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指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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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葵”

第二天早上,宋明朗没来 “海葵”。内部系统显示宋明朗外出有事。但傍晚,劳宇才到达三十九区便被两个男人拦下了。

来人长着一张宽扁的脸,两道眉毛在眉尾处骤然加粗开去。请问是劳宇先生吗?是。我们是十七区警察局的,你可以先扫描确认一下我们的身份。劳宇扫描两位警官的前额,确实是十七区警察局的。说话的这位自报家门,我叫杨嘉伟。杨嘉伟左后侧那个长相比较年轻的叫程博。

请问有事吗?杨嘉伟将身份芯片上好锁。是这样的,我们想了解一下宋明朗的情况。宋部长?对。他是你在 “海葵”的上级吧?是。你们平常联系得多吗?劳宇想了想,回答,不多。除了工作上的事,我们平时基本没什么来往。是吗?可是据我所知,你昨天下班后还去了他那里。就这么一次,以前我从没去过。

好吧。杨嘉伟的右手托着下巴,一根食指有规律地点着嘴角上方。不过,你去他那干什么呢?吃饭。还有呢?聊天。聊什么?没什么,都是些工作上的事。你能否仔细回想一下,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劳宇轻呼了口气,他本来想说没有,但他旋即意识到,对方必然是掌握了什么。昨晚宋部长问我,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的工作好像永远都做不完。杨嘉伟和程博对视了眼,你怎么回答?我说这正是我们工作的意义。清理,再清理,直到达成纯粹的洁净、平和。后来呢?后来他就没再说什么了。真的没了?没了。行,那你要是再想到什么,直接和我联系。杨嘉伟将他身份芯片上的信息传给他。

好。劳宇说完,发现那个叫程博的年轻警察始终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打量着他。按说,他没什么好怕的。他没有撒谎,他昨天确实是这样对宋明朗说的。与此相对应的,情绪指针亦没有丝毫晃动。只是他没有告诉他们他内心的波动。早晨宋明朗没来上班时,他便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不,准确地说,再往前,宋明朗同他说那句话的时候,他就有不祥的预感了。他记起自己头一次来基地,宋明朗指着下方,道,到了。他伸长脖颈,透过直升机窄窄的窗户,他看到整个基地宛若一只巨大的海葵。海葵上长出无数只触手,每十只触手便是一个部门。

劳宇所在的Ⅶ部门主要负责清理管豹。管豹这种早期的社交媒体产品早过时了,它的很多使用者亦不在人世。但管豹上那些文字、图片却存留了下来,其中不乏一些容易影响人类情绪的垃圾。考虑到它极有可能被反叛分子利用 (尽管如今没有社交媒体,所有的视频、文字也只有基遍电视台等相关机构才有权推送,但仍有渠道可以进入),因此必须加以甄别、清除。

此项工作本可以用人工智能来完成。尽管基遍成立后,人工智能发展滞缓,但对付这些还是绰绰有余。可“海葵”建立之初,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总之,记忆瓶被人工智能全数销毁。消息一出,整个基遍为之哗然。很长一段时间里,记忆瓶都是人们争相购买的对象。劳宇还记得那时,劳卫国得了绝症。劳青峰知道后,愣是咬牙给劳卫国买了一个。

不久,劳卫国死了。因为受不了苦痛,他用一盒安眠药解决了自己。开始,劳宇还见过那个记忆瓶,再后来,所有的数据被悉数销毁,那只记忆瓶在形同摆设后亦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