤花生，全部吃了下去。
陈猪花宛如地主家的女儿，看到‘长工’分外能吃，愈发欣喜不已。
吃饱后，三人闲谈之际，陈猪花帮忙热水，练武劳累，二人很快离去。
韩宸洗漱一番过后，上了床，心中想着，他终于算是一名正式巡吏。
虽无官职，但也算正式进入了朝廷体系，心中畅享一番后，便沉沉睡去。
翌日卯时。
韩宸来到巡察司后院，再次练习一番箭术，
又尝试练习百炼枪法，一门武学想要入门，通常需要数月之久，他虽然体质增强许多，但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入门。
尤其是百炼枪法融合来百家枪法的优点，更为难练。
看得远处而来的左卓直摇头。
但很显然，韩宸的勤恳，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尤其昨日，韩宸以一己之力，连败两名士族子弟，也算是在众多巡吏中，声名斐然了。
好在枪法上，他估计韩宸即便是再多么苦练，这辈子也无法追赶上他了。
毕竟韩宸主要修行的是箭术，而他主修的是枪法。
半刻钟后。
左卓施展一番千钧戮枪后，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苦笑着道：
“韩师弟，我等当值的时间快到了，第一天别让大人们等待。”
他此时尚未来得及练习箭术。
但很显然，韩宸已然完成了两门武学的练习。
虽然这寒门庶民起步晚，但若是长久下去，被超越也是迟早的事情。
左卓暗下决心，翌日定要早起一些。
韩宸自无不可，很快与左卓在食堂用过早膳，返回各自居室，换上正式巡吏的浅蓝色制式服装，胸前刺绣的银色“巡”字分外明显。
匆匆下了楼，走入巡察司的一楼大堂内，准备被安排当值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