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谋划

李泰彷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气得怒笑连连：“东宫有人谋反李承乾会不知？”

“那是他的东宫。”李泰怒吼道：“谁人能瞒过他造反，我看明明谋反的就是他自己。”

李泰暴躁的来回走动，怒不可遏。

太子若被牵连进谋反，太子之位必废，这对他李泰意味着什么？

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天降祥瑞啊。

如今告诉他太子没参与，只有失察之罪，就连惩罚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入崇文馆读书。

简直可笑。

李泰脸涨得通红，与天大的机会失之交臂，或者说错过与太子之位距离最近的一次，让他难以把持心神，不复以往的聪慧理智，霎时失了态。

“殿下勿急。”韦挺安抚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脸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听说东宫谋反之事乃东安郡王所告发，由此才引发了这一系列事端。”

“什么？东安郡王？孤那位侄子？”李泰一愣，有些难以置信：“......他告发的太子，告发了他的生父？”

“他可......可真是太子的好大儿。”李泰嘴角抽搐，差点笑出声来：“孤那大哥恐怕气疯了吧。”

“消息可否确定？不是说东宫禁严，咱们的人传不出消息吗？”李泰又疑惑道，表示怀疑。

毕竟常人怎会作出这种事。

太匪夷所思了。

“殿下，是从被罢官的东宫属官口中传出的。”刘洎解释道。

“一次罢掉如此多东宫属官，确实有可能......”李泰绝顶聪明，马上意识到不对：“陛下既禁严东宫，显然是有意隔绝东宫与外界，为何不下旨封口那些东宫属官？”

“陛下不会想不到，被罢官归家的东宫属官有人可能心生不满，泄露消息。可是却不加以阻止......”李泰陷入苦苦思索，眉头紧紧皱起：“不对，陛下一定是有用意，是为了什么呢？”

想了片刻，李泰却始终想不明白。

岑文本刘洎韦挺等人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可是一时也想不清楚。

李泰有些沮丧，只能暂时按下，看向众人道：“诸公此时前来，是想让孤王如何做？”

既然谋反没牵涉到太子，没有机会将太子一举拉下马，李泰便也恢复了聪慧与理智。

众人交换眼神，一时有些犹豫，似乎难以下定决心。

众人今晚汇集于此，代表的是魏王利益。站在魏王一方，自然是巴不得审核通过圣旨，下发尚书省，罢掉所有东宫属官。

让太子变成孤家寡人。

狠狠打击太子李承乾。

只是此事毕竟太过重大，所谓有利必有弊，如何取舍，还需要魏王李泰想明白，自己作出决定。

李泰眉头皱起，他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

按常理他巴不得让圣旨下发，罢掉东宫属官，可是他若全力推动，就必须发动所有势力。

届时必然声势浩大。

如此会不会显得太过急迫了，有点孤注一掷了。

还有，那岂不是摆明他赞同让太子入阁读书，惩罚太子。

那就彻底撕破脸了。

自己欲谋储的意图也就彻底暴露了，兄友弟恭也成了笑话。

一旦自己不顾亲情的一面展露出来。

百官又会如何看他？

以往他可都是斗而不破，暗中行事。太子可以悖逆，他却不能。

最重要的是陛下心里会如何想。

要知道李泰最大的信心来源就是陛下的宠爱，他有点不敢赌。因为从心底里他知道陛下是不希望看到兄弟反目的。

上一代的恩怨已经成了陛下心里的一根刺。

如非得已，还是不要碰触的好。

李泰一时踟蹰不决。

给事中崔仁师拱手道：“殿下，圣旨现在门下，几位给事中难以统一意见。有人欲签发尚书省，有人不同意欲封驳，打回中书省，但总的来说同意封驳的多。

明日当会出结果。

因此，殿下与诸公当今晚就拿定注意为好。”

给事中共有六位，除崔仁师外尚有五位。

崔仁师言外之意，几位给事中持封驳意见的多，最终结果也很可能是将圣旨封驳回中书。即不同意陛下罢免东宫一众属官的职位。

他们最好今晚拿定注意，要么插手阻止几位给事中，不让他们封驳圣旨，要么不插手，顺其自然。

无论如何，总要拿一个主意。

今晚若拿不定主意，一旦其他五位给事中统一意见，崔仁师一人也拖不了多久的。

除非，黄门侍郎刘洎与行黄门侍郎韦挺乾纲独断，以长官名义强压。

但这种事太过犯忌讳，会破坏官场生态，陛下不会坐视。

且一旦侍中魏征病愈重返朝堂，他更不会罢休。

刘洎挺身而出，大声道：“殿下，可令御史上书弹劾，然后纠集百官，共向太子发难。切不能让太子轻易逃脱。”

李泰张了张嘴，他也想，甚至比谁都想，但思量过后，觉得有些难。陛下既已如此下旨，只是让太子入崇文馆读书，很显然心里已经给此事定性了。

他强势发难，有可能会违逆了陛下心思，一时陷入犹豫：“刘公，时机是否......”

“殿下，不趁太子犯错，又如何能弹劾他。”刘洎极力劝谏道：“太子屡行悖逆之事，储君之位已是摇摇欲坠，我等当不放过任何机会，如此日积月累，方能让陛下下定决心废掉他。

且谋反之事可遇不可求，太子犯下此等大罪，不正是殿下梦寐以求的吗？”

这话说得太过露骨，让李泰脸皮一烫，众目睽睽之下，虽然在座之人都是自己心腹，但李泰还是有种赤裸裸暴露之感。

刘洎目光冷峻，有些咄咄逼人，心中更是发狠，谋反之事就算不是太子做的，也必须是太子做的。

何况，太子未必就真的干净。

就算陛下想隐瞒，一旦闹大，百官也会逼得陛下不得不下令彻查。

有些事，一旦掀开，阴私就再也藏不得了。

只要查，刘洎相信就一定能查出东西。

李泰仍然犹豫不决，目光询问其他人。

“殿下，臣赞同刘公之言。”柴令武房遗爱情绪激动，极力赞同。

尤其房遗爱，他阿爷是如何做了十几年首相，如何有如今地位的，他最清楚不过。

潜邸旧臣，从龙之功啊，谁人不心动。

“岑公，韦公，苏公，杜公？”李泰看向几人：“诸公意见如何呢？”

几人一时也陷入踌躇。

突然，韦挺说道：“殿下，不妨问一人。”

“何人？”李泰一怔。

韦挺看向房遗爱。

众人一愣，眼波流转，虽隐晦，但皆会意。

唯房遗爱一脸懵，他刚才已经同意了啊，为何还问他。

跟浸淫朝堂几十年的诸公相比，他与柴令武这些小辈终究还是太单纯了。

李泰却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他急声问道：“遗爱，家中老大人对你可有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