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回家
顾思泽很想为自己辩白，但是注意到舅舅脸上的不善，只好聪明得选择顺从。
太难了，借酒逞凶的人惹不起。
“那今天的事？”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最近厂里要开一条镜片生产线，你少给我惹麻烦，记住没！”
“哦……”
顾思泽听出舅舅的言外之意，他自省最近明明都是别人来招惹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
不过，在听到厂里着手准备生产镜片的流水线，顾思泽心里不禁为舅舅高兴，收获的时间总算到了。
黄卫东最初创业的时候为了求稳，并没有头铁去折腾镜片生产。
虽说一副镜架需要百多道的工序才能完成，其中包含的生产技术和资金投入，所需的门槛都不算太高。
与镜架截然不同的的镜片，它的生产就需要酌情考虑。
光学镜片一旦从头做新品的话，那就相当于将模具和工艺重新换一遍。
单一套件开模的花费，就不是一般人耗得起。
何况，先前国产镜片的工艺，和进口镜片过招的资格都没有。
犯不着自取其辱。
“舅舅，是不是镜片通过检测，批准可以上市了？”
“差不多，最晚下个月。”
顾思泽有些失望，原本还想着给刘建国换一副新眼镜，结果还要再等等。
“对了——差点给忘记。老苏已经回来了，你最近老实点，听到没！”
“……”
听到舅舅提起苏月瑶她爸，顾思泽只感头疼，虽不畏惧对方，但是想到自己志愿的事，顿时又觉着底气不足。
“行了行了，老吴会送你回去，拿上你的烧饼和茶叶，赶紧滚蛋！”
“哐当！”
顾思泽脖子挂着书包，左手皮包，右手茶叶、烧饼，被黄卫东无情地赶出办公室。
等他狼狈下楼，老吴果然已经将车停在院子。
“小顾总。”
“又要麻烦你了，老吴。”
“不客气，这是我的工作。”
不同于其他车，海狮面包车的主驾驶和副驾驶中间，还有一个座位。
顾思泽打开副驾驶车门，将所有东西放在中间座位，临上车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眼二楼走廊，想起舅舅此时一个人在办公室。
“通知舅妈没有？”
“黄总之前吩咐过，他睡一会再回去。”
既然舅舅早有安排，顾思泽也就不再多说，他点点头，上车系好安全带。
“老吴，开南的磁带还在不在？”
面包车配了磁带机，陈开南坐副驾的时候，经常会大声放着音乐招摇过市。
老吴闻弦歌而知雅意，直接打开中控的磁带播放机。
前奏几下沉闷的鼓点响起，电吉他演奏出熟悉的旋律，浪子年轻无敌的嗓音从汽车喇叭音响传出。
“当你说要走，我不想挥手的时候……”
无论后来的音乐均衡器调得如何出色，终究比不过此时的原汁原味。
车子启动，顾思泽摇下车窗，靠在椅背望着漆黑的窗外，夜风裹着歌声一路悠扬。
曲杨撤县建市才三年，正处于经济起步阶段。
虽说已经跻身全国百强县的前三十名，城市化建设的许多设施还没能跟上，城乡结合的道路有些颠簸。
云楼村这段路还行，全凭村民自发集资修路，沿途还奢侈得架起路灯。
这可不像其他乡道，六、七点一过，没月亮的晚上，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
一路向南，驶离不算短的漆黑路程，车子在城区的亮堂马路上不紧不慢地穿梭。
昏黄的路灯透过前档玻璃，洒在驾驶舱。
在城里安家，是顾思泽重生后，一直在惦记的事。
倒也不是羡慕城里的生活，相反他还是比较喜欢自由的农村。
当然，如果没有那么多旱厕，以及田间地头露天摆着的粪缸，那就再好不过。
究其原因，主要是晚上实在太不安全。
前世妹妹初中就进厂工作，如今升了高中，未来两年谁能保证一直平安无事。
还有父亲和母亲，总该为他们多考虑一些。
……
已是老司机的老吴开车非常稳当。
他白天已经知道了新家的具体地址，所以一路上都在沉默地开车。
“南方天空飘着北方的雪，热情冻结……”
第二首男女合唱快结束的时候，顾思泽回过神，提示老吴在下个路口靠边。
停车，下车。
顾思泽原本还想塞包烟给老吴，却不料遭到拒绝。
“小顾总，黄总已经给过了。”
说完，他还亮了亮手里没拆包的烟。
“行吧，你路上慢点，今天辛苦你了。”
顾思泽两手提着东西不大方便，于是只好用手肘关上车门，嘱咐了老吴一声注意安全，朝着巷子口走去。
巷子不窄，面包车也不是不能开进来。
由于担心扰人清梦，顾思泽选择低调走一小段路回家，正好继续散散身上的酒气和烟味。
明天是周末，不同于工作日的夜晚，巷子还有人在外逗留，七搭八搭侃着大山。
顾思泽路过窗户靠路边的人家，还隐隐能听见屋内的电视声音。
说来也是奇怪，前世心心念念，眼巴巴盼着家中有彩色电视，如今早早拥有，却完全没了兴致。
……
“师傅，我们走了昂。”
“小马，你们几个路上慢点。”
“好咧，师傅你回去吧……”
就在顾思泽走到离家十来米的距离，远远瞧见自家门灯骤然亮起，三个年青人各自推着自行车，从院子里鱼贯而出。
他还听见老爸顾永华的应答。
即将迎面撞见的时候，顾思泽灵活地一个闪身，借着阴影藏在电线杆背后，没有吱声。
“诶，小马，你怎么不让我们多呆一会，你师傅都没意见……”
“对啊对啊，你催我们走干嘛！”
“凌晨不是要看球赛吗？都几点了，你们不睡了啊。”
“艹！说起这个就气，上届的冠军第一场就爆冷！真特么的晦气！”
“你气什么，不会赌了吧？”
“……”
等三人越走越远，顾思泽才重新现身，领头的小马他认识，是老爸在国营厂去年收的徒弟。
新工人进厂，流行传帮带，一个师傅带一个徒弟那种。
和小马的关系，谈不上多熟悉，一年拼拼凑凑没见过几次面。
顾思泽与人打交道都是随缘，重生后更是如此。
何况，他对小马的印象不好，前世转业回家后，没少听老爸说起对方做过的荒唐事。
顾思泽到了家门口，红漆铁门半掩着还没关，门灯依旧亮着。
他推门迈进院子，正巧撞见蹲在花坛边，躲着抽烟的父亲顾永华。
一家四口，有三个人都不喜欢闻烟味。
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顾永华在家抽烟永远是偷偷摸摸，不是在墙角就是院外，大冬天也不例外。
“小马，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爸，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