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吾家麒麟儿(求追读)
这又是一首未曾见世的绝佳之作,单纯从立意上来看可谓推陈出新,一扫六朝荼蘼,突破了宫体诗之窠臼,可谓让人耳目一新。
单论诗,跟上一首一样,让李世民爱不释手,恨不能每日诵之。
但比之上一首,讽刺权宦之意更浓,“一朝零落无人问,人生贵贱无终始。”等句暗示所谓荣华富贵到头来终是一场空,隐世之意跃然纸上。
一切都极好,可是问题来了,为何会出现在李象文稿中?
李世民完全糊涂了,莫非是哪位隐士之作,被李象无意中听到,记述了下来?
怀着疑惑,李世民翻开第三页。
竟竟又是一首诗?李世民又是一愣。
诗名《帝京篇》。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
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皇居帝里崤函谷,鹑野龙山侯甸服。
五纬连影集星躔,八水分流横地轴。
秦塞重关一百二,汉家离宫三十六。
......
王侯贵人多近臣,朝游北里暮南邻。
陆贾分金将宴喜,陈遵投辖正留宾。
......
同心结缕带,连理织成衣。
......
且论三万六千是,宁知四十九年非。
古来荣利若浮云,人生倚伏信难分。
始见田窦相移夺,俄闻卫霍有功勋。
未厌金陵气,先开石椁文。
朱门无复张公子,灞亭谁畏李将军。
......
桂枝芳气已销亡,柏梁高宴今何在。
春去春来苦自驰,争名争利徒尔为。
久留郎署终难遇,空扫相门谁见知。
当时一旦擅豪华,自言千载长骄奢。
......
红颜宿昔白头新,脱粟布衣轻故人。
……
灰死韩安国,罗伤翟廷尉。
已矣哉,归去来。
......
谁惜长沙傅,独负洛阳才。”
李世民已是完全惊了,豁然而起,捏着文稿的手在发抖。
又是诗篇大作,绝世大作,立意高昂,气势雄浑至极。
李世民是好诗之人,见之简直爱不释手!
但与前两首一脉相传的讽刺富贵无长久,祸福之无常,感慨寒士之不遇,隐含出世之意。
又是……出自李象的文稿之中。
难道与前两首一样,又是李象得之,记之?
还是......真的出自李象之手。
李世民感觉自己一颗心全乱了。
一时间竟如置身乱麻中,心思纷繁复杂。
虽然不愿相信,可是......一切都指向这个结果。
不然篇篇绝世大作,为何只出现在李象文稿中。
而不是他人?
至于得自他人之稿,李世民隐隐摇头,这个理由越到后来越难有说服力。
因为一首两首,还能说得过去,可是当连续不断出现,再自欺欺人就不行了。
若真有此等超脱前世之作在手,等同于名利加身,又有几人能洒脱无视。
可是讽刺王侯,浓烈的隐世之意又是为何?
李世民想来想去,突然瞪大了眼睛,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
李象,
李象,
李象,
……
他李家出了麒麟儿,心志异于常人。
不爱富贵,
渴慕隐士。
如此才可以解释的通一切。
只出自李象手稿,世间未闻,贴合李象自言。
否定作者是李象,需要找很多理由。
可是承认是李象,只需要这么一个。
是呀,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现在才想到。
扪心自问,竟是被一早就设下的偏见误导了。
一想到这里,李世民心神巨震。
这本是惊喜事,但奈何冲击太大。
又太过突然,一时间李世民竟只感到了惊,未见到喜。
且有一种怪异感,始终萦绕在心头不去。
那就是悖逆不好学的承乾怎么可能生出这种文采飞扬的儿子来?
他断然生不出……等等……还有自己呢。
一想到自己,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有自己这样一个阿爷。
龙凤之姿,天日之表。
李承乾他还是生得出来的。
李世民念头终于通达了,舒服了。
但还是为有这样一个孙子震惊,这莫不是堪比曹子建在世,天下之才独占去八斗?
且不是妄夸。
从那些诗中就能看出,李象各种典故信手拈来,化用浑然天成,这是读书读透了,了然于胸的象征。
且......比......堪堪比得上自己,这不是才高八斗是什么。
一想到自己的孙子是曹子建一般的人物,李世民饶是尊为皇帝,也不禁全身酥麻。
谁让天可汗是喜爱文学之士呢,李象这一层“才子”身份,成功挠到了他心痒之处。
李世民麻木的往下看去。
“贞观十六年,长安街巷见闻,以诗记之。”
第一首,《逢侠者》。
“了不知名姓,偶遇长安市。
片语忽相投,欢然结生死。”
李世民默默思忖,这首不再惊世,只是一首市井之作。李象当是在西市遇到了游侠,然后双方言语相投,共结之欢。
想到自己少年时,也是喜与游侠结友,却是随了自己的根。
类我。
第二首,《西域有感》。
“一自汉末起战尘,
西域隔断异乡春。
汉儿尽作胡儿语,
却向城头骂汉人。”
李世民读罢,猜测是西域来的汉人,应是胡化了。跟李象起了冲突,骂了李象,李象就此记下了此事。
这点不难理解,那高昌不就是如此吗。从国王到臣民皆是汉人,却心向西突厥,对抗大唐。
诗后面紧跟着一句笔迹凌乱的话“深以为平生之耻也,胡人尽可杀”。
李世民一皱眉,这孙子有才,但不类祖父啊。
心胸怎如此狭小,被人骂一句就要杀尽胡人。
然而等看到下面一句,李世民眼睛登时瞪圆了,因为写着……“胡人骂我父,骂我祖,言我父为猪,我祖为狗,我猪狗不如。”
“尔母婢也。”李世民破口大骂:“胡人果然可恨,可杀。”
骂完犹愤愤不平。
多少年了,未曾有过这等遭遇,竟被人骂作狗。
是可忍孰不可忍,象儿做的对,该杀。
第三首,又是一首《帝京篇》。
“慷慨燕云十六州,天门北极帝星头。胡尘一洗桑乾净,荬载朝宗四海流。”
“......”李世民沉默,心中默念“胡尘一洗桑乾净”,他总算明白李象为何上谏“尽杀胡人了。”
看来当经历了不止一次“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之事,这孩子或许在胡人身上吃了大亏,才会如此耿耿于怀。
已然成了执念。
只是终究多了丝偏见之感。
胡人岂可杀尽,唯教化才是终极之道,李世民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