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国子监
告别了轻衣候府，两人来到府外，秦阳已经在马车上打着小墩。他本来不需要今天一起来的，可是为了能和慕暖有短暂相处的时光便做了个车夫。
他的意图太过明显，秦苏苏每次看到他盯着慕暖不放的眼睛就一脸嫌弃。
“走啦~”
秦阳身子一抖吓了一个激灵，他跳下马整理好衣服带着局促和尴尬：“你们怎么这么快。”
秦苏苏摆了摆手提着衣裙大力的踩着轿撵：“别提了，人家根本不欢迎我们。”
秦阳没有明白什么意思，轻衣侯府与母亲关系极好怎么会不欢迎呢，再者今日的请帖还是轻衣侯夫人自己发到各家主母手上的。
他看向慕暖，只见女子微微一笑并没有解释。索性，他也懒得问下去便驱车而去。
一路上秦苏苏的小嘴就一直不停地叭叭，仿佛刚刚受了苦楚的是她自己，她不解气道“你要是不拦着我，我定能让她没了颜面。”
“你母亲和轻衣候夫人是挚友，不能因为我坏了她们的关系。”慕暖看着窗外，倒也不在意今天的事情，只是一股悲哀。
秦苏苏这才意识到，心里庆幸。若是今日自己出了风头，母亲生气，很难想象她后面得过什么样的日子。
半柱香后，几人在慕府前分别。临走时秦苏苏不舍中带着几分兴奋：“慕暖，明日见。”
慕暖点头看着她们扬长而去。
国子监是设立在离皇城不远处天都小巷一座高等学院，开国皇帝为了招纳能人才子特命一等太傅国子监祭酒一同创办。
下到各个地方的最高学士，上到宫廷皇室都在其修学。
至于为什么等人单单就凭马会入选，则是因为收到学院通知并不代表入学。入学旁听一月有余，一月后需要通过法令、算术、书法、文采、政论等五大课题方才正式入学。
慕中山一早就给季舒办了交代，让管家提前准备好三个姑娘的马车。
“小姐，没想到国子监的衣服和男子的衣服一样。”连衣瞧着这衣服完全不是女子款式还觉得是不是弄错了。
她平日里本就喜欢穿素色衣裙，国子监的衣服外灰里白，她便只是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戴了一对乳白玉耳环垂与耳侧轻微晃动。
“小姐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如今看着倒像个教书先生。”连衣忍不住打趣。
慕暖提上书盒：‘那我先走了。’
府外，已经只剩下一辆马车，慕云瑶与慕颖有自家母亲催促定然不敢松懈，天蒙蒙亮还带着雾气两人就一前一后出发了。唯有慕暖不紧不慢，到时手里拿着包子在嘴里细嚼慢咽。
秦家兄妹在外面等候着，她俩因为母亲昨夜唠叨，今早就被底下的人强行催促起来的。这才开春，早上雾气夹杂露水空气里透着刺骨的冷，见慕暖的马车到了连忙上前。
“啊暖~”秦苏苏一把抱上去驱散寒意，一脸娇软和得意。
慕暖不好意思的朝秦阳笑了笑：‘让你们久等了。’
秦阳一把否决：“怎么会，我们也刚到。”
话是这么说，可两人鼻子耳朵都是红的，这天气如今说话都还有白雾呢，肯定是冷的。
“你穿这个也很好看。”秦阳小声嘀咕着害怕慕暖听到又怕她听不到。
可他所想的却是事实，往日色彩鲜艳的衣服能给姑娘们添加一些靓丽，国子监的衣服却让人闷闷沉沉的若是不爱读书的看着衣服就想打瞌睡了。只有慕暖，原本清冷的气质与衣服严丝合缝，鹅蛋流畅的脸上涂抹淡淡的胭脂那双眼睛波光粼粼的，既生冷却又让人感到怜爱。
秦苏苏在慕暖怀里无奈翻着白眼，她这个哥哥是坠入单相思的爱河了，无可救药喽。可转念一想，慕暖不仅仗义，不矫情，还聪明可爱又长了一副嫦娥的脸，若能做自己嫂子倒也不错。
想着她将手臂挽的可紧，看向秦阳刚刚的想法瞬间浇灭。虽然她兄长皮囊也是有些姿色的，可是不踏实，还不务实，才华也一般。配不上慕暖一点，这么好的女子怎么可能嫁给这种窝囊货。
秦苏苏拖着慕暖就走：“快走快走，一会迟到了。”
独留秦阳呆愣原地，心里咬牙切齿，秦苏苏你给我等着！
三人到登记处报到，只见胡须老者写上三位的名字然后一旁站立笔直面带微笑也穿着校服的女子给三人引路。初到国子监，三人都充满好奇，见学院装饰，物品都敲到好处一般坐落在自己该有的位置，空气里弥漫着书香气真是无论感官还是视觉都是书香文学气息。
“三位学子，这里便是三等学子所处的厢房，未获得正式学子身份前，都是在正式学子旁听读习字。”女子礼仪极致到位，一行一动都谨小慎微。
“多谢姑娘。”秦苏苏忐忑的回礼，她平日行礼都是随便做敷衍了事。今天不知道是气氛还是怎么的，她倒是中规中矩的行了礼。
秦阳忍不住偷笑，他还真未见过秦苏苏这般正经的样子反而滑稽。
所谓旁听，就是在已通过考核的学子旁拉上一个绣着山水画屏风将讲堂一分为二，却又不打扰正式学子的学习。
三人随意挑了个位置，却没分开，秦苏苏在前，慕暖在中，秦阳在后。这倒是合了各自的心意，可秦苏苏又想到刚刚的事情所以给慕暖换了位置还朝秦阳不怀好意的一笑，别想打她好朋友的主意。
初等学子在左，正式学子在右，每人身边都会坐一位陌生学子。
古钟低沉浑厚的声音传遍国子监各个角落，只见屏风对面照射出人影。三人都歪着脑袋想看看对面是什么人，慕暖也想，不过她只是想知道是否是她想找的人。
古黄色的屏风将人影拉长，只见男子坐下，屏风将他原本的身体显露出来。一头长发披散只有上半部分用一颗簪子缠绕，高挺的鼻梁，尖锐的下巴，骨骼分明的五官在光影下格外显眼。
光是影子就让人迷恋多看几眼，秦苏苏那顾得自己身旁相貌平平的男子，只是一脸潮红盯着慕暖的屏风。
秦阳用笔戳了戳：“别看了！”
秦苏苏刚想和他对干，却在听见庄子低沉苍老的声音中作罢。只是心里有些后悔，想着若是没有秦阳就好了，这样朋友和美男她都照顾得到。
“今日，是初学子弟进国子监的第一天。我便不自我介绍，一月后若大家能通过测试我们自然会相识。那我们就正式开始。”
这一句开始仿佛打开了瞌睡的开关，学究的声音像流水一般源远流长却很是乏味，很多人在上午就打起了瞌睡。慕暖也觉得眼睛干涩，一不注意脑袋就往下坠。
她没有办法，蹭着休息拖着秦苏苏忙去外面透气。秦苏苏跟严重，魂仿佛都被抽取了一样，早上那双精明灵动的眼睛如今没有一点光泽。
“我也没想到学究讲的比我以往听到的都要枯燥，若是我以后失眠我一定要用这个办法。”
“要不，洗把脸？”
秦苏苏摇头，比起打瞌睡，她还想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这还是早上，若是到了下午嗜睡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慕暖也一脸疲惫，若是有风油精就好了，那样还好点，至少睡不着。
所有人除了慕云瑶和慕颖几乎都和她二人一样，秦苏苏忍不住好奇，刚好慕云瑶从身前走过她便一把抓住她的手在感受到对方的厌烦时迅速放开。
慕云瑶摆摆手不敢对秦苏苏怎么样，毕竟季舒还要和洛水郡主往来，所以片刻后又恢复如初脸上挂着笑意。
“秦娘子，有什么事？”
秦苏苏看了看慕暖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困？”
慕云瑶笑容慢慢减退，只见她看着慕暖从袖口中掏出一根极其小的银针，脸上扭曲却还是笑脸盈盈：“你们不是想知道吗，用针扎一下自己就好了。”
秦苏苏忙拉着慕暖后退，慕云瑶现在可太可怕了，像一只疯狗一样。
慕暖上前拉起慕云瑶的手腕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布满着细小的红点，她是惊愕的，她没想到慕云瑶能做到这种地步。
慕云瑶厌恶的挣脱开手：“慕暖，我与母亲说了，这一次我一定会超过你！”她说完便转身进到学堂案桌上提笔写字。
慕云瑶并不坏，她在慕中山的宠溺，老太太的教育下长大，她是慕家的中心是最受宠的慕家三小姐。可是，慕暖回来后一切都变了，母亲每日嘴里都念叨着慕暖的名字，她都怀疑到底谁是她的孩子。
她在努力在费劲在辛苦母亲都看不见了，甚至上次木马场的事情后母亲已经一个多月都不爱与自己交心谈话了，她温婉和蔼的母亲好像变成了另一个女人。
所以，她一定要超过慕暖，她不能让母亲心寒。
“她没事吧？”秦苏苏大为震惊，慕云瑶这人虽然娇纵跋扈，可也就是个爱哭闹的小女孩。记得以前和她一起游玩，随便一只虫子都能见她吓得魂飞魄散，胆子小的可怜。
慕暖摇摇头，季舒仇视上京美人宁子玉自然也仇视她的孩子。
“姑娘。”
两人正思考慕云瑶的事情有些呆愣，听到一声温润如清风的声音都转过头去，秦苏苏瞬间脸红躲在慕暖身后。
只见男子线条分明的唇角微微上扬，一双桃花眼泛着水光，仿佛是精心雕琢的五官上有一颗黑痣尽显温柔之美。
这视觉冲击力太大，慕暖好一会才说出话：“你你你，你是那天那个！你怎么也在这？”
他不是人牙子拐卖的青楼男倌吗？国子监这等清闲之地也是随便就能进入的吗？
“在下白辰，那日得姑娘所救，还未来得及感谢。”南修远笑道，他可是找了好久这个小家伙。
难道弃娼为良了？慕暖上下打量着，只见他高大的躯干穿着国子监的衣服，这国子监衣服竟然被他穿出了一种顶级衣料飘飘欲仙的感觉。
慕暖摆手：“举手之劳。”
秦苏苏露出的两个眼睛死死盯着南修远，这等美男怎么没排到上京美男榜上啊？
南修远抬手，身后的书童递来一个白色药瓶，药瓶在他白皙修长的指尖滚动。
秦苏苏忍住不发出声，这人怎么做什么都那么勾引人啊。
“这是我自己研制的清风灵，可让人更加专注。学究讲课枯燥，对你来说是大有用处的。”
慕暖望着那双温情脉脉的双眼不忍拒绝：“好，那便多谢。”
南修远垂眼，见她接下便转身离开。一旁的书童连忙跟着不敢落下一步。
“啊暖，你怎么还认识这么大的美男子啊，上京没有叫白辰的大户人家，刚刚也没在初等学子这边看到他的身影。”秦苏苏望着背影，嘴角止不住的笑意，眼睛里都能发射桃心了。
慕暖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了，他肯定是什么穷乡僻壤考出来的才子！”
那要按照秦苏苏的说法，他还真的是被人牙子拐卖来的！那她那日还说那样的话，人家还不计较送来清风灵，她真该死啊！
“啊暖~，你咋啦？”
秦苏苏见慕暖一脸愧疚，还时不时的闭眼撇头像扇自己耳光一般。
“没什么，走吧，学究该来了。”
古钟声响起，慕暖打开清风灵放在鼻尖细闻，只觉得鼻子一下通畅，气温直冲脑门瞬间困意全消，这玩意竟然和风油精一样。果然古人的智慧真是什么都能做出来。
慕暖将东西递给秦苏苏和秦阳，三个人闻了后都瞬间提神。
只是这气味有些熟悉，慕暖动了动鼻子，总感觉自己在哪闻过。她一边想一边嗅着，直到身子越来越靠近屏风，她抬头看着屏风上的人影，瞬间醒悟，她身旁坐的便是白辰。
屏风那边似乎有察觉，看着屏风的人影胡乱抽泣着鼻子，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越靠越近。他忍不住伸手想要触摸她的鼻尖，却见人影迅速抽离，手指空悬在空中，无奈摇头忍不住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