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纱绢
“李神通?”
“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武三通惊讶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山羊胡子老者。
二人都是云南武林一脉,少年时便认识了。
只不过当时他们一个是大理国的侍卫,一个是江湖中的青年才俊。
论年龄李神通要比武三通还小上个两三岁。
武三通实没办法把眼前这老头和当年俊雅风流的李神通联想到一起。
“唉,没办法劳碌命。”李神通指着自己的脸,自嘲说道,“天天风吹日晒可不就这样了。”
他不愿多谈往事,对庄主陆鼎文道:“我去给陆老弟和何姑娘上柱香吧。”
几人进了厅堂,到了陆展元灵前。
夫妇二人的棺椁已重新整理好了,放在灵位之后。
李神通从陆鼎文手中接过檀香。
这时,武三通想起一事。
他自怀中掏出一条纱绢,对陆鼎文说道。
“之前李莫愁掘坟开棺,这条纱绢是从阿沅棺椁中掉落的。”
陆鼎文接过纱绢,只见上面绣着山水图画,美轮美奂,是上等苏绣。
他微微一愣。
兄嫂去世甚急,棺中所有遗物都是他和自己的妻子一手置办,记忆中不曾见过这纱绢。
陆鼎文不敢确定,把纱绢递给妻子。
陆夫人接过放在手中,仔细一看,摇了摇头。
“这不是嫂嫂的遗物。”
“可这确实是从阿沅的棺椁中落下的。”
“这事方兄弟也是见到了的。”
武三通记得清清楚。
陆夫人摇头,“嫂子向来喜欢舞刀弄枪,从不喜欢女儿家的东西。”
武三通点点头。
这点他比谁都清楚,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女儿。
也断然不会是何沅君自己绣的。
他对女儿的女红水平很清楚,至多也就会补补衣服,绝对绣不出这等东西。
武三通仔细看来,更加奇怪。
当时未曾留心,现下看来这纱绢的绣工极其精致。
他当年在大理皇宫做御前侍卫总管时,见过不少宫中之物。
虽对女红一窍不通,他也看得出这纱绢的绣工,比之大理皇宫的御用之物还要精致。
武三娘上前看了看说道:“是不是陆大爷送给沅君的。”
陆氏夫妇都摇了摇头。
送没送他们不肯定,但是陪葬遗物中确实没这纱绢。
“给我看看。”李神通说道,“不会是李莫愁的东西吧。”
武三通亲见李莫愁见到这纱绢的愤恨之情,知道决计不是。
陆夫人将纱绢递向李神通。
后者双手接过。
武三娘瞥见发现那双曾击败过无数豪强的手此刻竟微微颤抖。
李神通双眼盯着那纱绢,赞叹道:“这是苏绣啊!真正的苏绣啊。”
“啊,就顾得说这些了,先给陆老弟夫妇上个香。”
“可惜,陆老弟天不假年,染病而亡啊。”
李神通叹气,正要取香。
武三通刚要说陆展元不是染病而死,就看到自己老婆居然伸指点向李神通的大椎穴。
“这?”武三通话到嘴边,却发现李神通嘴角冷笑,不顾身后的武三娘,反而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脉门。
啪。
武三娘一指点中。
李神通浑然无事,反而武三通吃痛叫了一声。
陆氏夫妇微微一怔,反应过来。
这人刚才还不知兄长已死。
此刻却言之凿凿的说兄长染病而亡,分明是早已知道兄长死亡的消息。
他故意欺瞒只怕别有所图。
两人出掌打中了李神通的胸口。
武三通一阳指点中了李神通的臂弯。
“嘿嘿。”
李神通不避不防,任由他们打向自己。
忽然间四人一齐飞了出去,委顿在地。
“你怎么会一阳指?”
武三娘觉得那侵入经脉的内劲熟悉之极,像丈夫的一阳指。
“这就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李神通笑道。
“你怎么会有这等功力?”武三通惊道,“就连师父也不可能不出一招让我受伤。”
“唉,武老三啊武老三,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连这移花接木的法子都瞧不出。”
“我是拜错了师,而你,就不该习武。段皇爷真该收我为徒才是。”
李神通叹气摇头,取了纱绢,说道。
“这物件当然不是何沅君的遗物。”
“她哪绣的出这种东西?”
“李莫愁的绣工是不错的,她给陆老弟那条手帕你们见过没?”
“那确实是不错,却又哪里能和这个比?”
“这是当年老皇帝的婢女绣的。”
“门中的那群老家伙都称呼她为皇后娘娘。”
……
破窑。
洪凌波留没留记号已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地方已经暴露,不能再呆下去。
方鸿忽听见眼前洪凌波叫道:“师父!”
“你也想诈我?我不会上当的。”
方鸿看着她的眼睛,话说到“诈”字,已把手中的冰魄银针向身后掷了出去。
跟着,身子就地一滚,翻到洪凌波的身后,拿她当作挡箭牌。
他抬眼望去,果然破窑入口站着一个身着杏黄道袍的道姑。
正是李莫愁。
她捏着方鸿刚刚掷出去的冰魄银针,冷冷说道。
“你的暗器功夫练得可不怎么样。”
洪凌波见师父来了,先是大喜,后又大忧,到嘴边的那句“救命”始终没能说出口。
李莫愁扫视众人,只有孩童仆妇,不见陆立鼎等人。
她脸色一冷问向洪凌波,“别人呢?”
“这里没有别人。”方鸿回答道。
李莫愁还是没看方鸿,问洪凌波,“你为什么留下记号?让我来此。”
陆展元夫妇的遗骨和他的亲弟弟才是她最主要的报复对象。
“因为你和你徒弟被人涮了。”方鸿继续说道。
“哦?”李莫愁无动于衷。”
“有人假用你们师徒联系的暗号把你骗来这里。”
“这里既无埋伏,也无强敌,把我骗来能做什么?”
“你到这里,他们就可以放心的去陆家庄。”
“去陆家庄干什么?总不成也和我一样,是为了杀人。”
李莫愁依旧波澜不惊。
方鸿可想不到为什么,只能先把锅扔给李文思,拖拖时间。
“说不定是李文思,我看他对何沅君的那条纱绢很在意。”
李莫愁听到何沅君的名字脸色阴冷起来。
“他?他的武功不行,他打不过武三爷。况且只要不是去杀我要杀的人,我也不在意。”
“说不定也会杀人。他杀不了武三爷,还杀不了陆庄主吗?”
李莫愁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我现在就赶紧先杀了你们,再去陆家庄。”
方鸿用洪凌波的剑,横在洪凌波的脖子上。
“你以为她能换你的命?”李莫愁不为所动。
“我当你面喊了两次何沅君的名字,命值钱的紧,小道士可换不了。”方鸿看了看其他人。
“三次。”李莫愁纠正道,然后指着大小武。“他们可以走。”
“不行。这两个小鬼你可没留血手印,他们是武三爷的儿子,也是一灯大师的徒孙。你真杀了他们麻烦多多。”方鸿拒绝道,“这买卖我亏本。”
李莫愁见方鸿看向程英、陆无双,冷笑:“你觉得可能吗?”
“换她们两个。”方鸿却忽然指向两个女仆。
“一换二?”
“赤练仙子的高足换两个不会武功的仆妇,已是亏本的买卖了。”
李莫愁微一沉吟,“好。我李莫愁便不出手杀她们。”
“让他们几个先走,我再放人。”方鸿说道。
“可以。”
走的是四个人,大小武和两个女仆。
方鸿与他们耳语几句,“往树林里跑,喊救命,要是碰到一个瞎眼公公就安全了。”
几人连连点头。
等他们走了一会,李莫愁说:“他们走了,我的徒弟呢。”
方鸿一剑削开了洪凌波身上的绳索。
后者赶忙跑到师父身边。
她刚刚站定,就听师父说道:“去把刚才走的四个都杀了。”
洪凌波一愣,然后转身追去。
她的剑虽在方鸿手上,但杀两个不会武功的女仆和小鬼,也用不着武器。
以她的轻功也能很快追上。
李莫愁看向方鸿,冷冷说:“我可没有违誓,他们不是死在我手上。玩弄小聪明通常不会有好下场。”
她见方鸿不为所动,有些奇怪。
“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们?我看得出凌波中过冰魄银针的毒,但也吃了解药,对付那四人绰绰有余。”
方鸿听了一乐。
“可惜,我在她的解药里加了点泻药。只怕她现在已没兴趣追人了。”
李莫愁指了指方、程、陆三人,“我现在就送你们上路。”
“只能赌一赌了。”方鸿暗暗叹气。
从怀里取出一条锦帕,素底缎子上绣着红花绿叶。
李莫愁一瞥认出这是当年自己精心绣就、赠给意中人之物,不禁一呆。
往日的柔情蜜意瞬息间在心中滚了几转。
她心想:“他虽与那姓何的小贱人成亲,心下始终没忘了我,这块帕儿也一直好好放着。”
这是陆展元的遗物,方鸿知道这玩意只有在陆家人身上才可能有作用。
他想了一想,正打算将那锦帕撕成两截给与程、陆二女。
这举动自躲不过李莫愁的眼睛。
她忽的勃然大怒。
“一方锦帕怎么能给两个人?”
“你若是撕开我现在就杀了她们。”
“告诉我,你究竟要给谁?”