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鸩鸟”密电

一

那是一个春和景明的春天，资深文物研究学者凌菲菲应邀来到云雾缭绕的青城参加战国“编钟”学术研讨会。青城，在她小时候的记忆中是一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地方。是抗日要地，英雄的故事，战争的史诗，还有编钟的故事……

在研讨会开始前，主办方决定让她们一行人先睹为快，一睹战国“编钟”的雄姿——观看一场《东方红》编钟古乐大型演出。

随着舞台上的红色帷幕缓缓拉开，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呈现眼前的是一套蔚为壮观的曾侯乙“编钟”赫然摆放在舞台中央。那些古色古香，排列组合起来的“编钟”，气势磅礴，像是在等待着一次不寻常的叱咤风云，又像是在等待一场不期而遇的久别重逢。

再细细一看那一串串工艺精致的“编钟”，红色的漆器肃穆庄重，青铜色的漆器雅致厚重，在美妙的宫商角征羽和这些角状的青铜器之间，将会有怎样神奇和鸣？中国传统文化魅力无穷。

“编钟”前，数组琴瑟、笙管、磬鼓，乐器20多件、司乐30余人，组成了以“编钟”为主、磬鼓弦管相谐的可观阵容，为气势宏大的“编钟”锦上添花。

随着音乐指挥棒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穿着春秋战国时期贵族冠帽与服饰的演奏者缓缓走到编钟前，演奏者们立即举起手中的钟锤，轻击、重撞――“编钟”随即有规律地伴着鼓点的节奏，发出了“叮叮当当，咚咚叮当”的鸣响。

那种鸣响，时而清丽，时而浑厚，像溪流流淌，像江湖咆哮，又或像树枝上的喜鹊们在欢唱，不期然中，已经成就了穿越时空的天籁之音，并将遥远的年代，英雄的战歌，无名的墓碑，永不消逝的革命友情，演绎令她心潮澎湃。

在音乐的起承转合中，战争的艰苦卓绝，国家的和平安宁，英雄的前仆后继，起承转合，闪现在凌菲菲眼前。她的双眼湿润了，宛如看到了外祖婆李若兮，当年的身影。

——海棠树下，英雄的墓碑以沧桑不朽，无言地昭示着为国捐躯的生命绝唱。

一袭黑裙的外祖婆李若兮，手捧着鲜花，泪眼婆娑注视着墓碑上的英名，突然之间，英俊潇洒的“鸩鸟”已经来到她的跟前，他在向她招手，向她欢笑。清晰又模糊，模糊又清晰，一切恍然如昨。

外祖婆李若兮一个趔趄扑上墓碑，紧紧将墓碑拥入怀。

彼时的李若兮，隔着英国剑桥大学教室宽大的玻璃窗，看到外面的草地上，人们欢乐自由。自由是什么？罗素教授刚刚在报告时说：自由是美好人生的必要条件。

那么，自由怎样实现？当各种信仰可以自由竞争时，思想就是自由的。李若兮的世界被一片自由精神照亮。她急切地乘着清冷而凛冽的大西洋的风隐匿到那片迎接暴击的风浪中去了！

是为中国人民不受侵略而活！

……

1938年10月，国军从持久抗战的战略角度出发，未与来犯之敌的日军决战，而是从武汉地区撤退，保存有生力量，这标志着抗日战争战略防御阶段规模最大、时间最长、歼敌最多的武汉会战结束。

同年的11月25日至28日，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在湖南的南岳衡山举行第一次军事会议，蒋介石在开幕式上指出，从卢沟桥事变到武汉、岳阳失守为抗战的第一时期，中国处于守势防御；其后则为抗战的第二时期，日军力量已到极限，中国的守势时期已告结束，开始步入转守为攻，转败为胜的阶段。

绿了又枯的树叶，转瞬间，又是一年。

1939年春，一场关于预谋进攻和防守较量就此开始了。中共延安方面的作战值班室里，依旧是灯火通明，作战值更官正在组织技侦人员捕捉天空中纷乱复杂的情报信息，每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越过疏忽。

在截获了日军驻汉某集团军的情报后。中共延安方面通过对情报的分析、判断，将目光聚焦到距离武汉百里之地随枣地区，并将这一情报，巧妙地传递给国民党驻华中战区某集团军方面。因为，随枣地区曾经是楚国的故地，在通往西南运输走廊战略上有着重要的地位，自古以来风起云涌，兵家必争。

与此同时，中共延安方面因时而为，上兵伐谋，立即派出一名优秀的情报人员前往武汉，要想尽一切办法唤醒一直潜伏的“鸩鸟”，并为“鸩鸟”搜集收报，传递情报，提供必要支持。努力危挽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免遭侵略者战火的蹂躏，彻底击碎侵略者的阴谋，

国民党驻华中战区某集团军方面在收到情报后，可谓大惊失色，立即命令潜伏在日军驻汉某集团军内部的“鸩鸟”务必尽快获得日军是否会进攻随枣地区，为准确掌握日军下一步的行动早做准备。

双面间谍“鸩鸟”就此粉墨登场。

位于中国华中地区的武汉重镇，属于英租界的五花宾馆里，虽然日本侵略者与中国军队剑拔弩张，战事随时一触即发，但这里却是歌舞升平，像唯我独尊的世外桃源。也因此，五花宾馆便成为各国军政要人、上流社会、商界精英极乐之处。

这里奢靡浮华与沆瀣一气，还有像迷宫一样的隐匿环境，也为各国的间谍人员繁衍生息，提供了丰腴的土壤，让他们在温柔乡里，诡计着千姿百态的图谋。

……

武汉关六点的钟声准时响起。是来自日本的一首歌曲《敲响钟声的人是你》。钟声在浓重的夜雾里飘荡萦绕，呈现出一派祥和的景象。但是，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那些来自日军逍遥地的乐曲里的樱花之歌，却又是那么悲凉和惆怅――

武汉春天的夜晚，还有些寒意料峭的味道。此时，日军飞机投下炸弹后的硝烟也渐渐消散。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唯有荷枪实弹的日本兵挎着刺刀还在江汉路的巷口来回巡逻。

奈斯乘坐在人力车上，虽然孤单，却并不害怕，唯有一路所见，到处都是烧焦的房屋和倒伏的尸体，让她身体感觉到了一阵阵寒意，因此，她胸中填满了对日本侵略者的无比愤慨。

人力车上穿过曾经最繁华的六渡桥和汉正街，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还是光秃秃的，将一轮冷月突兀地挂在武汉废墟的上空。一股悲凉激起胸中的仇恨，她誓言，要用自己的努力，让日本侵略者滚出自己的国家。

五花宾馆里的舞厅里，如往常一样，人们，或举着酒杯，欢笑着碰杯，或搂着女郎，扭动着身体。奈斯被无形的包裹在一片氤氲的世界之中，仿佛要把她与眼前的这个鬼魅世界融为一体。然而她十分清楚，这里不是她的天堂，而是她的战场。

坐在硕大的英式钢琴前，身穿白色晚礼服的奈斯开衩很高，露出她纤长的大腿。这里是自由与欲望的搏击之地，她只要轻轻地敲击着琴键，身体里就有一种巨大的能量喷薄而出。谁说一次次冒险不是一次次生命的起舞重生？

正因如此，各式各色的人逐梦人踏浪而来五花宾馆。有的只是为奔赴一场全新的极至快乐，又有人又或是履践一次久别的重逢。还有人是为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她目光目光如炬之处，全是醉生梦死的笑脸；她目光目光如炬之外，是“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

人海茫茫，谁才是那个“鸩鸟”呢？也许目光相撞的一刹那，瞬间就能辨认出对方；也许，今天晚上，等待的只是一个巨大的虚空。但她知道，所有的等待，都像是茫茫黑夜里那一缕微光，无需诘问，值得不值得！也愿尽余生之慷慨。

五花宾馆的窗外，幽暗的灯光独揽万种风物。

日本某集团军占领了九省通衢的重镇武汉后。但是，他们并不满足，欲速战速决、逼迫国民政府屈服的战略意图并未实现，并且感觉希望越来越渺茫。对此，冈村和他们的党羽们变得焦躁狂热激进，妄图吞并整个中国的野心仍然在无限膨胀。但是，后勤补给困难是最显着的问题。军队需要大量的食物、水和弹药等补给品，而这些补给品的运输需要通过漫长的补给线，很容易受到敌方攻击，导致补给中断。

重要的是，一旦深入敌方腹地作战会导致战线过长。军队需要在敌方境内分散兵力，以控制广阔的区域，这样就无法集中优势兵力进行有效作战。

此外，战线过长还会导致军队的疲劳和士气下降，影响作战效果。除此之外，劳师袭远还可能导致军队与本土之间的联系中断，使得军队难以得到本土的支持和补给。尤其是，军队在远征过程中可能会遭遇地形、气候等自然条件的困扰，如沙漠、高山、严寒等，这些都会对军队的作战和行动造成影响。

尽管冈村这个人力不能逮，但他知道，向死而生这个道理。虽然摆动在眼前的困难重重，他却是信心十足，密谋用阴阳两手来推进战事――战争与威逼。于是，他开始制订起“惊雷”计划。

这一计划，恍若人生里最隐秘的那一缕光，相信能照亮了他的阴暗人生。他根据历史的经验认为：只要自己周密部署，加上他们精良的武器装备，就一定能够战胜自己的敌人。于是，他将自信变成了狂妄嚣张，将刚愎自用挥洒变成了肆意妄为，毫无戒惧。

一脸杀气的冈村站在军用地图前，拿着一支笔，圈圈点点，身体随着左晃右晃，十分自我陶醉，仿佛面前那张挂满一面墙的华中地区的图，顷刻之间就会变成他的囊中之物。脸上不由地露出得意的笑容，口中还喃喃有词道：“惊雷”计划，勇往直前，迎难而上。

接着，他大叫一声：“来人。”副官秋田树下立即上前敬礼、躬身：“将军！请指示”。冈村转身，看着副官秋田树下，命令道：“给三郎阁下发电，请求启动‘惊雷’计划。”

“三郎”的全称叫军冈部直三郎，是负责华中战场的第六方面军大将，是华中战区的最高指挥官，下辖35万日军。也是冈村的上级司令官。他所在部队隶属于日军第六方面军。

冈村的“惊雷”计划，是攻占江西南昌的图谋，之所以要向“三郎”请求，这涉及联合作战的问题，冈村无权决定，所以他需要“三郎”来首肯协调成全。

他在发给“三郎”的电报中说，唯有攻占南昌，才能割断中国方面的浙赣铁路和安徽浙江等地的主要联络线，掩护其长江中下游交通，巩固对武汉地区的统治，然后……然后的图谋他暂时没有说出来。

挫败的豪杰依然是豪杰，得天下的无赖依然是无赖。冈村自以为是，这个野心膨胀的人，制定了四面开花的作战计划，把自己当作中国传说中的如来佛祖，无所不能，念一下咒语，便可以把分布在全中国的日军都放在掌心，然后吹口气撒出去，就可以吞没整个华夏大地。

然而，令他很意外。或许是那个“三郎”似乎已经看出了冈村的野心膨胀，有些不着边际。在冈村的电报发出不久，副官秋田树下就匆匆忙忙地送来急电，告诉他电文只有两个字：“空论”。

冈村听得一怔，随即，他暴跳如雷，捶桌子拍板凳一双手砸向地图恶狠狠地说：“三郎阁下就是个胆小鬼，他根本不配指挥帝国35万的精锐部队。”

中国有句古话：“狗撵兔子没前途。”冈村在一番发泄后，心不甘地命令副官秋田树下，把中方的一名翻译官何萧强叫来。秋田树下一愣，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冈村立即叫道：“还不快去！”

何萧强中等身材，长得眉清目秀，一脸平整，没有北方男人的那种粗犷与不羁，一副南方男人的长相，很是文气，但是却长了个北方人模样的国字脸，显得有些严肃，不好接近。

一声惶惑的“报告”。冈村着急地招手何萧强到跟前，便用半生不熟的中文问道：“听说萧强君是本地人？你们家在哪里？”何萧强立即紧张起来，但却装作镇定地说：“报告司令官，出生在吉林。”“是东北的吉林？”冈村疑惑地看着他，“你的身材可不像东北人啊？”

冈村的疑问，令心里一慌的何萧强以为冈村抓住一些什么，有点后悔了，一时的出口不周，顿时就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然而后悔已经晚了，他相信冈村对他的底摸得十分清楚。因此连忙补救说“我从小跟爷爷在吉林长大。”说完还觉得不能自圆其说，再次补救道：“我的祖籍倒是青城啊。”

“怎么这么复杂！”冈村满腹疑惑地斜视着他，在喉咙嘀咕了一句，脑海里浮现出他好像曾经看过的一个资料，上面写着何萧强，父亲何原谦，居住地写着：青城县百垱河。对此，他嘟囔的疑问：“百垱河在东北？”

还没等何萧强心咚咚跳地回答，一向跳跃思绪的冈村却是话锋一转问道：“中国话里是不是也有这个词‘空论’”？

“空论”？何萧强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目光如炬看着他。不是他赶不上冈村的脚步，而是冈村这样的跳跃思绪令他始料未及，尤其是冈村自踏上荆楚这片土地后，就贪婪地觊觎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瑰宝。

作为中国通的他，自然也知晓一些这片土地上流传着关于战国“编钟”的传说。他听说那战国的“编钟”美妙绝伦，拿个小锤子敲一敲，就会变幻出不同类型的悦耳声音，因此令他日夜馋涎。

“日语里的空论，在中国话里叫空谈吧。”何萧强答。“那你们中国话里的空谈是什么意思？”

何萧强不假思索说“空谈在中国和一个故事有关，这个故事叫纸上谈兵。”接着何萧强耐心地给冈村讲述了中国人民耳熟能详的《史记》。记载的赵国中了秦国的反间计，用名将之子只会照套照搬兵书的赵括代替老将廉颇，被秦军小股部队佯装失败引诱，做出错误判断后，却被秦军断绝粮道四十多天，军队士兵饥饿难耐。赵括无计可施，只得带领精锐的兵士亲自上阵战斗，结果被秦军射死，四十万兵士被迫投降，被秦军全部坑杀。

中国故事让冈村躁动的心安静了些许，便一挥手“你去吧”。打发走了何萧强。

冈村带着峻厉的脸色来到军用地图前，踌躇满志，拿起笔和标尺在军用地图上标注起来。他时而对自己肯定地点点头，时而又摇头否定。那个中国故事，理性上让他明白所有，感性让他一错再错。

他把三郎回复的“空论”，理解为是对他能力的藐视。羞辱地一刀一刀割上来，并令冈村在愤怒中，决意一意孤行的丛林法则，咬定了成功必在于我的总方针。然而，面对中国军队的十个军，近二十万人，加之横亘在前进道路上三条宽阔的河流及满眼的崇山峻岭等。

冈村虽然心有畏惧，却又执意一拼，只要把自己的小宇宙完完整整搭起来了，任何人对他来说都是不值得一提，就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为此，冈村心里一撇嘴，废掉了之前的“惊雷”计划，转而开始制定更为宏大、系统的代号为“紫电青霜”的计划。

这个“紫电青霜”计划，来源于中国古代的一个古典故事。故事中，主人公王将军凭借一把神奇的宝剑，所向披靡，无往不胜。冈村以此为名，意味着他拥有各种各样的手段，就像一个武库，从不差兵器。

“紫电青霜”的计划包括了先前“惊雷”之外，又增加了“杜鹃”、“螳螂”和“秋蝉”行动。这是一个毒辣计划，四个部组成，可谓，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先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惊雷”行动，攻击战略要地南昌。在夺取南昌并稳固后方后，立即推进第二步作战计划，对鄂西北的青城进行突然的攻击并占领，这是为军队粮草供应保障做准备，因为是鄂西北地区的产粮食供大区。接下来，以大军压境之势，分两路作战，向重庆政府紧逼，瓦解国民政府内部，扶植日军卵翼下的傀儡政权，成立类似“满洲国”式的伪政权。意为“秋蝉”行动。

在即将实施的“紫电青霜”计划中，冈村拟定了利用长期潜伏在民间的间谍，通过挑拨离间，破坏国共两党在抗日战争中形成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削弱中国的抗日力量，为自己的侵略行为创造有利条件。此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

冈村的军事阴谋在一个狭小房间里迅速拉开了轰轰烈烈的战势，这里虽然看不到战火，却是硝烟弥漫。

作为一名战争的狂热分子，冈村凡事喜欢亲力亲为，执行力无人能及。然而，冈村的“紫电青霜”计划实际上是另一种形式的狂妄和傲慢。因为他过于自信，认为自己的手段和策略无敌，却忽视了战争的残酷性和人性的尊严。他以为凭借军事力量和诡计，就能轻易征服中国人民，瓦解他们的抵抗意志。然而，他严重低估了中国人民的智慧和勇气。

自从九一八事变之后，从东北三省到南京到上海，冈村已经在中国大地上制造了一起又一起惨绝人寰的攻城屠杀行动。但是武汉会战之后，他变得异常谨慎起来。国民政府在武汉会战中战而不守的态度让冈村意识到了中国政府抗日策略的改变。他们似乎想用古老的中国兵法中的持久战来拖垮他们。

功夫不负有心人。“紫电青霜”计划在他夜以继日的努力下，初具雏形。看着自己的阴谋诡计，冈村自己都感动得青面獠牙起来，因此还哼起了小曲。

真乃愚蠢的人一旦狠毒起来，要比聪明人要毒一百倍。但是，他却忘记了，利剑的双面性，运用得当可利人利己，反之则害人害己。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冈村的本性一直是建立在求生求胜的好斗意识上，也知道长沙会战一定是一场恶战，然而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是个只负责殚精竭虑，其余的交给老天的人。另一方面阴谋在攻克南昌成功后，立即就向随枣地区进行推进。

这是他的“战争的迷雾”。虽然这个计划还在雏形之中，但冈村已经在喃喃自语，必然成功。这是普鲁士将军克劳塞维茨在他的《战争论》论中用的形容词。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所有的军事行动总有四分之三隐藏在迷雾之中，充满了很不确定性。不可预测的机会和运气总会在恰当的时刻显现，作为军事将领最重要的就是要把把握住机会。之所以他用“紫电青霜”这个代号作为计划的名称，他自信没几个人知道这一典故包含的意义。

冈村准备蓄势待发，大干一场。然而却被“三郎”给否定了，这令他异常生气。

端详着办公桌上的这两个无言的“怪胎”，冈村发疯地像是要改变万有引力的新创造，心中的喜悦无以言表。正在这时，副官秋田树下报告一声，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递给他一张电报稿。

中国军队即将发动“四月攻势”。目标正是他的集团军。这是一份绝密情报，来自潜伏在国军，且一直游走在重庆大本营中的日本女间谍“捭”字号。

冈村惊喜地用手指弹了一下电报稿，头仰着天诡异的一笑，感叹道：“太及时了！真是天助我也！”同时，冈村又惊讶得歇斯底里，居然胆敢冲他而来，正中他的下怀啊！。

他激昂地将电报往桌上打拍，比划着手势吼道：“来吧，‘惊雷’就要炸响了……”

曾几何时，冈村相信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总能力挽狂澜，战无不胜。此次，他违抗军令势把“空谈”变“惊雷”的胆大妄为，也是不计后果，孤注一掷。

为了增加一招制胜的把握，他又开始热血沸腾地对作战方案进行修订完善起来，他用红笔在图纸上，勾勾画画，示意着要大胆地将自己的一〇一、一〇六两个连吃败仗的软弱师团作主力。

在具体战术上，他又将两个师团摆在三公里宽的突破口上，集中了250门重炮、130辆坦克，拟以航空兵作掩护，实施先锋单独突破……

末日，就像某种意味深长的一个最后祈祷。

江山入座，烟光凝翠，锦绣南昌。攻打南昌的战斗打响了，来得异常猛烈。冈村不断接到前的战报，眼前就立即浮现出坦克部队在航空兵的掩护下，以摧枯拉朽之势，迎面而来，中国军方面有所准备但始料未及仓促应战，毕竟武器装备处于劣势，但中国的军人们仍然与强敌进行殊死的搏斗，誓与国土共存亡……

日军在前进的道路上，处处受挫，战况异常惨烈。面对强大的敌人，中国军队没有退缩和屈服，而是采取了各种战术手段来应对。他们利用地形、气候等自然条件，与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他们运用灵活多变的战术，不断变换阵型和策略，迷惑敌人；他们还采用了游击战等秘密行动方式，对敌人进行突然袭击和打击。

在惨烈的拉锯战中，双方交织着，难分高下。为此，急于速战速决的冈村已经完全丧心病狂了，亲自打电话给前线的一个个指挥官，狷狂地命令日军开始实施起一系列的反人类的残酷手段――毒气战、细菌战，轮番交错上阵。

阵地上炮火轰鸣，毒气弹硝烟弥漫。中国军队誓死以血肉之躯进行绝地反击。一次次冲锋上去，一个个又倏然倒下了……前赴后继，誓言与日军决一死战。战场上横陈的尸体和丢弃的战车、辎重……见证了那场战争的异常惨烈。

然而令冈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中国军队并没有因为他使用毒气战、细菌战而战败，相反，中国军队越战越勇。双方在相互穷尽的厮杀中，力量渐渐消耗殆尽，战争一时处于相持之中。

血红的晚霞伴着硝烟在天空中盘旋。战争狂人冈村哪肯休！因此，他又开始调整起作战计划来……

他一边修改作战计划，一边念念有词。必须要打赢这一仗，否则，就没法向日本大本营交代，否则，他所谓战无不胜的威望就会让人藐视。

决战就此又开始了。比之前来得更加猛烈，冈村孤注一掷动用全部军队分兵三路攻击中国军队。最终，装备劣势严重的中国军队在与日军在历时11天的作战后，没能阻止住侵略者强大的铁蹄，只好挥泪撤退。

“南昌城沦陷了，城内城外火光冲天，日军大开杀戒，烧杀掠抢、奸淫妇女，无所不为……”一个报童在扬着报纸大叫着。

根据国军的战报，日军侵占南昌期间，64420名NC市民被杀害，9762人被伤害致残，20000多名妇女被强奸；132457栋房屋被炸毁或烧毁光，日本侵略者犯下又一次惨绝人寰的滔天罪行。让中国人民进一步看清侵略者的真实面目！

面对日军犯下的滔天罪行，中共延安方面的作战室里，报务人员正在发报前，按照上级的指示给奈斯下达指令，要求她迅速与一名代号为“鸩鸟”的联系，摸清日军武汉会战后，下一步的战略意图。

与此同时，国民党驻华中战区某集团军作战指挥室里，虽然是灯火通明，但却安静极了，唯有情报室里隐隐约约传来电波的“滴嗒、滴嗒”声。作战区最高指挥㦁的张司令，时而徘徊，时而沉思，眉宇间的焦虑像一道道闪烁的电波，喷薄而出。

“报告！”一声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作战室里的宁静。张司令头也没抬说了声“进来”。机要秘书安慧走上前一个敬礼：“报告长官！‘鸩鸟’急电。”“念！”张司令官一脸焦急地等待着。“日军将对鄂西地区发动攻击。完毕！”

张司令似乎怔愣了一下，几步就来到作战地图面前。他眼神坚毅而深邃看着那张地图，随即，他像洞察出一切对机要秘书安慧命令道：“命‘鸩鸟’务必想尽一切办法，查清敌人的军事目的地……”

而此时，张司令，包括“鸩鸟”还不知道冈村已经制订出“紫电青霜”计划。

机要员安慧，25岁。国民党驻华中战区某集团军专职机要秘书，江山电讯班首期学员，生得十分标致、清雅，说话的时候，微微有一些羞涩，但不失伶俐机巧，尤其她那眼睛清澈，像秋月下的湖泊，轻风一吹就能泛开微笑的水纹，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安慧不仅人长得漂亮，且在电讯密码破译上有着绝世而立的天赋异禀。她已跟随张司令多年，也深谙自己长官的作战意图和搞战决心，尤其对张司令在保家卫国上的执着，对国家命运的捍卫，表现出极其钦佩。

而张司令嘴里的“鸩鸟”，正是潜伏在日军驻武汉集团军里的情报员，隶属于国民党驻中华中战区的何萧强，上尉参谋。同时，他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是中共安插在国军中的情报人员。

“鸩鸟”之所以能够身兼两方面的重任，得益他在苏联莫斯科接受过正规的情报训练并在国共合作期间，顺利打入国军内部，潜伏起来，等待时机“唤醒”。

下达完命令，张司令如卸下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样，重重地坐了下来，陷于深深的思考之中。

思索撞击着心绪，立时打通了脑子的回路。他像触电一样站起来，一拳重锤在办公桌上。哼哼，这日军要攻打随枣，然后……直逼重庆大本营啊。张司令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地愤怒道：这个随枣地区的通行走廊一旦打通，将逼近襄宜，进而直取西南重庆！

“直捣黄龙？冈村真的好阴险啊！”

张司令之所以判断日军要攻打随枣，是为直逼重庆大本营。

“如此不将中国军队不放在眼里，那么就让你冈村的眼再瞎一次。”张司令想到这里，一句骄兵必败！就弹跳般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作战部署的地图前，用红色铅笔重重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红线，然后丢下铅笔，在作战室里踱起步来。

张司令的判断非常准确。因为，之前南昌和武汉的沦陷，加剧了冈村乃至日军进一步占领中国的野心！

此时的冈村，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对侵略战争的急不可待。他相当自负，相信中国军队那些装备，也奈何不了他，所以，他根本不把中国军队放在眼里。

在急不可待中。冈村决定召开一次战前最高级别的作战会议。是让来自集团军的几个旅团的主要负责人和师团长人员正将要讨论他制定代号为“紫电青霜”的作战计划。

不过，为了防止泄密，冈村只拿出了“紫电青霜”计划的一部分，也就是“杜鹃”行动。虽然只是“紫电青霜”的一部分，但这是是整个“紫电青霜”计划的关键环节，如果不能攻下随枣，尤其是青城，向前推进便是困难重重。因为，青城就像一栋建筑里面的四梁八柱中的一“柱”。

攻占随枣地区将是志在必得。不过，一向心事缜密、狡诈的冈村在随枣地区之战上，又第一次显得从未有过的小心谨慎。之所小心谨慎，这不得不从国军南昌反击战说起。

正当南昌会战取得决定性胜利后，冈村认为中国军队已经损失残重，无力与他较量了，因此，他和他的军队一连多天进行着狂欢和庆功，然而，就在他们沉溺于狂欢之中时，国军驻华中战区的张司令已经准备奇袭南昌了。

兵道者诡异也。这是反其道而行之，也是为打破冈村的图谋。冈村怎么也没有想到中国军队反攻南昌计划的原因。因为――

日军一〇一师团和一〇六师团攻占南昌虽然只用了两周时间，伤亡却也相当巨大，达一万多人。留下三个师团还有一个旅团驻守赣北偏远地区。

所以江西一线短时间内不可能有日军大部队增援，南昌附近的日军兵力总体是比较空虚的。显然而然，日军在南昌地区实际可以作战的，仅仅为两个师团。

蒋介石看了张司令的分析报告后，从战术分析上看没有什么问题认为反攻南昌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同时也需要给日军一个痛击，来鼓舞士气。但是，由于当时蒋介石毕竟不是直接带兵的人，他便令副官将《攻略南昌计划》电告桂林行营长官白长官。

白长官看着作战计划，也表示了赞成，便立即令副官电令张司令，同意实施该作战计划。于是，中国军队在南昌沦陷后的第4天的黎明之前，正式发动反攻。

当中国军队枪炮声声作响之时，还在狂欢之中的日本军，一时间全部乱了阵脚。

“中国军队？”日军官兵们疑问着，大声惊叫着。然而，随着中国军队冲锋的号角响起，南昌外围的各个阵地、要塞接连被攻克，中国军队仿佛如天兵天将。

冈村在习焉不察中大惊失色。狂欢的盛筵还没结束，就被中国军队打乱了。

乐极生悲。仿佛国军的缝衣针就快变成狼牙棒了。

枪炮声已经越来越近，短兵相接。一个以战场为轴心的飞轮，伴随着离心率的加大，胜利的成果被甩到九霄云外，与之而来的是一股死亡的气息。

眼看到手的胜利果实就要丢失，如果这一消息被捅到日本派遣军总司令那，他将会受严惩。而且那个“三郎”对他本来就很不满意。想到这，冈村脑袋里翁的一声响，接着叹惋一声，恼怒万分，他暴躁地骂着八格牙路，怒吼着请求日本大本营支持。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大本营还在责怪他擅作主张，过分轻敌。为此，他惶惶不安地狂躁地摔下电话又求助于日军海军陆战队急赴支援……

炮声、枪声，喊杀声在空中飞溅。

你方进攻，我方抵抗。你方抵抗，我方更加猛烈攻击。最终，日本军在强势的抵抗中，总算有惊有险地保住了胜利果实，但是，却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伤亡达1.3万人。

中国军队的反赴，令冈村想起来就心有余悸，也打醒他不敢轻视中国军队。中国军队的英勇奋战，让他看到了复仇的力量，也理解了中国那句古语——小心行得万年船。

国军白长官收到张司令战报后，欣喜万分，堵在胸口的一团恶气迸发而出。立即发出了嘉奖令。

南昌的惊魂的一战，多少有些挫伤了冈村的骄狂之势，心有余悸的他在南昌决战一停止，就不甘心叫嚣着，准备发起“紫电青霜”第二步的行动。

深谋远虑的张司令没有想到，冈村来了个声东击西，没有去巩固南昌，而是立即就实施“杜鹃行动”暨随枣之战。

他要以前进来，掩盖南昌重挫的事实。他要到古老的青城大地寻找传说中的宝物“编钟”；他还要以前进来转移中国军队的视线，牵制对方的兵力，目标是直击重庆国民党大本营。那儿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所在。

一招被蛇咬的冈村，太了解中国人的秉性了，他是最早踏上中国土地的日本侵略者，从最早与苏俄作战时，他就来到中国这块丰饶的大地，这里的山山水水他都了然在胸，他更明白擒贼先擒王的要义——唯有占领重庆，才能在战略上以及心理上，彻底战胜中国军队，然后占领整个中国。

“紫电青霜”计划暨“杜鹃行动”的谋划，冈村拟定出动用十多万大军，以包抄并合围，然后，再各个击破、化零为整的战略战术，妄图歼灭阻挡前进中的敌人。

但是，这个计划冷眼看密不透风，细品又疏可跑马。为此，在“紫电青霜”作战计划制定完成后，他依然不放心。反复在军用地图上推演和小心求证，以防万一的漏洞。而伴随他一起密谋的，还有一台老式唱机里播放着青木重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编钟奏乐的唱片。

“叮叮咚咚”的声，像是敲在冈村的心头，他的眼前不时浮现出石径上，日本人快速行走的木屐声，那是美妙极了。对此，他便要将另一个图谋变成现实――搂草打兔子。

二

那动荡时光的缱绻，很多人在命运里浅笑安然。身姿婀娜的奈斯像往常一样，以灵巧的手指在钢琴的键盘上弹跳游走，她气质绝尘，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深棕色的眼影在眉骨处调配出万般风情。

她是人群中最容易辨认的那位，因为她那与灯红酒绿格格不入的清冷与超俗。她又是人群中最不容易辨认的那位，因为只有懂得的人才会懂得！那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每一次敲击琴键，她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感受到自己指尖的飘移。担心自己分心走神，露出破绽；担心错失了接头而倍受煎熬。

那个让她久久期盼的人还不出现？那可是她通往胜利之路上的唯一桥梁啊！

担心和疑惧的窒息像从来没有被真正扑灭过的火源，始终蛰伏在她干燥的胸膛里，随时都能燃起新的黑烟。因此，在弹奏钢琴中时不时多出几个不为人知的音符。

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那几个音符过于强调，甚至有点与曲谱脱节。

就在她心不在焉的时候，突然，她听到耳边有人轻轻地说了一句话：“美丽的小姐好像不太专注啊？”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留着略长头发、蓄着一撮小胡子的青年老成的男子，眼睛有点深不可测地盯着她，然后用手指不经意地在钢琴的面板上轻轻地点了一下，用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看，让人不寒而栗。

奈斯着实被惊讶到了。好在，她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立即就镇定了下来。嫣然一笑，既是反驳，又不无试探地说：“是先生心里有事吧？陌上花开早，人间春来迟。先生没听出琴声里的伤春悲秋吗？”

那个男人一怔地看着她，然后用指头敲了一下琴键，嬉皮笑脸说了一句很时髦的话：“姑娘玲珑心啊！”

奈斯莞尔，似乎是不经意地在钢琴上敲了几个音节，其实是在发出暗号，期待着眼前的男子能够有所回应。然而，是对牛弹琴。花格子衬衫是转身离开了。奈斯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并心中忐忑不安地弹着琴，设想着刚才这人是什么目的。

“鸩鸟”未能如约前来，其实是在完成张司令下达的指令查清日军的下一步军事行动，然而，绞尽了脑汁，而不得成。在无比气馁中，他决定到五花宾馆去散散心。

早就听说那是个风云变幻，怪诞不定，庙小妖风大，水深王八多的地方。或许，在那儿还能发现点什么。似乎是在一瞬间，“鸩鸟”顺理成章的喜悦多了起来，嘴角像扯帆一样扯出浩荡的笑，他挥手就拦住一辆人力车。

走进五花宾馆里，他立即被这里的夸张惊愕住了。远比“鸩鸟”想象得要奢华了很多。那耀眼而明晃晃的灯光就映得眼睛睁不开，定神仔细一看，那喷金的墙壁、大红的地毯以及深紫色的沙发煞是抢眼，还有那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显得富丽堂皇。

衣着光鲜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还有各种肤色的人群，摩肩接踵地谈笑风生。

“鸩鸟”信步来到舞厅的吧台前，随意地“嗨”了一声，说要一杯红酒，立即用眼睛的余光搜索一番后，找了一个居高临下的位置坐下来。他既要观察着这里的一切异动，还有欣赏着这家从1915年前后，随着西方文化的不断渗入，兴起的奢华饭店。

“先生能陪我喝一杯吗？”一位金发女郎端着红酒从侧后发出声来。未见其人，她身上的香水，已经发出了攻守兼备的味道。“鸩鸟”多少有些惊慌地站起来，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心想，果然是一个开放的地方，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并认真地打量眼前的人来。

虽然是一位金发女郎，其实长着一张黄种人的脸。她身材高挑匀称。不过，一张瓜子脸上配上的是一双狐媚的眼，让人猜不出她的身份，但他知道此人，决非等闲之辈。

“你这么像个……看我干吗？”金发女郎端起跟他一碰杯，“来吧我们干一杯吧。”

是陷阱吗？是罗网吗？是机关？是圈套？要赌吗？在一连串的疑问中，他用敷衍的一笑，决定奉陪到底！

“Cheers！”，“鸩鸟”脱口而出，便很绅士地举杯，“这里还真是好地方啊！”“鸩鸟”一语双关，又像在自怨自怜。“先生是第一次来这里吗？”“鸩鸟”淡淡一笑对着她举起杯，将肯定与否定一并消弭。

“先生我们可以一起跳个舞吗？”还没有等“鸩鸟”回答，她已放下酒杯站了起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鸩鸟”这才从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站起，说了声“OK！”。

金发女郎那迈开步的姿势，虽然不无优雅，但还是透出了几分江湖女子，历经风月的浪荡。

“鸩鸟”于是，便偷窥了她一眼。

这一眼，令“鸩鸟”感知面前这个人，有种会令他分崩离析的预兆，好像危机降临前森林里无数黑色的飞鸟刹那便清空了他的灵魂。对此，“鸩鸟”开始警觉起来。是在心里揣测着眼前的金发女郎到底是什么人，并回忆着自己进入饭店后，是哪儿暴露了自己呢？

他像回放电影一遍又一遍进入饭店后举动。担心没有散发出妖异的味道。“鸩鸟”在确认自己没有出现任何纰漏后。以两点间最短的距离，干脆挑衅的口吻说道：“小姐脚下生花，不是一般人啊。”

金发女郎立即鬼魅一笑，不由地用手撩了一下头发，风尘味十足地说：“舞姿靠的可不是经验，人家是爱屋及乌。”

“鸩鸟”顺势挑逗着说：“那你说说谁是你的乌呀？”金发女郎轻薄地用手一点他的鼻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鸩鸟”有点被逗乐了，脸上露出了某种他乡遇故知的释然表情来。“准备伸手响应一下，可眼睛与眼神一碰，瞬间被她被钳住了似的，下意识地一缩手，耸了耸肩，亵玩道，“我一身铜臭味的生意人何来绅士之有？”

“我认为就好啦！”这种娇媚的话，激荡出“鸩鸟”的青春，不由地想感慨――翻开时间的长廊，春光信马由缰，千花万柳是春天手写的诗行，奔跑的少年一身晴朗，住进心里的姑娘，悄悄瞥一眼就心花怒放。

“好抒情啊！”“鸩鸟”嘿嘿一笑，不无感慨地想，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妖该多好！然后打趣道：“看来我还挺香！”“你就是跟别的男人不一样。”金发女郎发嗲道。“鸩鸟”乜了她一眼，表情上却是挑逗地问：“哪儿不一样？”“我只相信我的眼睛。”金发女郎说着，发出鬼魅的一笑，“鸩鸟”忐忑不安。

令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日本间谍盯上了，而且是“纵”字号间谍，小池百合。她是带着重要的使命而来，作为一名高级谍报人员，是时刻觊觎着所有可疑的对象。

况且，男人在她眼里，只是猎物的种类不同而已。自从“鸩鸟”进入酒店后，她便一下子就注意了他，不是因为“鸩鸟”的英俊潇洒，而是她嗅到了他身上与众不同的危险气息。

同样如此，小池百合身上所展示出的一切，也无形地给“鸩鸟”一种职业判断，此人不简单！

探出了底细，“鸩鸟”身在舞曲中游刃有余，心中的忐忑却如在大海中逐浪起沉，直到奈斯钢琴引领乐队的一声高八度“当”地一声，才将“鸩鸟”从浪涛中拍醒似的，也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目光所及，坐在硕大弹钢琴前的女孩似乎若有所思，一袭白色晚礼服，一身的清冷光芒让人不能移动目光，虽然“鸩鸟”只看到了侧身，也足够令他赞叹—如仙女下凡，心想，在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还有如此气质清冷的女孩，真的是个极大的讽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鸩鸟”觉得不止于时代变迁，倒是现实的最好注解。为此，“鸩鸟”决定一探金发女郎到底是妖，还是魔。

他将之前的某种身体上的克制，故意地夸张，变得热情起来，先是眼神的挑逗，接着是细微的动作。小池百合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喜悦相迎，一时弄得“鸩鸟”有些慌乱起来。于是，他故意打趣掩饰，“你这头金发倒是与这里的环境相得益彰。”

她却是得意绕指一笑又肃杀地说：“我是百变魔鬼！”

“魔鬼？”“鸩鸟”脸上故意装作一惊，剜了她一眼，又点射似的掐了一下她的腰，嬉笑着回答：“我会将魔鬼装进魔盒。”她狐媚一笑，笑出了意味深长。

“鸩鸟”有些情不自禁。同时，意识到这是一个充满魔幻的对手，不得不说她是美的。

越是妖艳美的花，越是危机四伏。他不知道是谁说的，但提醒他太危险就在身边，并心里不由地泛起一丝涟漪。因此，快速地思考着，目光里分明有了浓浓的惕厉。

正在纷乱的思索之中，“鸩鸟”听到钢琴曲里突然多出一组特别的音符：“嗒嗒滴嗒滴。”多么熟悉的声音。然而，“鸩鸟”以为听错了，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钢琴曲又重复起“嗒嗒滴嗒滴，嗒嗒滴嗒滴”。“鸩鸟”这才心头一热，但依然不敢相信这是在“唤醒”他。

“11212”5个数字是“鸩鸟”烂熟于心的一组数字。作为通过专门报务训练的人员，知道这是无线电通讯中，联络对方的通用开始语。意思是“情报即将发出，请注意接收”。

今天的意外加意外，他开始全神贯注地就将目光集中到弹钢琴女孩的身上。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可能？”是令“鸩鸟”非常惊讶，她怎么可以用通用密语联系自己的战友？再说，组织上并没有告诉过他有新的联络人与他接头啊？

在疑惑与兴奋的交织中。他决定待机而动，在这个敌我难辨地方，一旦贸然应答，将是无法挽回的灾难。而一旦错过，又将是错失良机。

“难道是自己听错吗？”他心里打着鼓，突然，那位弹钢琴的女孩认真地盯了他一眼，曲里又一次发出“嗒嗒滴嗒滴……”“鸩鸟”这时才隐约地确定，应该是自己人在“唤醒”他。对此，随着乐曲的旋律起伏，他以一个流畅的花步，金发女郎便随着一个大弧度的旋转，来到钢琴弹奏者的眼前。

一直观察着的奈斯自然已经发现这对舞者的异样，时不时用介于生活幅阈撇出的一眼，来审视这里的一切。“鸩鸟”也开始用眼神主动与她相接。

在甄别与确定，确定与否定之中，正好一曲舞结束，“鸩鸟”便立即与金发女郎做了个绅士的道别。

“鸩鸟”摆脱了金发女郎后，却绕了一个弯后，故意找了一个与弹奏钢琴女孩相邻的位置坐下，还脱下黑色的西装，故意露出白衬衫引起对方的注意，装作非常欣赏的样子，端详着演奏者，并用食指迫不及待地轻轻点击茶几，发出“嗒嗒滴嗒滴”的试探。

一直在寻找“鸩鸟”的奈斯浅浅一笑，接着，又特别用认真的眼神盯了一眼他。“鸩鸟”这才渐渐相信，她就是在找他。于是，他也发出了“嗒嗒滴嗒滴”，并发出试探性的几组密语：“1243 5321 2546（千里眼）。”对方密语答：“8754 5412 2125(顺风耳）。”

“千里眼和顺风耳”这几个字，是他们情报人员内部的称呼，只有自己的人才知道。而用这种试探性的联络方式，上级明令也只有在最紧急时候，才能使用。因为，这种联络方式，一旦内部出现了叛徒，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确信彼此就是自己要联络的人后，他们又共同呼应出“嗒嗒滴嗒滴”，这样才算对上了暗号……

人海茫茫，在此共同对敌。他们眼里眉梢中，立即就有了有某种欢愉的东西，随之跳动起来。

一切悄无声息进行中，奈斯开始在时不时地弹奏中，将上级下达的指示，以“错乱的音符”发了出来。“鸩鸟”认真默记在心里……

直到奈斯发出“嗒滴嗒滴”后，“鸩鸟”明白此次密语通话已经结束，便装作悠然地站了起来，抓起座位上的西装。然而，却在“鸩鸟”一个转身中，与刚才的那位金发女郎撞了个满怀。

金发女郎故意搂抱了他一下，接着是一脸狐疑问：“先生又要先行一步？”“怎么这么巧？”“鸩鸟”故意答道。“是巧要着离开还是巧着又见面了？”

金发女郎质问中，开始端倪着“鸩鸟”，或许，更像是一种审问似的。“鸩鸟”于是嘿嘿一笑亵玩道：“当然是巧要着要离开啊。”“所有的巧合其实是准备已久的蓄谋。”“鸩鸟”装作一怔，这是他们情报人员一直谨记的秘籍。因此，他故意用听不懂的表情说道：“sorry，我真的要走了。”金发女郎却是反应极快地手一伸说：“不如我们再喝一杯，一起欣赏如此美妙的钢琴曲。”

“鸩鸟”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她发现了什么？便两手一摊，试探道：“本人对琴曲不感兴趣。”

“那怎么先生刚才一直仿佛沉浸在钢琴弹奏中？”“你对我这么专注啊！”“你和别人不一样！”“鸩鸟”灵机一动，贴近她的耳边说，“我在比较你们俩谁更漂亮。”“那我跟她谁更漂亮？”话题转移成功。“对不起，”“鸩鸟”一个闪身后退着挥挥手说，“不想告诉你！”小池百合在窘迫中，恼怒地从嘴里轻轻冲出两个字“八格”。便继续盯着奈斯，那眼神仿佛要将奈斯抽丝剥茧，不看到内里绝不放心。因此，她表情上时而疑问，时而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