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谈判
傍晚，金顺狗肉汤饭。
这是一家开了很多年的朝族饭店，门口白铁皮做的红油漆招牌，因为年头太长已经有些泛白。
因为价格便宜实惠，平时很多附近做买卖、赶集的人都在这里吃饭。
德彪推开油乎乎的门，一股肉香混着酒精的味道迎面而来。
今天的客人很奇怪，屋里客人很多，但大多数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流里流气，看着眉眼都不像什么安分守己的好人。
这时一个梳着分头的年轻人走过来，说着略显生硬的汉语道“找棉老大，你是金久南的亲戚？”
德彪笑着点头，“对，刚跟你们老大通过电话。”
“跟我来。”
分头青年领着德彪穿过人群，来到里面的一个包房门前说：“大哥在这里，进去吧。”
说完没再废话，坐在一边继续跟其他人一起喝酒了。
德彪推开门，一个暗红色旧毛衣的健壮中年人，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前，神态放松的啃着手里的骨棒。
桌子上放着几个朝族特色小菜，一个加了酒精块的锅子咕嘟着，翻出阵阵肉香。
“哎呀，你好啊，棉老板，久闻大名。”德彪进来打着招呼。
绵正鹤倒了杯酒推过去，指着凳子，“坐，来吧，一起吃一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忙活了一天，正好没吃饭呢。”说着也没废话，拿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筷子夹菜就吃。
两人没对话，只是一个劲的吃着锅里的肉，中途还让外面的小弟加了次肉，两人之间没有交流。
酒过三巡，绵正鹤擦了擦嘴，打量着对面的德彪。
一身八层新的中山装，里面是红白相间的T恤，短粗的脖子上还挂着大金链子。
“说说吧，找我干什么？”
德彪也吃的差不多了，喝下杯里最后一口米酒，笑呵呵的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久南的发小。久南这不是出事儿了吗，在你这接的活，他恐怕是去不了。幸好他没收你的钱，你看这事这么算了吧。
您棉老大的名声我也是久闻了，这不来求你给条活路吗。”
“哦，金久南都对你说了？”绵正鹤好奇问道。
“嗯，说了，不就是去南朝鲜给一个人销户了么，”德彪拿起桌上的烟抽了一口，无所谓的说道:“就他这样的，去了也是白扯，您给个面子。”
绵正鹤呲笑道：“我认识你谁啊，在我这摆面子。”
“不瞒你说，我也有点故事，算是重获新生，就格外珍惜身边的人，看他们过的不幸福，我就难受。”
德彪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条棉布包裹，慢条斯理的说道：
“你看这样，你要说这事过不去，你崩我一下，给棉老大助助兴，”
一杆带着锈色的老式双管猎枪出现在德彪手里，前面枪管部分已经锯断，德彪撅开枪身，从怀里掏出两发黄橙橙的霰弹塞进去。
“当啷！”
“咔！”
枪管合上的声音响起，德彪一手握住枪管，把枪递给绵正鹤，微笑的看着对方。
绵正鹤能在延川混这么多年，心里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丝毫没有因为德彪手里的猎枪而动容。
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你把那破玩意收起来，这是我亲戚家的饭店，扣响了明天人家没法做生意。”
德彪把枪放在桌子上，右手在前，左手在后，抱拳道：“不好意思，冲动了嗷，也是，打坏花花草草的也不好。”
绵正鹤看着他：“你挺有魄力啊，怎么没听说过你的名儿呢？”
“嗨，我就一个在外面给人打工的，要不是久南真到山穷水尽了，我也没胆量来见你棉老大啊。
你出名的时候，我还在饭店颠勺呢。”知道绵正鹤有多猛的德彪说这话，多少有点实话实说。
这可是赫赫有名的骨棒战神呢，拿斧头剁你的时候，真多一句废话都不说。
出乎意料的，绵正鹤居然很好说话，直接表示：“行，那就算了，你告诉金久南，不该说的，自己兜住点嘴，他知道我啥人。”
德彪露出笑容，点头说道：“哎，那你放心，那这就算咱们的会晤了。”
说完德彪还伸手试图来个友好的问候。
绵正鹤没搭理他，直接对着门外的小弟说：“远来是客，送送人家。”
说完自顾自的继续抽烟。
德彪看这样，把猎枪收起来，站起身往出走。
门口绵正鹤手下的虎视眈眈的看着德彪，犹如饿狼看着肉一样。
德彪手心有点冒汗，却依旧慢条斯理的向外走。
“告辞，不用送了，多谢款待。”站在门口，德彪还礼貌的道谢呢。
身后的众人没有反应，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德彪笑笑，直奔停车的地方走去。
坐进车里，向外开到四处无人的路上停下车。
德彪擦了把汗，打开长条包裹，撅开枪管退出两发子弹，一发子弹小心的收入小燕手包。
另一发在手里晃了晃，直接用手拧开松动的弹体，倒出底火里面的细沙，那赫然是一发空弹。
“好险，差点就壮烈了，好在这钩子算埋下了。”
多年后，老钱在和德彪喝酒时问他：“你当时到底怎么想的，要是绵正鹤真不答应，你真敢开火啊？”
“就像是你不会因为和街边的野狗因为抢一口吃的拼命，
他一个国内混的这么好的社会大哥，因为几万块钱和什么都没有的泥腿子赌自己的命，绝对不甘心，他觉得不值。”德彪顿了顿，继续说：
“最关键的是，自从我回来后，运气都不错。”
老钱也没说像绵正鹤这样的疯子，不能以正常人去揣度，只是继续喝酒。
……
“大哥，刚才挺大个脑袋那小子，是不跟你呲牙，想动枪，咋不收拾他呢？”
绵正鹤坐那用手机给人发着短信，见小分头进来，无语的说道：“你那脑子是不是狗肉吃多了，咱们跟姓李的在市里刚闹掰，这边枪就响，你猜他会不会找关系，把事闹大。”
说着又忍不住说道：“你明天去市里，打听打听金久男和这小子的情况，回来告诉我。”
说完起身穿衣服准备出门。
小分头答应一声，还接着问：“大哥，你干啥去？”
绵正鹤实在忍不住了，抬腿就给他一脚，骂道：“我特么去给你太奶烧点纸，让她今晚上把你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